缱绻

　　她是被一阵争执声吵醒的，耳畔传来的似乎是两个不同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她想睁开眼，却抬不起沉重的眼皮，声音似乎是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虽然清晰，但又让她怀疑这是梦里的幻听。
　　“把这钱拿着，你们度蜜月也要用钱的，别饿着姐姐了，给姐姐买点好东西。”她听出李文清那特殊的嗓音和那命令式的口气。
　　“不行，清儿，我不能再要你的钱。婚礼，酒宴，还有…….，还有结婚戒指，不，我不能再接受你的好意了。”另一个却是温和的陌生男音，她想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可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拿去给姐姐买东西，你要饿着自己的女人吗？”李文清的口气里有几分不耐，但是又难得地没有对这个不听话的男人发脾气，“拿着，这钱你拿去用在姐姐身上。”
　　温和的男音没有再说话，周围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爸爸还在的时候，你经常来我们家吃饭。”片刻之后，李文清又开口了，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缓和，“你也知道爸爸有多喜欢姐姐，现在爸爸妈妈都不在了，要是没人把姐姐照顾好，爸爸在地下怎么安心。”
　　“我……”李文清把过世的李教授搬出来，对方似乎有些动摇，“我…….”了几声，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这些钱你就拿着，你口袋里有钞票，姐姐能过好日子，爸爸也才安心。你就当是姐姐的嫁妆，要是你实在心里过不去，以后慢慢还我也一样的。”
　　“这……”对方似乎犹豫了一阵，终于答应了下来，“好吧，清儿，我先拿着，明年评上副教授，我就慢慢还给你。”
　　清儿这个称呼提醒了顾文影，这样称呼李文清的，除了自己和文惠，还有一个人，那自然是婚礼上的新郎，李教授的得意门生，简永南。
　　她来不及细想，又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梦境里。
　　在一个冗长的梦之后，她终于醒来，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李文清正看着自己。
　　李文清盘着腿坐在地上，笑嘻嘻地在她脸上扫了扫，她打量了下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沙发上，从装饰的风格来看，应该是酒店里的房间。
　　“你醒啦，饿不饿？”李文清脸上有她没见过的光彩，似乎非常高兴的样子。
　　她摇摇头，忽然想起刚才迷迷糊糊听到的那段对话来，这场婚礼的费用如果是李文清付的，她不禁怀疑其李文清的经济来源，如果是父母的遗产，应该不用这么偷偷摸摸地给简永南的，那么，这钱的来源，她想起李文清曾经从事的“工作”，心里便不舒服起来。
　　“怎么，头痛么？”李文清见她半天不开口，问道。
　　她转过头，看着李文清那张太过漂亮的脸，想回答她的问话，喉咙里却像堵上了什么，说不出话来，只有摇摇头表示回答。
　　李文清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以为她酒劲儿还没有过去，干脆地把她抱起来，放到室内的大床上。
　　“那你再睡一会儿。我去看看姐姐两口子。”李文清说完，转身想出房间，还没走到门口，又倒转回来，拉了张椅子坐在床边。
　　“算啦，我守着你好了。”
　　顾文影看着面前这个不大不小的孩子，心里不是滋味，果然爷爷的教导没错，任何不道德的关系都不会有好结果，她这些日子是忘了，忘了她跟李文清之间的关系，同那些龌龊的游戏根本上没有区别，也许她比李文清通常的顾客年轻一些而已。顾客，是的，她是客人，李文清只是尽着工作的职责，她是不是在这游戏中陷得太深，忘了这一点。
　　她心里这么想着，没注意脸上的神情自然有变，李文清看着她发了会儿神，突然也和衣钻到被窝里来，紧紧地抱着她，亲吻她的额头和发际。
　　“顾文影，我喜欢你。”似乎是感应到什么，李文清将她抱得很紧，仿佛生怕一放手她就会溜走一般。
　　“嗯。”她的心又软了下来，不再去想什么，往李文清的怀里靠了靠，“清儿。”
　　“顾文影，你不要结婚。”
　　她心里一惊，李文清仿佛对这个问题较上了真，念念不忘，她抬起头，看到李文清目光灼灼地盯住自己，看来一定要给个答案了。
　　“之前的张太太，你们还有见面吗？”她用问题代替了回答。
　　“张姐啊，没事儿我才不去找她呢。”李文清答道，“没几个人愿意伺候她。”
　　“那么有事呢？”她直视着李文清那双深黑色的眼睛，继续问道。
　　李文清却转过头，不再看着她，也不再说话。
　　她垂下眼睛，却已瞬间做好决定，这样的关系，要么断绝，要么——
　　“你答应我别再和张太太这样的人联系，我以后有事，可以找我。我才答应你，不会结婚。”
　　她终于说出口，心里的重负却丝毫没有减轻，她终究还是下不了决心与这个孩子分开，也就只有这样了，尽管违反她所被教导的每一条原则，既然已经做了，那么她喜欢独占也没有什么不好。
　　“好，我答应你。”李文清却仰头看着天花板，接着用力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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