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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缘,尽散
琉璃瓦下,朱砂宫门里。一个穿着白色流云衣的女子坐在菱花镜前,目光无神的看向镜中。镜子里,一个眉间一点朱砂的清丽女子,也在幽怨的望着她,便纵风流,亦是情深不寿。
“真的,能放下吗?”女子的手抚上镜子,喃喃地问道。像是在问别人,也像是在问自己。
“公主。”一个老嬷嬷从外面走了进来,她谨慎地关上了门,低语道:“公主,你就绝了那份想头吧。陛下他,始终不肯见你。”
女子的眼,轻轻的合死,菱花镜在下一刻坠落在地,碎成了一块块不完整的心。
“公主。”嬷嬷大惊,忙弯腰捡起碎片,却被女子止住:“破镜难圆,覆水难收,嬷嬷还是算了吧。”
“公主,这……恕老奴多嘴,不管那个人如何无情,公主也不能作践自己呀。”嬷嬷苦口婆心的劝道。
女子摇了摇头,叹道:“原以为,他是真心的对我,可是我却输得这么彻底,连最后一点尊严,都输掉了。嬷嬷,我真的好累。”
“公主。”嬷嬷的眼里闪动着愤怒,她的声音压得更为低沉:“公主莫怕,老奴已经为公主安排好了。这里有瓶药,可以制造落红的假象,如果公主不想嫁给那个人的话,老奴拼了命,也会护送公主离开。”
女子接过药瓶,将它扔到了地上,两行眼泪滴答在了地上,划出一朵朵雨花:“嗟叹怀,伤中情;家无君,朗镜明;葩纷光,谁为荣?荣多空嗟叹,华眷终离经。”
崇宁八年,叛将赵炎攻入王城,定国号宋,号太祖。太祖十年,禅位于其子文远,久居深宫不出。太祖膝下一女,字芙蓉,封“永昌公主”。文远登基,号文帝,文帝元年,帝指其义妹——蒹葭公主宇文秋岚于丞相次子为妻,是夜,蒹葭公主突发颠病,众太医会诊亦不愈;后有传言此乃前朝厉鬼作祟,宫中遂请道士入宫驱邪,公主病情方有气色。
花轿里,秋岚公主揭开一方喜帕,眉间那淡淡的朱砂,与她那一身大红嫁衣格格不入。
公主大病初愈,不宜排场过大。皇宫里派出的送亲队伍,竟同一般人家的送亲队伍无二样,嫁妆也是几箱子,少得可怜。至于相府那边,派出的迎亲队伍更是低调,在门口摆了几块炮竹就算接亲了,想当年,相爷纳妾,排场都比这个隆重啊。
秋岚摇了摇头,心中的苦涩翻滚而出,那个人,在得到她后,就对她不管不顾,那扇始终隔绝了他们的宫门,最终还是没有跨越……
远处,喜炮声已然响起,相府,就快到了吧。可是,谁说那里不会是第二个牢笼呢?罢了罢了,她太累了,已经经不起勾心斗角,一颗破碎的心,更是无法完整的交给别人。
如有来世,绝不入帝王家。
忽然,花轿停住,漫天的黑影遮住了喜庆的颜色。轿子外面,已经乱作一团,侍女的哭叫声和刀剑的相撞声,不断萦绕在她的耳边。
到了这个份儿上,还是不肯放过她吗。秋岚垂下头,轻轻地摘下了头上的发簪,这只簪子,曾经是他亲手为自己带上的,还记得那时,他面若桃花般醉红,宛如一江春水,扰乱了她素净的心。从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们俩那纠缠不清的孽缘。如今,缘起终当缘灭,是该了断的时候了。
再无留恋,簪子刺入胸口,身体开始冰冷起来。她可以感到,自己身上的暖流正在缓缓流出。然而,她却再也感不到寒冷,因为在眼前,摇曳着大片红色的花海,花花相映,却是花不见叶,叶不识花。
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父皇,母后,不孝女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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