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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作接头
晚间跟莫言说起房中的粉彩花瓶需插上花才完美,不想她倒记住了,我正喝着四娘遣人送来的薏米红豆汤,就见她握了两枝梅花喜滋滋的进来。两枝梅花都只有二尺来高,一枝横枝纵横交错而出,密聚如林,花吐胭脂,另一枝枝丫孤削如笔,花蕊幽幽。
“我只不过随口一说,你倒是勤快,这么冷的天你也不嫌冻。”我倒上滚滚的茶递到她手边,接了梅花,又说道,“只有一个花瓶,怎么取了两枝回来?”
莫言捧着茶杯暖手,说:“本只取了一枝,晋王又送了一枝,特地送小姐的!”
“他送我的?”我歪着头问道,“他可说了什么?”
“说得空来碧纱阁喝茶。”他还惦记着我的“梅上雪”。
余欢已将粉彩花瓶贮了水放到窗下案上,我插上一枝,她又问我要不要再找个花瓶来。“摆一枝是雅,摆多了就俗了。”我笑道。
“扔了怪可惜的。”莫言巴巴的看着剩下那枝。
“不扔,我给贵妃送去。”我拍拍莫言脑袋笑道。
花蕊夫人坐在暖阁里,临窗作画,墙角的瑞金香炉散着百合清香,见我来了忙拉我坐在搭着雪狐皮的榻上,莫言跟着她的宫女插花去了。
“劳烦妹妹有心送花过来。”花蕊夫人嫣然笑道。
“后苑的梅花开得极美,只是天寒地冻的,想着娘娘未必适应北边的气候,大概也难得出去赏雪,所以就折枝花过来给您赏玩。”
“的确不太适应,成都哪儿见过这样大的雪呀。”花蕊夫人轻轻捏捏手指。
“哎呀,娘娘生冻疮了?”我发现她那纤纤素手上有红红的斑迹。
花蕊夫人慢慢道:“落雪前就觉着有些发痒,碰了热水就又疼又痒的,没多久又红肿起来。”
“没用药么?”一双如削葱根的美手长了冻疮可真是噩梦。
“太医配了桑叶和甘草,两味药共煎,先熏后浸泡,每日两次。”花蕊夫人又抚摸着手指。
“我倒有一种疗效甚好的药膏,能消肿止痒,还能防止冻疮复发,待会儿我回去就遣人给送过来。”这药膏暂时还存在于我脑袋里,听南唐的许大夫说起过,取松香一两,黄蜡六钱,二味熬匀,再配山楂片二两,炒成炭研为细面,加入熬制的膏体中混合搅匀,瓦罐收贮。用时先以热汤洗患处令皮软、拭干,将上药于慢火上烊化后涂之。
花蕊夫人柔柔一笑,说:“教妹妹上心了,不知如何为谢。”
我笑道:“刚瞧见娘娘在作画,那云蝶就厚着脸皮讨要您的画做谢礼。”
花蕊夫人起身,红袖抚过榻上菱案,说道:“也巧,这画正配得妹妹。”
我随她往窗下走去,书案上铺的宣纸画的是蝶戏牡丹,色彩渲染得艳而不妖,牡丹娇艳如真,两只彩蝶栩栩如生,看着看着就像是要从画纸上飞了出来。
“太漂亮了,娘娘真是一等一的才女!”我惊叹道。
“待颜色干透了便让人给你送过去。”
说话间有宫女过来传午膳,花蕊夫人留了我一道用膳。吃过饭我抱着“蝶戏牡丹”便回碧纱阁,吩咐莫言问太医要了研细的山楂片、松香和黄蜡,在小火炉上熬制“山香膏”,忙活了一个下午,挑了个精巧的白瓷罐装好,又细细写了用药的讲究,晚饭后让翠香给送了过去。
这日尚服局的芷兰抱了几样绸缎来碧纱阁,让我为来年春夏的单衣选颜色,她热情的说道:“小姐,这些都是江南朝贡的上等绸缎。”
一听“江南”二字我就没了兴致,懒懒的指了淡蓝、杏黄的段子和桃红、碧色的绸子,说:“就这几样吧。”
她悠悠笑说:“奴婢刚缝了个荷包,正巧也是小姐喜欢的淡蓝色,小姐若不嫌弃,就收下吧。”
我淡然接过荷包,只一粗看,就知是蜀绣,并不熟络的芷兰莫名送我个蜀绣荷包,蹊跷。
她又递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不等我说话就慢步退了下去。
“莫非芷兰就是李从善安排潜伏在皇宫中的细作,这次来跟我接头?”我捏捏手中的荷包,细看针脚眼熟,像是出自云儿之手,心中狐疑。捏着荷包,里头还塞了一小包不软不硬的东西,取出来打开一看,是散着淡淡茉莉花香的白色粉末。云儿做的茉莉粉!果真是李从善的人,看来他是在提醒我必须有所行动了。我望着墙上挂的蝶戏牡丹怔怔发神,进宫后我就一直在思索该给李从善传递些什么消息,却是一直未果,我要如何蒙混过关呢?
“小姐。”余欢从房外进来,喜笑颜开道,“景福殿的丫鬟过来说贵妃用了几日山香膏,手上的冻疮竟见好了,特地给小姐送了一盒岳山茶。”
“哦。”我心事重重也高兴不起来,托着下巴说道,“帮我收着吧。”
见我兴致不高,余欢悄声退了出去。花蕊夫人,对,那就利用她的名号跟李从善胡诌一番,对花蕊夫人也没啥影响。趁着丫鬟都在外头,赶紧裁了块纸条,提笔写道:“后宫花蕊得宠,与其交好欲利用之”。又从妆奁里挑了个胭脂盒,将叠好的纸条塞于其间。
“余欢。”我轻声唤道。
“小姐做什么吩咐?”
“去趟制衣间,把这个胭脂盒交给芷兰,就说她送的荷包我很喜欢。”我舒了口气,但愿这招暂时能让李从善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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