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Gray man][亚神]Illusion系列

　　谁也不会记得，究竟是在哪一个详细的时刻？
　　哪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语？
　　哪一种柔缓诗意的声音？
　　哪一类举手投足的不经意？
　　你就这样深陷进爱情的感悟中，像领会某种精神，一切突如其来，无论你是否做好准备。

　　天光尚暗，他在暮霭刚刚泛出薄微金光的时候走出了房间。这或许是一个充满诗意的早晨，四下安静，从缱绻的睡意中醒来，一切总显得不真实，整个工作场所还没有开始往常的庸碌和嘈杂，这一刻如同异时空一般静谧。

　　额上的发根被洗漱时候粘上的清水弄的湿乎乎的，略带寒意的空气，让他不由自主的深汲一口。崭新的晨间分子，令脑中的浑浊瞬间变得洁净起来。

　　虽然从那么年幼的时光起他就住在这里——这所静默沉寂的黑色城堡中，它像一只被焊接牢固的巨大牢笼，里外占满符咒与枷锁，用层层枷锁阻隔外界与此的接触。

　　有时候他会从着笼子的缝隙中，张望外面一碧如洗的晴空，好似在向往那端的理想乡。那时候他还保有着少年的冲动、激情，像一个愣头愣脑的年轻冒险家一般，对所有的事物充满了好奇，当幼时亲密的同伴对他投来的灿烂微笑，自己也会回以一个露齿的笑脸，青春年代，肆意猖狂，奔放不羁。
　　尽管时时刻刻都有一个梦境纠缠着他，在怅然或者梦醒时分，他会深刻记得那种刻骨失去的心情，但一回到白天晴日的怀抱，看着那张若无其事的写满善意的脸庞，就会把那种阴霾一扫而空。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沉默的，语言突然在某一日失去本来的意义，缄默不语，对周遭所有的一切都不怀抱热情，他在少年时分就把人生的大半经历走过，失去与背叛，手中本以为存有沙子，细润温暖，可越是紧紧拽握住，滑落流失的就更多，漏向看不见的空洞。

　　闲庭信步的走在长廊中，幼时的某个清晨，与此刻非常相似，光线温和、空气里有太阳的味道、人们的笑声和亲切问候让人的心情跃跃，拭去眼角的润湿，忘记那份悲伤，一个奋力跳下床榻，奔往食堂。
　　接着，与阿尔玛肩并肩吃着不合口味的饭食，想要开口抱怨，却瞥眼一看同伴狼吞虎咽吃的津津有味，脸上挂着满足的表情，话到嘴边变成了一抹讥讽的弧度，像竞赛似的也开始大嚼特嚼。
　　一定要比他想吃完，他想着。

　　——失去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身边已经不需要同伴这种易碎品，

　　思考因为将至食堂而中断，神田开始计划，行过早饭之后要完成的任务还有数个，脑中排练着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出乎意料的杰利已经在厨房忙碌，凑近刚要张口点食，一个在视线以下的身影挤了过来。

　　“早安，神田！”

　　神田近乎是皱着眉头，把眼珠转向那颗白色的头颅，打招呼的主人嘴巴里好像不雅观的在咀嚼着什么，口齿不清的向他打招呼。亚连•沃克探身挤进窗口，拿出了两碗黄的惨淡的不明食物。
　　“谢谢，杰利先生，您放的料真是十足呢~”
　　“亚连，我说啊，你……确定放这个会很好吃吗？”杰利平时对自己烹饪的食物总是充满信心，现在却明显底气不足。
　　“当然了，相信我吧！”少年语气微扬，转脸说道：
　　“神田，你要不要尝尝呢？这可是特制的哟~”

　　“一碗荞麦面，杰利先生。”青年视若少年为空气，毫不犹豫的点了餐。
　　“抱歉啊，神田，面刚刚被亚连点完了呢。他才出任务回来，所以……”
　　“……那请给我一杯日本茶……”他干脆的下了结论，实属懒得跟少年凑的很近，想早早离开。

　　接过微热的茶杯，他端着走到桌边坐下。没一会儿就听到某人窸窸窣窣的声音，杯盏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接着是托盘撞击桌子的声音。少年一屁股就坐在他的旁边，带着他那两碗内容不明的食物。

　　“神田，早上光喝茶对胃不好哦，不如我把面分给你吧。”
　　“……”阖上眼，尽量专心体会着茶的淡雅香气，他忍耐着食物香气带来的饥饿感。心中已经开始咒骂，这见鬼的早上。
　　“尝一口，滋味应该不坏的吧？”亚连小心翼翼的挑起一口，瞥眼一看神田才明白那果然是一碗面，只是上面覆盖了厚厚的蛋黄酱。

　　不耐烦的转脸望过去，只见少年的衣衫破旧狼狈，左脸上还有摩擦的伤痕。不用多想也知道他刚刚经历过多么激烈的战斗，拖着满身疲惫回到教团。除了尘土的浑浊气味，还隐约透露着铁锈的腥气。
　　啧，这种满身狼狈的迹象，回归第一件事难道不是应该滚到医疗班去吗，他毫不怜悯的诅咒着。回过头，却看见亚连已经把碗推到自己面前。面食的热气蒸腾上来，透露出一种熟悉的味道。

　　他向来对食物的味道不太挑剔，碳水化合物只是补充这个身体支撑下去的必需品而已，可是这种香气肆意又温和，挑动着他每一条神经。
　　有多久的时候，在哪个时地哪个时分，哪一场前生里，某个人曾经端给过自己这种奇怪组合的食物。
　　那个人大大咧咧的说着，吃吧，优，吃饱了身体就会变好的，然后张狂的露齿微笑，用期待的目光盯着自己一口口吞下去。会在一大堆复合维生素、营养剂上加满蛋黄酱的家伙，恐怕也只有那一人。
　　无论喜爱与否，那是年少时候占据自己口腔里的唯一味道，香浓清甜。

　　亚连盯着神田许久没有动筷，淡淡的晨曦打在对方身上，此刻他隐隐感觉到眼前的神田优与以往的不同，带着未曾见过的伤感，眉眼柔和，金沙一般的阳光分子像似雨滴淋漓在他的睫毛上，他的五官被朦胧化，这一切形成一种近似梦幻的姿态。

　　一种从未有过的心绪慢慢从这个少年的心中滋长，他突然很想亲吻这个人。
　　可是他不是一个男人吗，他比自己年长，他性格乖戾，谈吐毫无美感可言，他经常激怒自己到跳脚发疯。这些困惑像蒙太奇的手法一般，毫无连续的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在亚连•沃克眼前。

　　他想说点什么，此刻的疲劳像绵延厚重的山麓，压迫的他无法思考。

　　“……神田，再不吃，面条都变硬了……”干巴巴的说出这句话，与他现下的思考完全不符。

　　眼前的人沉默的举筷，优雅的挑起一口占满酱料的面条，送进口中。有些意外的，亚连从未相信神田会接受自己的好意——起码是在自己眼前乖顺的接受好意。
　　不敢言语，少年也开始沉默的吃面。用余光注意着身边的人，不可置信的对方经常如同岁末寒冬的脸上，居然露出一抹微笑，五官随着这种柔和一一被化解开来，像似雨滴坠落在安静的湖面被泛开的涟漪一般美丽。那不是以往的讥讽不屑嘲笑，而是一种会心一笑，像是一个往事浮现的人，对着曾经的岁月怅然一笑。

　　亚连惊讶的连筷子从手中滑落都不自觉，听到那清脆一响的声音，神田被打断，回神过来。刚刚的一切，给他某种幻觉，时光翩跹，自己回到还是少年的时代，坐在阿尔玛身边一口口吃着蛋黄酱拌营养剂的某个清晨。
　　现在却突然看着手忙脚乱的豆芽菜，钻到桌子底下，拼命找着那根不见踪迹的筷子，他顿时觉得好笑。起身去找杰利要了一只叉子，走近依旧窘迫寻找的亚连。

　　“喂，用不惯就别用。”他的态度依旧恶狠狠，举动却透着善意。

　　亚连可怜兮兮的抬眼，对神田难见一斑的好意，弄的更加手忙脚乱。他晕乎乎的想着自己以往的绅士姿态飞到哪儿去了，赶忙像做错事情的孩子回到位置上，低耸着脑袋。而神田优只是平静的继续咀嚼着食物。

　　这个散放晴日的早晨，如果你也刚从睡梦中醒来，伸伸懒腰，揉一揉惺忪的眼，然后走向饭堂准备享受今天的早餐，那么你不难看见这奇妙的光景——闲散平和的黑发青年驱魔师，身边坐着姿态低靡的白发驱魔少年，他们共同吃着一种泛黄的微妙食物，可谁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曾有一天的时光里，桀骜不驯的孩子身边同坐着一个人，爽朗的笑声似有穿透力，他大声的说着，优，我最喜欢吃蛋黄酱的味道了，这个搭配还不糟吧？
　　黑发的少年满颜不情愿的一口口吞咽着，药丸咯的他的牙齿铿铿作响，只有想象它是世界最美好的味道，才努力咽得下去。
　　见证过那个光景的人皆已不在，如果此刻今时，这个晴日的片刻有被你瞧见，那么请把它深深记在心中，因为你将是目
　　睹这二人存在过的见证者。
　　“呐，神田，蛋黄酱的味道还不错吧？”

　　“啧，难吃死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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