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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将来
李子染被送进许翌隔壁的骨科病房时，着实后悔得紧，为什么自己那么要面子，非要去找人单挑呢？之前十几个哥们儿不停地劝自己，为嘛不听啊。
当时他只认为自己是个老师，为了揍自己的学生而组团干架这种事说出去很丢脸。
可现在倒好，除了脸其他的都丢得差不多了，要不是宿管员冲过来劝架，他还会继续爬起来，继续逞强的。
“宿管老大爷，我谢你了。”
…………
林修翼被记了一次大过，这意味着他大学四年的奖学金都泡汤了，在班里的职务也被革除，从此和学生会无缘。不用学校通知父亲林欢，这些惩罚早晚会被他知道，因为他每次给林修翼打电话时，首先问的就是“你进学生会了没，还没做班长吗，拿了多少奖状”。
一听到这个消息，林若飞立刻找上了哥哥。
“哥，你没把那小正太打残吧？！”
“我没你那么残忍。”林修翼冷淡地处理着伤口。
“这事别告诉欢哥，千万得瞒着他啊。”
“奖学金拿不到，档案里有处分记录，爸早晚会知道的。”
“这些都是小问题，可以作假的啊！但你打架的事要是被他知道了，他肯定会猜到是我惹的祸，到时候哥你没事，我会被他废了的……”
“……好吧。”
“哎呀，哥你干嘛下那么重的手啊，以后开打前先给我个电话啊……这种架可以打，但是不能在学校里面打，你要把人带到校外或者偏僻点的地方啊，小的时候我不就教过你了嘛。”
“嗯，忘了。”
林若飞这才松了口气，夺过哥哥手里的药酒说：“我来擦。”
林修翼退开一步：“不用，我还要去医院。”
“都快吃晚饭了，还去干嘛？”
“你如果闲得很，就跟我一起去，你要亲自向翌道歉。”
“那糟糕了，哥，我这辈子都很忙啊。”
林若飞丝毫不惧哥哥凌厉的目光，厚着脸皮离开了。
…………
许翌每天躺在医院里，学校的消息他不知道多少，所以林修翼并不想把受处分的事告诉他。
“咦？修翼，你的脸怎么了？！”许翌一看见林修翼受伤的脸，立刻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摔了一跤。”林修翼很拙劣地撒谎。
“什么？！怎么会摔到脸了！在哪里摔的？怎么脸又青又肿，害你摔跤的地方也太恐怖了吧！”许翌很单纯地相信了。
“嗯。”林修翼听见隔壁传来了痛苦的呻吟声。
“怎么这么晚跑来了，吃了晚饭么？”许翌看看时间，微笑道，“不过来了最好，因为我也正想你呢。”
其实探病时间已经过了，但没有人来干扰他们。
林修翼在病床边坐下，低声问：“翌，如果我们要分开两年或者三年，甚至更长的时间，你能接受么？”
许翌换了个舒坦的坐姿，拉过他的手，柔声道：“以前你已经问过一次了，今天又提起，是不是法语水平考试通过了？”
“嗯，刚收到消息。”
“啊，修翼你真的太厉害了，这么短时间就能考过，我都不知道怎么夸你了。”
“不。”林修翼摇摇头说，“高中的时候父亲原本就打算让我去法国读大学的，可是那个时候我法语不过关，考试没通过，他只能改变主意，让我大学毕业后再去法国读研……其实我的法语已经学了很多年了。”
“呵，那也还有四年的时间才离开啊，你考虑得太长远了。”
“你能接受么？”林修翼又重复了一遍。
“当然可以，我比你先毕业，那个时候已经在工作了，我可以去法国找你的。”许翌温柔地捧起他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吻。
“那以后呢，你能去S市生活么？我要接管父亲的企业，留学回来后肯定要留在家乡的。”
“你父亲开的那个医疗器械公司？”
“嗯。”
“修翼……”
许翌放下了他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我认为你并不适合经商，你父亲是生意人，你不一定非得和他一样，相比之下，我觉得你弟弟更适合在商场打拼。”
“翌，我的未来已经由父亲规划好了，我没有选择，而且飞对做生意不感兴趣。”
许翌摇头叹了口气，知道林修翼很固执，自己说服不了他。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许翌这样幸福，有个开明的父亲给他自由。但他还是不能理解，明明这些都是若干年后才要忧心的事，林修翼为什么现在就要提出来，难道许翌不打算去S市，他就要跟许翌分手吗？
这也太现实了。
“修翼，你不一定非要按着父亲的计划走，你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你——”
“翌。”
林修翼打断他的话，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医院的夜景，淡淡地说：“我要的生活，就是让父亲高兴。”
“……”许翌低下头，叹道，“你这么孝顺他，想必他很爱你的。”
“我很崇拜他，因为他为我们付出了很多，很多。”谈起父亲，林修翼的神色变得敬重和仰慕，眼神凝重。
“修翼，能和我谈谈他么？”这个对林修翼如此重要的父亲，许翌当然得好好了解。
“嗯。”
林修翼拿起一个苹果，为许翌削起皮来。
“父亲出生在农村，爷爷奶奶过世早，他一人只身到S市闯荡，那时没多大的抱负，只想赚点小钱养活自己，然后便碰上了母亲……原本他是不喜欢母亲的，因为母亲家世显赫，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可是母亲却被他吸引了，反过来主动追求他，一个乡下穷小子哪受过那种待遇，很快两人就坠入了爱河。”
“呵呵，想必他的外貌也十分英俊的。”许翌的颜控心理很严重，在他的爱情观里，长相占据了首要地位。
“我外公是一家大型企业的总裁，他看不起穷光蛋，更厌恶父亲的高攀，于是很坚决地反对两人的感情，终于，母亲为了和父亲在一起，毅然选择了私奔。”
许翌笑了：“不论哪个年代，不管哪种背景，为了爱情而私奔的人总不会少。”
“嗯，飞总是开玩笑说，私奔的基因遗传到了他身上，他老想离家出走。”
“很可爱的想法。”
“私奔以后，父亲开始筹款借贷创业，那时母亲想要个孩子，被他拒绝了，因为他认为自己能力不够，不希望孩子生出来跟着他受苦，结果母亲还是怀上了，而且是双胞胎。”
“想必那段时间，他一定十分辛苦吧。”
“他一直很努力，即使生活水平已经稳定，但为了能让我和飞过得更好，他从不让自己松懈，一刻也没有停歇过……所以幼时父亲常常不能陪伴我们，我也从不怪他，我知道他在为这个家拼搏。”
聊天的这段时间，林修翼已经削了五个苹果，许翌赶紧拦住他：“修翼，我知道你不想辜负父亲，我能理解，我答应你将来无论你在哪我都陪着你，好么？”
林修翼满意地点点头，放下苹果起身说：“那我先回学校了。”
“啊？这么快就回去？苹果怎么办？我以为你今天要在这过夜呢？”
“嗯。”简单一句回答，把所有问题都敷衍了。
“修翼……”
在他走到病房门口时，许翌又叫住了他：“你弟弟……若飞知道你考试过了么？”
“不。”
林修翼转头道：“飞连我要去法国留学的事都不知道，你别告诉他。”
“为什么？”
“时间还很长，现在让他知道的话，他一定会捣乱计划的。”
…………
看见白慕然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寝室，林若飞好奇地问：“小白，你是打算去避难么？买这么多吃的，哇，还有脑白金和太太口服液？”
“林若飞，那天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山林里有陷阱？我们必须要向许翌学长赔礼道歉，是我们害了他！”
“那也不用买这么华丽的礼品啊，他是骨折，不是老年痴呆和月经不调！”
“我一个人提不下，明天还要买些水果，你和我一起去么？”
“不了，我怕我去了会忍不住把他另一条腿也废掉……不过你可以帮我带个礼物，买一炷香插在他的病床前，以后有空我就过去拜一拜。”
林若飞正在白慕然买来的礼品堆里翻得不亦乐乎，手机忽然响起。
是李子怡。
接通电话，他尖着嗓子说：“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死机，请——”
嘟嘟嘟……对方挂了。
过了半分钟，手机又怒吼着响起。
“你是白痴么，那种幼稚的伎俩骗得了谁啊！！”
“……”林若飞懒得吐槽了。
“大混蛋！为什么要打伤我哥，你好大的胆子，想死么？”
学校里到处张贴的处分通告上已经说了打架的是林修翼，怎么李子怡没看见呢。
“我以前就警告过他，我在少林寺学过佛山无影脚，但他还是要招惹我，我也没办法。”
“你……有没有受伤？”
“有啊，伤得老重了，现在就一张嘴能说话。”林若飞拆开白慕然刚买的一包牛肉干，丢进了嘴里。
“哼，少得瑟!别看我哥长得嫩，打架可老厉害了，要不是他让着你，躺在医院的就是你了！”
“是是是。”林若飞附和道，“你比他更厉害。”
那边又气呼呼地骂了一通，一包牛肉干吃完，李子怡的声音忽然变得娇柔起来。
“喂，我……我在你宿舍楼下，去吃夜宵么？”
“……”
林若飞走到窗台边，看见了路灯下挥着小手的李子怡。
隔着手机，他轻轻叹了口气：“你让那躺在病床上的哥哥情何以堪。”
“放心，我刚从医院回来，他没什么大碍……快下来，外面好冷，我想吃火锅。”
“小怡，以后别来找我了。”
“啊？”
“以后我可以一个人对付许翌，我们的合作，结束了。”
“合作？”
“你不懂的话，我可以说得更明白一点。”
看着玻璃窗上的蒙蒙雾气，林若飞的眼神也逐渐迷离。
楼下，李子怡仰头望着窗口，嘴里呼出的白气凝结，握在手里的手机僵硬。
“……不用了，这次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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