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那些事21

　　小卿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待悠悠醒转，只觉口干舌燥，强撑着翻身起来，迷蒙着眼随口吩咐：“小莫，倒杯茶来。”片刻，一杯茶递了过来，小卿迫不及待地接过来一饮而尽，心满意足的长吁一口气，伸手递过杯子，待床旁的‘小莫’接过茶杯，重又躺了回去，此时才觉得头痛难耐，不由用手揉了额角，□□一声：“头好痛。”就听一声冷哼：“我有专治头疼的法子，你要不要试试？”
小卿听着声音熟悉，却是语气不善，不由一怔：原来身边的人不是小莫。急忙睁开眼，这才发现这儿根本不是自己的房间，躺得更不是自己的床。惊诧之下，急忙掀被翻身坐起，便看到杨荣晨面沉似水正负手而立，冷冷地盯着自己。
小卿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翻身下床，跪倒见礼：“小卿见过杨大哥，不知杨大哥怎会在此？”
杨荣晨冷哼一声：“这是我的房间，你反倒来问我？这话应该我来问你才对吧。”
小卿这才仔细打量，发现这果然是师父专门给杨大哥安排的房间，杨大哥每次来都是住这儿的，可是自己又怎会睡到杨大哥的床上，小卿心里一阵茫然。努力回忆，好半天才想起来昨天白大伯拉着自己上了暖日峰，吃了烤野兔肉，还、还喝了酒，好像白大伯还唱歌来着，自己当时也跟着疯闹了一番，再后来就记不得了，莫非是杨大哥将自己抱回来的？
想到此处，小卿只觉头上微微见汗，残存的一点酒意已荡然无存，心中暗暗叫苦不迭：“昨日翠湖之事杨大哥已心中郁怒，自己如今又放纵饮酒，岂不是火上浇油？白大伯呀白大伯，这一回可被你给害苦了。”抬眼望向杨大哥，见杨大哥正冷冷地盯着自己，小卿不由打一冷战，饶是一向伶牙俐齿，结结巴巴的叫了一声:“杨大哥，小卿······小卿······”，就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
杨荣晨冷哼道：“原来我倒小瞧了你，却不知傅少侠如此海量。”又指了指旁边桌案上放着的酒坛子，说道：“今儿我也带了一坛子好酒，还望傅少侠不吝赐教才是。”
杨荣晨语气淡淡，小卿却只觉如芒在背，忙连连认错：“杨大哥，小卿错了，小卿不该饮酒，不该放纵，只是······只是······”
杨荣晨冷冷接道：“只是白大伯强要你喝，你不得不喝，是不是？”
小卿听语气冰冷，不敢再说话，只顺着话点了点头。
杨荣晨喝道：“回话！”
小卿一激灵，急忙答道：“回杨大哥话，正是。”
杨荣晨冷道：“那好，今儿我也强要你喝，麻烦你赏个脸吧。”
小卿已是白了脸，实在不知该怎么回话，额头上已是布满汗滴。
杨荣晨仍是步步紧逼:“怎么？白大伯要你喝你便喝，我要你喝，你便不愿，傅少侠这么不给面子。”
小卿实在受不住，虽然心中委屈，却也不敢迟慢，连连叩头：“杨大哥，小卿错了，虽然是白大伯强灌，小卿也不该意志不坚，放纵自己，小卿知错了，以后不管在任何情况下，小卿一定严守家规，不忘杨大哥教训，再不敢随便饮酒了。”
平日里小卿聪明机灵，最是乖巧不过，也因此最讨长辈们疼宠。你听听他这错认的：第一，不是我自己要喝酒的，是白大伯强行灌我的，杨大哥您怪我，我冤枉；第二，虽然我委屈，但我还是愿意受教的，就算是我错了还不行吗？第三，我不光认错，还保证以后再不敢随便饮酒了，这，这总成了吧。
如果面前之人是师父，说不定就赦了小卿，可如今是杨大哥在问话，小卿的这些本事就有些施展不开。听着小卿声声认错，杨荣晨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只冷冷道：“好一张利口，认错认得如背书一样，可见根本没放在心上，你给我小心着，今日你师父要出门，你且随我送别了你师父，咱再好好理论理论。”
认错都能被挑出理来，小卿便知今遭难过，又听说师父要出去，原指望师父能搭救一二的希望也破灭了，心中暗暗叫苦，却不敢迟慢，急忙应声“是”，随在杨荣晨身后往前厅而去。
到得前厅，见师父正陪白霆在喝茶。那白霆不愧酒场老将，睡了一觉便跟没事人一般。小卿因为喝酒之案还在杨大哥那儿悬着，对白霆便多有不满，待杨大哥分别和师父、白霆见了礼，自己也上前跪倒问安：“小卿给师父请安。”说完也不理白霆，继续道：“昨天小卿失礼无状，师父恕罪。”
龙城看小卿随杨荣晨进来时一脸晦气，便知他在杨荣晨那里没受什么好气，见小卿暗憋白霆，怕白霆尴尬，也不便说破。白霆却不以为忤，不待龙城说话抢道：“龙城，昨儿是我拉着小卿喝酒的，不许你怪他。”又呵呵笑着问小卿：“小卿，昨儿那酒滋味如何？改天白大伯再带你喝喝女儿红，包你喝了这次想下次。”
听了白霆的话，小卿都恨不得站起来揪他几根胡子解解气，方才故意不给白霆见礼还是奓着胆子，拼着被训斥也要小出一口气，若要太过分的话，那可就是自找不痛快了，这点分寸小卿还是把握得相当老到的，因此只能在心里暗暗翻了白霆几个大白眼，腹诽不止：“白老头，昨儿个害得小爷还不够，今儿你还女儿红呢！知不知道小爷马上就要皮肉红了。”
白霆还在那儿没心没肺的追问，小卿只低头不语，看着这一老一小，龙城和杨荣晨相对苦笑，无奈嗔小卿道：“你白大伯和你说话呢，怎不回话？”
小卿叩了头，应道：“是，师父教训的是。”梗着脖子低着头，仍是不理白霆。
一旁的杨荣晨也被小卿的孩子气逗得莞尔，龙城只好苦笑着对白霆道：“白大哥，他们小孩子不适宜饮酒，你若想喝，小弟作陪。”见白霆又要瞪眼，忙岔开话题道：“白大哥，不如你陪我去一趟千佛寺吧，千佛大师那儿可珍藏的有好酒。”
果然，白霆起了兴趣：“是吗？有好酒当然要去。只是有一样，咱可先说好，千万莫要让我陪那老和尚谈经说道。”
小卿心中一动，偷眼瞟了一眼杨荣晨，叩头道：“师父，不如让小卿陪您去吧，弟子也好随时侍奉左右。”
看着小卿心虚的摸样，龙城怎不知他心思，不由心中好笑，杨荣晨淡淡道：“城叔，如无必要，我看小卿就不必去了，我和他还有话没说完呢。”说完，冷冷地盯着小卿。小卿不由自主地打一寒战，已知杨大哥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忙低了头不敢再言。白霆却哈哈笑道：“哈哈，小卿你是不是听说千佛老和尚那儿有好酒，也想去尝尝？咱爷俩对脾气，你师父不带你，白大伯带你去。”
龙城、杨荣晨和小卿听了俱都一脸黑线，小卿更是忍无可忍地狠狠剜了白霆一眼，白霆反倒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还在那说：“就算我说对了，你也不用那样眼神看我吧。”
龙城在一旁哭笑不得，斥小卿道：“卿儿，不许没规矩！稍时我禀明你师爷后和你白大伯即刻启程，家中事已交代了你二叔，你须管好众师弟，不可再生事端。杨大哥的教训你一定要谨记，如有违抗，家法不饶！”
小卿心中一凛，忙叩头道：“是，小卿记下了。”
龙城又对杨荣晨道：“荣晨，那你就多费心吧。”
杨荣晨躬身道：“荣晨自当尽心。”转身对小卿吩咐道：“先去我的房间候着。”
小卿忙应道：“是，小卿告退。”叩了头出来，不敢迟慢，径直往杨荣晨的院子而去。
进了房间，迎面看见桌案上放着的那一坛酒，想起杨大哥方才的话，本就揪着的心更加不安。杨大哥既命候着，可不是让自己舒舒服服的坐等，小卿规规矩矩的在地中央端正地跪了，只望杨大哥看着自己乖顺，能消些火气，自己也好轻松过关。
小卿虽是这样巴望着，可是也知道不大可能，想起杨大哥严厉，小卿对第一次受杨大哥责罚还记忆犹新：那一年值杨老夫人忌辰，小卿奉师父之命前往拜祭，临出门时，师父再三叮嘱，说傅杨两家乃是世交，更有在战场上并肩杀敌时建下的友谊，虽然按辈分和杨荣晨以叔侄相称，但为人方正，脾性刚硬，都很是令师父佩服，要自己虚心受教，不可造次，同时给杨荣晨捎去亲笔书信，让杨大哥对自己严加看管。小卿当时第一次离了尊长出门在外，犹如出了樊笼的小鸟脱了缰的马，只想自由自在地飞翔驰骋，对师父的话并未全然放在心上，有了疏慢之心，不由便有些年少轻狂，直到杨大哥拿了板子给自己立威，小青开始后悔自己的后知后觉时，已经为时已晚。
小卿不是没挨过板子，师父的家法称得上严苛，责罚子弟不可谓不狠，可师父对自己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偏宠的，这个从师父责罚几位师叔来看可以感觉出来。可是到了杨大哥这儿，小卿便享受到了师叔们在师父面前的待遇，在师父面前还可以讨乖卖巧，在杨大哥这里想都别想：只有认错的话，只有认罚的份，如果被发现有讨饶和耍滑的念头，杨大哥会很干脆地用更重的板子告诉你这个想法是错误的。
小卿还清清楚楚的记得杨大哥拿着板子指着自己教训道：“傅家子弟众多，事务繁杂，你师父执家实属不易。你身为傅家首徒，时时刻刻都应谨言慎行，如此才能给众师弟做个好表率。如若你不知道怎样做好一个大师兄，我会用板子好好教你，不信你就试试。”
那时，刚被杨大哥给立了规矩的小卿哪敢不信，口不停声的连连保证：“小卿一定牢记杨大哥教训，再不敢懈怠疏慢。”
杨大哥听了只冷笑道：“素闻你机灵乖滑，你这份心思也不必在我面前使，别的我也不管，你只小心仔细些，别让我抓着错处，若不然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想着杨大哥言犹在耳，自己最近却因为玉云之事诸事懈怠，对师弟们疏于管教，从而事故频发，小卿心里又愧又怕，虽说自己有错当罚，但真到了面临责罚时，杨大哥又是半点情面不讲的主，小卿还是不由得遍体生寒，正自忐忑不安之际，院内传来了脚步声，小卿心中一凛，连忙将已经跪得端正的身体挺得更直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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