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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若冰清
雪花在空中飞舞,
轻盈而落,
洁白的雪花落在雪地上,缓缓与冰晶融为一体,再强烈的风暴也无法使它脱离大地自由飞舞了。
一抹红色投过一颗颗冰晶迤逦而来,晕染了雪花,雪花与这朵盛开在冰天雪地中的血花融为一体不见踪迹。
一朵朵血花凌乱盛开在这片广袤无垠的雪地上,血花最多的地方静静地伏着一个浅浅的坟头,隐约可见一个个拍打巩固的小手印。一串小小的脚印自坟地向一个不显眼的洞穴延伸。
一个小小的身影靠坐在洞穴的深处,一头柔若蚕丝的长发在偶尔窜进的风中飞扬又落下。他虽然双目淌泪,却不荏弱,相反眉目间更隐含一股沉毅气度。他在悲伤,一双被冻土划伤的小手在微微的颤抖,回暖的手渐渐回复了知觉,刺刺的疼。
被几个干枯的木柴围绕的火苗跳跃了几下,渐渐舒展了身体,洞穴内的温度渐渐上升。男孩靠在冰凉的岩石上,手上渐渐回暖似乎连痛觉也感受不到了,这虚假的温暖令他觉得恍然,恍惚又回到了那个温暖的上午。
父亲出去务农了,他和母亲正在家中等待蓝玉妹妹一家的到来。每到这天,母亲的心情总要好一些,自从父亲禁止他碰雪饮母亲已有好几天没有跟父亲说话了,今天却父亲出门前帮父亲理了理衣衫。一方面期盼蓝玉妹妹的到来,一方面希望母亲与父亲的关系缓和,他虽然年龄小却有一颗敏感而温柔的心,父母之间淡淡的隔阂似乎连他也无法介入。
不知是否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总是早早到来的蓝玉妹妹一家一直没有过来,太阳渐渐上升似乎已经到了中午。母亲轻轻蹙起了眉头,这股清愁在她美丽的脸上显得格外动人。
母亲让他在家中等待,不久便脸色煞白的回来了,她定定的看着聂风,知道聂风不安的喊了她一声。她仿佛已经下了什么决定,不再看他的眼睛,聂风不知道母亲做了什么决定,但本能使他感到不安。
“风儿,你先去找你的父亲吧,仕家没什么事,晚点就会过来了,你先去吧!”
聂风已经不记得母亲那时脸上的神情了,只觉那声音十分漠然。
聂风听从母亲的话跑出家门,向农田的方向赶去,路上却碰见了住在村长家隔壁的大牛哥。大牛哥一向不怎么说话,今天怜悯的看了他一眼,别扭的说了一句什么,声音很低,聂风甚至只听到了“苏州仕家”几个字。但是已经足够了,蓝玉妹妹家出事了!
聂风再问大牛却不说了,见聂风神色担忧几乎要哭了,犹豫着说了聂风的母亲已经知道了。
甫来至父母的寝前,却发觉门帷已然落下,寝室中人影晃动。
内里隐约传出一阵男子的话声∶“盈,你决定了没有?”
聂风可以肯定此人并非自己之父,这男子的声音异常沙哑,彷佛骨鲠在喉似的。
接着他又听见自己的娘亲道∶“我决定了!人生本如棋局,当初我千挑万选,拣了聂人王这只棋子,残局几定。原指望苏州仕家的占卜之能,如今也……但不打紧,因为……你是我的最后一着!”语气斩钉截铁。
“好!那我们走吧!”
走?走往哪儿?娘亲为何要走?难道她想撇下爹爹不要了?她想撇下风儿不要了?蓝玉妹妹家又到底如何了?
聂风正想叫住娘亲,求她不要离去,但“娘”字还未吐出,小小的嘴儿突给一只手掌牢牢掩着。谁?这人是谁?
他本能地挣扎,此人陡地腾身而起,聂风但觉身子一轻,整个人已被挟着一起向前飞逸。周遭景物随即闪电地向后倒退,此人在半空中的身形快若奔雷,聂风虽因冰心诀之助而为感害怕,但仍拼命使力,以求能挣脱此人的制肘。
蓦地,聂风感到此人的身子在颤抖着,一颗眼泪乘着扑面风势,滴到他的脸庞上。
泪是热的。
他立时停只了挣扎,因为,他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除了父亲以外,谁又会为娘亲要离去而落泪?就在此时,这人可能因一时心力交瘁,一个踉跄,与聂风一同跌到草地上。
翻滚数周,跌势方止,幸而草地柔软若绵,聂风才不致受伤。不出聂风所料,此人果然就是他的父亲!
只见聂人王貌若疯癫,双目布满血丝,额上青筋暴现,仰天号哭∶“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连串的叫喊声中,他发狂地槌打草地,拳头密如雨点,把其身旁的野草震得四处飞散,可是仍没法发心中郁怨,於是再猛然将头额一下下地撞向地上,登时血流披面!
聂风只是静静的站於一旁,瞧着自己的父亲不断地将愤怒发,一时间不知所措!
他年方六岁,仅是一个无助的小孩,面对如此可怕的情景,除了惊愕之外,还能干些什么?“砰砰”之声不绝於耳,彷佛上天亦会随时倒塌下来;谁又可以真的达到“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之境?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后,聂人王终於颓然跪在地上,双手抱着自己鲜血淋漓的额头,满脸的血,满脸的泪,早已混为一团,他犹在抽抽噎噎、自言自语地道∶“盈……为了你,我不惜放弃一切,在田间辛勤干活,更受尽武林同道鄙视,你为何要这样对待我?你为何要这样对待我?”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无人能答,甚至颜盈自己亦不能!
“颜盈……”聂人王半痴地抬起头来,忽然记起自己适才因目睹妻子与人私通,一时情急,深怕被她发现而无地自容,又恐怕她会恼羞成怒,不顾而去;他太爱她了,无论如何亦不能失去这个女人,故此在不知所措之下,才会带着儿子狂奔,但如今方始惊觉,她不是说要和那男人一起走的吗?她始终还是要走!
不!她不能走!纵使她与人私通,他亦毫不计较!只要她能再次长伴左右,守终生,他绝对不会计较!
“盈!你不要走!你千万不要走!我马上就回来,你一定要等我!”
聂风只感到父亲语无伦次,倏地,自己的身子再被提起,聂人王已抱着他乘风而去。
太迟了!
当聂人王挟着聂风奔回屋内时,早已人去楼空。
颜盈芳踪无觅,空留下她发髻所遗的满室馀香,聂人王的心立时痛得像要爆开一般。
窗旁桌上,放着一纸短笺,他怆惶拆开一看,只见笺上数行小字写着∶“人王∶我本不欲如此,可惜你早已令我异常失望,而风儿在你扶掖之下,更是难成大器。长痛不如短痛此去后会无期,但愿你俩能好自珍重。盈字”
珍重?到了此时此刻,她还说什么珍重?她早已置身事外,逃之夭夭!
聂人王的手在狂抖着,他万料不到自己也会有这样的一天!怎么可能呢?
可是,手中信笺却又白纸黑字地呈示着那颗变了的心,恍若铁案如山,欲翻无从!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枉自为她牺牲一切,她却恋奸热情,红杏出墙,难道她心中毫不顾念旧情?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从今以后,他每晚都要独守在这简陋的斗室内,想像她与情夫之间的旖旎风光!
一想及她将要展开如花笑靥,向那男人投怀送抱时,聂人王再自己,即时狠狠把手中的信笺撕至片碎,跟着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
是的!她是□□!他痛恨这个□□!
妒恨攻心,聂人王渐陷疯狂,一挥手已将桌上物件尽扫地上,他要将心中的怨恨全部发!
碎声震天!邻人闻声均陆续赶到其屋外窥看,全都在奇怪为何小聂会一反常态。
最爱是恨!
聂人王只感到浑身血脉沸腾,一股疯狂的火在他体内燃烧,不断驱策着他,要他将案中所有物件捣个稀烂!
聂风惊见如此情景,急忙上前拼命拉着父亲,嚷道∶“爹!不要呀!”
但聂人王已失常性,反手一记耳光,便重重将聂风掴倒地上,接着一手抽下墙上雪饮……她已不要这个家了,他还要这个家来干啥?
衔着满腔妒火,挟着翻江倒海恨意,聂人王仰天狂嚎一声,向上劈出了这轰天一刀!这积压多年的一刀!
“隆”然巨响!雪饮顿将屋顶一劈为二,刀劲凌厉澎湃,更硬生生把整间屋子逼向左右两旁倒塌!
一刀,两断!
家破,情亡!
这个家,已经被一个女人彻彻底底的毁了!
聂风已经缩在火堆旁睡着了,梦里似乎又见到了那天的母亲,他喃喃的念了一声:“娘!”
这一声在踉跄而归的聂人王耳中却仿若惊雷,他又忆起了那个女子,忆起了她初始时的含羞带怯、忆起了她新婚时的温柔淑婉······也忆起了她的背叛!
聂人王的眼睛风暴渐起,握着雪饮的手青筋暴起!
“玉儿······”
聂人王愣住了,眼神恢复清明,脸上渐渐有了惭愧的神色,无论他有多么放不下颜莹多么恨颜莹,风儿是无辜的。这个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后,为死在他刀下的人收尸的孩子已有了真正的男子汉应有的坚毅与担当!
默默收起刀,聂人王离开了这个洞穴,迎着暴风迎向他所期待的挑战,或者说——归宿。只要风儿找不到他,就会回苏州了吧,承演为人正直,即便不履行婚约也会照顾好风儿。
风雪渐渐的大了,聂人王的脚印渐渐被掩埋,似乎无情的冰雪也想让那个蜷缩在火堆旁的少年不再背负这样血腥而沉重的责任。
然而那个少年还是醒了,他环顾着空荡荡的洞穴,默默地走出去,沿着浅浅的大脚印,顶着风雪,一步步向前······
狂风席卷着风雪冲入洞穴,那火柴灰烬上火苗挣扎着摇摆了几下便熄灭了,这小小洞穴中的一点点温度也很快被冷风吞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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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聂风提前放出来会好一点,就挪了一下,这张新更,之前作者界面打不开还以为笔名被封了,唔,没封还是回老巢了,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