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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三)
专列像一条蜿蜒的巨龙,在硬朗的铁轨上呼啸而过。窗外天气正好,包厢里的人却心情忐忑。窗上的帷幔静悄悄的低垂着,略微遮住狂妄的阳光,给屋内留下一些回想的空间。慕容沣迷离的眼神看着面前精致的茶具,初见时,她手中正捧着这样洁白如玉的瓷器,细腻的肌肤白的晶莹,竟分不清是芊芊玉手,还是丝缎。
他细细的呷了一口茶,味虽香,比起她亲手沏出的香茗,却少了些许淡淡的甜。列车忽的震颤了一下,虽说是崎岖山路,到底是承军总司令的专列,极少出现这种情况。慕容沣轻抬起帷幔的一角,望了望窗外一直未曾留意的景象,远处有一辆列车静静地等待着专列先行。
看着那墨绿色的车厢,仿佛是当年乌池城外水榭边的树木繁叶,这种气息,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慕容沣的心突然间“咯噔”的颤了一下,有种预感压得他喘不过气。
静琬慢慢的放下窗帘,不敢抬眼去看那擦肩而过的专列。这辆列车已经静静等候多时了,乘务员的解释是:“要等总司令的专列先行”。她微微有些自嘲的笑,明知道那辆呼啸的专列上一定是沛林,却连远远的看上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只能任凭它掀起的风声包围着自己。
她不得不承认,她仍旧在逃避,这批运去承州的物资本不需要她亲自护送,但听说沛林不日就要来乌池的那一刻,她几乎本能的选择找个理由离开。“你在逃避什么”,静琬问自己,现在的他已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不是吗?
他们的人生,就像这两列列车,擦肩而过。静琬在人生最美好的岁月中,遇到最爱的人,将心掏空了,血流尽了,爱付出的无所剩,带着一身伤痕离开。她从未后悔当日的决定,那是一段美丽的足够她回味一生的记忆。只是在那之后,沛林的人生一如既往的绚烂恢弘,而她,只能静静的仰望,默默地祝福。
专列驶进乌池车站,远远的就看见一排排挺拔的身姿一动不动的站立着,军帽上的徽章反射着明媚的阳光,手中的步枪沉默着却透露出威严。乌池城在用庄严肃穆的气氛迎接着天之骄子的到来。
慕容沣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下车厢,早早等在月台上的诸位驻地军官整齐的向他敬礼致意,手臂划出的风声在初春的温暖里格外明朗。“总司令!”齐刷刷的问候声响彻云霄。慕容沣用他特有的目光扫视着面前的众人,眼神中的深沉不怒而威。
旁边的一位近侍看到他,显然是一副等不及了的表情,朝他使着眼色。慕容沣当然认得此人,尹家的事一直都是他在负责。他微微一颔首,那人慌忙靠近,贴在慕容沣耳边小声嘀咕着。
沛林的脸色瞬间失了神采,闪过一丝慌乱与无助的神色,就在近处的军士们企图进一步探究的时候,他又恢复了平日般的严肃沉默,让人觉得刚刚的一瞬间,不过是自己的错觉。睥睨天下的少年英雄,又怎会让人看出他的失落。
直到上了专车,封闭的空间内只剩下他的司机和沈副官,沛林一脸的倦容才得以释放。缓缓将头靠在座椅背后,低声的呢喃着只有他自己才听得到的痴语:“静琬,你竟真的恨我如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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