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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冷水
与以往不同的,这一次并非去行骗,而是提着脑袋去帮晚月与皇帝抢女人。晚月自己都说,或许会连命都丢了,所以她早就猜到,老年不敢答应帮她。晚月千万般保证,她不过是需要老年帮忙做些“联系”,“驾车”之类的事情罢了,绝不会让老年做危险的事情,那样即便最后东窗事发,只要老年没被现场抓住,也不会受到牵连。
老年还是犹豫,却因为觉得晚月此刻独自一人,他若是拒绝帮助她,她可能或连第一步都走不出去了,所以老年还是勉强点了头,问她:“我们是先出发去丘城?”
“不。”晚月说:“你去买两匹快马吧,两天后我朝着丘城赶去,你便去瑶莱找张鹤。若是他还在那里,就让他赶紧来丘城与我会合,若是找不到他,你独自赶来找我就是了。”
“你要一个人去丘城?”老年粗略想了一下去丘城的道路,连忙摆手:“不行,你又不识路,怎么能一个人走?”
“所以我说,两天之后出发。这两天你便将详细的线路告诉我,画给我,到时候我照着走,一定不会出错的。”
“这里去瑶莱也没有太远,你不如等我先去找张鹤,然后回来与你一同去丘城。”
可晚月并不答应,没人能给她保证老年找到张鹤之后,张鹤立刻就能出发去丘城。若是有耽误,晚月到丘城的时间岂不是又延迟了?
无论老年如何说,晚月依旧坚持要一个人先赶去丘城。
虽然老年知道晚月此时根本没有做出任何计划,可他依旧觉得,晚月说不定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这怎能不疯狂?单单是一个女人决定要去与皇帝抢女人这件事情本身就足够疯狂了,更别提其中的过程,过程中晚月会做到怎样的程度!
老年觉得,似乎,晚月先前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现在能有一条可以去丢的命。她的那条命,仅仅是为了忆然而存在的。
同一天早上,两个人一人一匹马,朝着相反的方向前行,老年去找张鹤,晚月便一个人去丘城。一路赶去,似乎除了遇上磅礴大雨,或是必须要找个客栈落脚的时候之外,她都在前行。
有时候马儿累了,实在跑不动了,她才会停下来让马儿吃东西,歇一歇。看着低头吃草的马儿,晚月会觉得自己对不起它,让它跟着自己这么辛苦地赶路。又想想,就好比这匹无辜的马儿一样,张鹤也好,老年也好,他们本该是过着自己的生活的,却都因为晚月的一己私欲而一再被拖入了危险当中。
真是,自私极了。
对晚月来说,忆然给她腾出的时间,并不是用在注意安全这一方面,而是在她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丘城之后,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去和余老板商量要怎样将忆然从宫里弄出来。
马不停蹄一般前行,终于到达丘城的时候,离当天的黄昏已不足一个时辰。晚月还没顾得上找客栈落脚,连包袱都还背在身上,便开始与人打听起了余家住宅所在。
丘城余家住宅,是皇帝到了丘城之后,命人在保证质量的情况下,以极快的速度建造起来的。这样一座由外便能感觉到内部都非常漂亮的宅院,动用了不少人力、财力。对于快要穷得叮当响的锦国国库来说,要支付这样一笔钱财,实属不易。可是对皇帝和锦国的未来来说,这不过是一种可以以小换大的投资。因为将要住进宅里的人,他若是愿意帮忙,锦国的未来定会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站在余家大门外,晚月正在向一个守门人交递自己前两日就写好的信件。
“请将这个交给余老板,定要交到他手上,看他亲自打开才行!”
晚月再三重复这句话,对方却似乎不太愿意帮忙传达。自家里忆然小姐将要为皇后的那时起,前来拜访的人就络绎不绝。有时候他们这些守门的人都会觉得厌烦,不想接待,更何况是老爷、夫人!后来时间久了,他们也能从每次来的那些人中判断出怎样的人是会被主人接见的,哪一些又是可以由他们做主,直接赶走的。
好比此时这个看来就很狼狈的女人,主人绝不会接见。于是守门人厌恶地挥着手让她走,尚未等她愿意离开,守门人自己就将回到门内,欲关门了。
“等一下!”晚月三两步赶上前,她早就猜到会遇上这样的事情,于是从袖口中拿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纸,展开来,问守门人:“这个你可认识?若是不认识,就找个管事的人出来看看。”
守门人看了看,想了想,似想到什么,复又细瞧几回,便惊讶起来!那不是二少爷的印吗?
见此状,晚月便将那张纸收起,和自己手中信件叠在一起。“这下可以帮我传达了?”
守门人点头,晚月又说:“还要麻烦小哥,一定请让余老板与我见上一面。”
“那个不是我说了就算的,你先就在这里等着吧。”守门人说。
等待的时间总让人无限焦虑,可只要想着见到余老板的话,忆然的事情多少会有些眉目,晚月就会觉得,这一路而来的辛苦和此刻的等待都是可以忍受的。
许久之后——
远远的,晚月看见一个人出来了,却不是先前的那个守门人。或许还要多等一会儿,晚月如此想,同时又看见那人朝自己的这方走来。那人手中端着一个水盆,从那双用力的双手看来,盆中的水,应该装得满满的。
哗——
那个人端着的盆,盆里的那些水,水被那人准确无误地泼到了毫无防备的晚月身上,像是在跟晚月证明,她猜想的那些丝毫没错一样。
天气并不炎热,这才是春天而已。但对于这几日都忙着赶路,连好好洗澡都顾不上的晚月,好不容易到了丘城,终于停下脚步的晚月来说,这样一盆清水泼过来,或多或少能让她觉得有些舒服。可那仅限于她自愿的情况。
这样一盆水泼来,湿透了半身,便让晚月觉得半身透凉,半身滚烫。凉的,是还滴着水的双手,踩在被水打湿的地面的双脚。烫的,是完全不知往何处摆放的脸,以及露在空气中的那些已经羞得红起来的皮肤。
呆愣住的晚月,正努力分析这是个怎样的状况,她不解,实在不解,便向那人投以不够愤怒并且满是疑惑的目光。别的反应,她似乎一时片刻也作不出来。
宅里又出来一个人,晚月记得他,是余家的一个管事。或许就因为晚月知道他是谁,余老板才会让他出来了。
“青蝶是吗?”管事问。
好久没人这么叫她了,就连忆然都只管她叫晚月,所以听见管事这样称呼她,她还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晚月才点了头。
看那一身狼狈,又因为管事的话语还算亲切,晚月才想起要擦掉自己脸上的水,然后说:“余老板他……”
“老爷不想见你。老爷说,你这人果然与他所想一样,没有任何一点够得上和余家扯关系。那样一点小事交给你,你都办不好,凭什么还想见他?”管事走下台阶,拿出自己的手帕给晚月,说:“擦擦吧,这样子太难看了。”
难看?晚月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的头发,已经都如此模样了,又得来余老板那样一番话,她还能难看到哪里去?周围那些人,碍于此处是余家大门口,不敢驻足围观,却也是各个都走得极慢,都想把这里的事情看个明白。
“你走吧。”管事说。
“让我见他。”晚月也不想客气地与谁说话了,因为她的客气已经换来了泼在身上的这些冷水。
“都说了,老爷不想见你。”
晚月抬眸直视那个人,眼中似乎都快要渗出寒光。“皇后的命令,他也敢违抗吗?”
管事却笑了,觉得晚月天真。“如今皇帝的命令都不一定管用,又何况皇后还是老爷的亲生女儿?”
“那你告诉他,我就在这里站着,直到他出来。”
管事无语地看了晚月一眼,说:“听我一句劝,趁着老爷还想让你走的时候赶紧走吧。”
这句话,晚月在听过崇景跟她说过的那些之后,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可是她都已经走到丘城了,现在为了自己而离开的话,那么她先前的伤心、痛苦算什么,她与老年说的那些话又算什么?若是走了,她又怎么对得起自己与忆然之间的感情?
“我不走。”晚月在那里,只有站立的动作,不挪步,只有“不走“的说法,不松口。
管事摇起了头,叹息道:“你爱等多久就等多久吧。”说罢,他便带着身边的人进了宅子,关了宅门。也是时候结束这一天与外面的往来了,所以那扇正在关闭的门不会再开,最起码,今日是绝不会再开启了。
趁着老爷还想让你走……
忆然绝不知道,晚月此刻有多么想让她听见这一句话。假若她听见,那样的时候她又会怎么选?那并非晚月想知道的,晚月不过是想与忆然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那样的日子并非只是忆然不再有忧虑,也包括晚月自己。只是忆然不懂,偏生理解成了只能选择一方。
若是忆然依旧要选择父母,那么,晚月现在站在这里又算为了什么?
管事带人关了余家宅门之后,终于有人敢停下来看晚月。可惜此时时机已然不对,即便围观也观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见她一个人站在那里,垂着头,咬着唇,连双手都紧抓着身体两侧的衣服不肯放。
一个女子,浑身湿漉漉的站在街上,一些好心的大姐会在旁叫她回去先把身子弄干,若是着凉就不好了。看她不像本地人,又劝她先找个地方落脚,这会儿人人都在往回走,她要是不快些,或许连最差的客栈都客满了。
好心人的劝说,晚月只当从未听见过,一味站着,直到再无人与她说话,也再无人愿意为她停留。
街上的人越来越少,晚月却觉得这样才让心里踏实许多。只是没想到竟还会有人过来打扰她。
“这位小姐。”一小丫头走近晚月身旁,拍了她一下,心想着这女子分明盘着头,为何夫人却要吩咐自己称呼她一声小姐?待晚月抬起头回应,那丫头才又与她说:“我家夫人想请你前去相聚。”
“你家夫人?”晚月完全反应不过来丫头口中的夫人是谁。在丘城这地方,晚月除了以前在临城就见过的那些余家人,再无别的旧相识。
晚月思考时,双眼只注视着那宅门头上的牌匾。
余……
余家……!
是了,是了!晚月突然睁大了眼,心想着那丫头口中的夫人莫不是余夫人?“你家夫人在哪?”
“你跟我来便是了。”丫头领上晚月,自己走得有些急,又怕晚月跟不上,便走一段一回头,免得晚月在这人烟已少的街上走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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