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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陈豫戎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一副活见了鬼的表情。他从来没想到杨卫东会明火执仗地再次来践踏自己的底线，震惊到忘记了伤心和愤怒。难道他还嫌那个势大力沉打出血来的耳光不够狠、那句我后悔人生里曾经有你不够毒？
……
也是啊，这个男人从来没有尊重过自己，从来没有在乎过自己，所以他无所谓，他肆无忌惮惯了，他想怎么胡说就怎么胡说，他永远就这个德性！
这又能怪谁呢？只好怪自己瞎了眼，被他一次次几句廉价的甜言蜜语欺骗，像个傻子似的轻易上了钩，然后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直到再次受到伤害……
虽然自怨自艾，但陈豫戎心底长久累积起来的镜花水月的不甘和为人作嫁的怨毒达到了峰值，必须找到一个爆发点，而此时此刻就是一个时机，一个清算总账的时机……
所以，狂怒中的陈豫戎和杨卫东对峙了片刻，片刻后魔鬼就占据了他的心脏，于是他鬼使神差地笑了起来——还是那双大眼睛，还是那张薄嘴唇，但他笑的时候简直像另外一个人。
“杨卫东，你骗谁呢。你和他一样，都是骗子，大骗子！骗了别人的感情，然后再来搞浪子回头这套把戏。你永远当我是小孩子，就像那位自以为是的沈先生，永远当我妈妈还爱他一样——”
“说什么呢，那是你爸！”
杨卫东的声音低沉，黑沉沉的眼睛死死盯着他——这是他马上就要发火的征兆。每当此时，陈豫戎的身体会不自觉的颤抖，心脏会不受控制的抽紧。这个男人的情绪曾经长久地影响着他，刻骨铭心到自己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但恶魔附体的陈豫戎并没有条件反射，恰恰相反，他希望看到他的怒火，他甚至觉得激怒这个男人对自己而言是某种意义上的胜利。如果不能让自己的情绪变好，那么，让他的情绪变差也是一种差强人意的报复吧。
“我－没－有－爸－爸！”陈豫戎扬着头，情绪高涨得像做恶作剧的孩子那样兴奋，“这次你听清楚了吗？”
“……”
“我妈妈还爱他？你们就别自作多情了！出去勾三搭四时怎么就忘记了我妈妈爱他，现在装可怜装纯情给谁看啊？勾三搭四很爽是吧，爽了就好。既然爽了那还回来做什么？继续和狗男狗女的爽去啊！”
“陈豫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杨卫东的嗓门不由得提高了，那副教训人的口吻让人真心厌恶。
“你叫嚷什么？我听得见。”
陈豫戎嫌弃地皱皱眉，一边慢条斯理的说话一边重新坐了下来，一点点的捋着沙发靠垫上的装饰穗子，“这么色厉内荏冲我喊，说到你的心病了是吧？我还奇怪来着，什么时候你成了他的保护罩了？哦，对了——”
陈豫戎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噙着疯狂的笑意，“你和他一个德性——以前一直拿我当全职佣人和厨子，把你的家打理干净了，把你的人伺候舒服了，好活蹦乱跳的出去爽对吧？说到底，你舍不得的是那份干净和舒服，就像他舍不得有人替他生儿育女一样。”
“……”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什么因就种什么果，既然想过随心所欲的日子，没问题，你随心所欲去呗。噢——爽了一辈子，现在老了，突然想起自己好像还有个儿子，突然怀念起天伦之乐了……真以为这世界是为你设计的长篇喜剧，让你想什么就是什么？哪有那个美事呢？”
“你说够了没有？”
在两人的沟通模式里一向不习惯保持沉默的杨卫东终于忍不住再次说话了，不过这次语调比较平静，不再用刚才的高压模式对付陈豫戎了。
“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说到什么时候就说到什么时候，这是我的自由，关你什么事？”
“……”
“那句台词要出口了吧——你有个狗-屁自由？”陈豫戎斜睨了站在旁边一动不动的男人一眼，“说出来呗，不然憋着多累啊。”
“……”
杨卫东又沉默了，只听见捏成拳头的骨头咯咯作响，看起来是在极力忍耐着。但这种沉默是陈豫戎最不希望看到的，他像荷马史诗里面天界的神灵一样，千方百计地诱惑阿喀琉斯犯下暴怒之罪，所以，心中的魔鬼不断怂恿着他用最恶毒的语言刺伤那个男人。
“就冲这点说，你还不如他呢。至少他犯了错他认，总比你犯了错还不认要强多了。”
“我犯了什么错？”这回，杨卫东终于再次破功，眼中的硫磺硝烟和火星迸溅都清晰可见。
陈豫戎像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对不起，我说错了，你从来不犯错的，有错也是别人的错。是你妹妹不懂事，是我小心眼，是别人爱多嘴，是我耍脾气……一切都是别人的错，你从来没有错。”
杨卫东还盯着他，盯得盘踞在陈豫戎心底里的魔鬼都快招架不住以至于想溜之大吉，然后他转过头看着窗外。
“我和他不一样。”声音不大，还有些沙哑。
“哪儿不一样？”
“……”
杨卫东的沉默再次惹恼了陈豫戎，也让魔鬼再次兴奋起来：“你和他唯一不一样的就是，他骗了我妈妈几年，你骗了我一辈子！”
“……”
“如果没有你找上我，我会到北京上学，会带骐骐出国留学，会找份好工作，会做着我喜欢做的事情，总之，是和现在截然——”
“是和现在截然不同的生活，是更好的生活——”陈豫戎还没说完，杨卫东就截住了他，自然而然替他接下去，“毛毛，你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对吗？”
“……我——”
杨卫东又盯着他看了一眼，眼中看不到怒火，甚至看不到任何光芒，目光所及，只有一片黯淡。然后，他转过身，向门口走去。
还没等陈豫戎醒过神来，门被打开，门又被关上，一切复归那个男人还没到来的寂静。房间里又只剩下陈豫戎自己和一直在躲藏在楼梯拐角处偷听的二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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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好困好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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