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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第二章
篇一:摄
我脚步虚浮地离开了绪的寓所。那个人,好象并不喜欢和人接触。他是那种悄立在一个角落中,疏离地、超越地用若有所思的目光审视这个世界的人。而我,尽管只是指尖的轻轻一碰,却已经很可能是他和这个世界唯一的一点接触。
我为这个认知兴奋不已。莫名的、骚动的、难以言喻的……只是模模糊糊地知道,我的人生从此将有所不同,必定和他不断地交集。
我就这麽一整天都心神恍惚地。厉是我的哥哥,长兄如父,我表情的一丝变化也瞒不过他。他当然会细细地问我昨夜追猎的情况,我当然不会细细地告诉他我居然栽在一个吸血鬼雏儿的手上,还有救了我的绪,那个徘徊在光与影之间的人。
厉静静地看著我把鸡蛋壳放进平底锅,把蛋液倒进垃圾桶,把盐加入咖啡,把拖鞋穿的一脚一个花色,突然开口:“摄,你恋爱了!”
我愣了一愣,这才察觉手里正在削的苹果只剩一个核了。我抱歉地对他笑笑摇头,却不吱声。恋爱?天知道!我不过只是觉得他很眼熟,是个颇为有趣的人,仅此而已吧。昨夜的伤口包扎实在滥得可以,那麽大的伤口,他居然以为只要简单地用几块OK绷贴一贴就可以了吗?那样深沈雅致的外表,实在是看不出会有如此天真的想法。只是,这种儿童般拙劣的包扎却还是很奏效,伤口痊愈的速度快得惊人呢。我不禁莞尔。
厉又在高深莫测地打量我了。从我懂事以来,从小到大,他一直是家族的掌门人,无论在技术还是念力方面都是一流的,还精通吸血鬼界的一切事情典故。他简直就是我的偶像。不知道是不是使用了念力,连人心里的想法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我心虚地不敢看他,用完早餐後就到医院上班去了。
今天医院里并没有安排什麽医疗任务,我负责的几位病患这几日又刚好出院了,於是我连巡床也不必。百无聊赖地坐在办公室发呆,忽然一个念头油然而生:去看看他!浑身原本懒洋洋的血液好像一下子就被点燃了,我为这个主意激动不已。
飞车赶到他的居所前,狂按了几十遍门铃,在我忍不住想破门而入的时候,他终於来应门了。面色青白,头发凌乱,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尽管如此,我还是按捺不住心头乱跳,吃吃地说,我昨夜咬伤你,忘记道歉了,今天特地来……
他眼底闪过一丝讥讽的光芒,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口中却平静地说,你昨晚不是已经道过了吗?
我更加紧张,呐呐地说,那是道谢,谢你救了我;现在是道歉,抱歉咬伤了你。不同的……心里懊恼无比,或者厉说的对,我现在的举动的确就象个情窦初开的小男生。
他於是大笑起来,不知道是否是我的幻觉,那苍白漠然的脸上隐隐约约有些血色出现,竟然有些“妩媚”,也许用词不当,但是当时我接近空白的脑子里只有这个。从他那比夜还黑的清亮瞳孔中反射的自己,笑得象个傻瓜……
然後,门就在我面前无声无息地关上了。我却仍然愉快的很,至少他并不厌恶我,这是一个美好的开端。
篇二:厉
猎杀吸血鬼,是我和摄与生俱来的使命。从瘟疫流传的十五世纪到今天,吸血鬼已经衍生到第十五代了。作为拥有世上最强大力量的吸血鬼猎人家族,我们却悲哀地逃不过人类注定的死亡。因此为了对抗那些古老的吸血鬼,家族的念力代代相传,如滚雪球般由每任的族长承继。我,厉,就是这一任的族长。
摄从小就生气勃勃,活泼好动,我一直担心他这种跳脱飞扬的个性会在狩猎行动中出现失误,从而受伤乃至丧命。但是,事实出乎我的意料,在追猎中,我这仍然不够成熟的小弟弟表现出了惊人的沈著与冷静。他出手够狠,够快,够准,一击即中。我甚至怀疑,他才是命定的吸血鬼猎人,而我,只不过是个无奈的家族承继者罢了。
昨夜他象平常一样外出狩猎。我是按部就班地履行职责,他却是真的热衷此道。午夜过後,他还是没有回来,我开始担心。但是念力告诉我,他是平安无事的。
今天清晨他终於回来了。带著种朦朦胧胧、若有若无的缥缈笑容,一反常态地做起了早餐。从前这可是他最厌恶的工作。
我冷眼旁观,在不到两个小时之内,他一个人偷偷地发出了那种笑容共计31次。在用掉了一打鸡蛋,半瓶咖啡豆之後,他终於把早餐端上了桌。
对我的询问置若罔闻,早餐後他魂游九霄地去医院上班了。我却久久不能释然,如果真是恋爱了,有这样的反应倒是合情合理。只是我那强大的念力却只能隐隐感到一片阴霾正悄悄逼近,搅得我心绪不宁。
於是,我跟在他身後,以他目前的念力程度根本不会有所察觉。他进了医院,却又匆匆驱车出去。果然不出我所料。
他的车开得很快。他向来是想到了就立即展开行动的人,做什麽事都雷厉风行,不考虑後果,二十年来居然也相安无事。他一直认为归功於自己的运气好,可他哪里知道,那是因为我这个作哥哥的,总是在背後帮他处理掉许多小麻烦。
车子停在一所灰红色的公寓前,他焦躁地不停按门铃,脸上那期待又兴奋的表情是我从未曾见过的。看来,这孩子真的是在恋爱中。
门好不容易开了,应门的是个穿著很随意的年轻人。头发是乱蓬蓬的,睡衣宽宽松松地挂在身上,面色是不同寻常的苍白……奇怪的是,这样一个人居然不给人任何不修边幅的邋遢感觉,他整个人看来就象是一副极其精美的油画,有说不出的精致华丽,却酝酿著一种莫名的、残酷的危险气息。
我开始冥想,想要用念力去捕捉他的气息,重现他的背景。我不能容忍摄处在危险的境地。刚刚凝聚的气却突然被另一缕尖锐的气冲散,我骇然睁眼抬头!那到底是什麽?是那个人发出的麽?摄不知说了什麽,他正开怀大笑中。
我的手遏制不住地在发抖,家族世代传承的念力居然感应不到对手的存在!除了那传说中的吸血鬼之王莱斯特,我确实不知道还有什麽吸血鬼或者什麽生物还能做到这一点。脚竟然在发软,我悲哀而恐惧地意识到,摄,我亲爱的弟弟,这回惹上大麻烦了!
篇三:绪
昨晚好不容易送走了那个看来有点傻气的孩子。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我他叫摄,我却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决定马上将它忘掉。不知从哪个世纪开始,“避世”就一直是吸血鬼族最严厉的戒律。我虽然向来都是对所谓规则吐口水的,但也不会因为它是规则,就刻意去逆行。
我自己也没有所谓生存的原则。纯曾经苦恼而懵懂地问我,怎样学习做一个吸血鬼。我对他说,我从没见过什麽,也没学过什麽。在这个变异的族类里,一切是本能。这是不是我真正的想法我不知道,只是感到我血管中那些冰冷腐朽的血液都在如此叫嚣。
天蒙蒙亮了,该是休息的时候了。夜是我们狂欢的盛宴,昼却是我们谢幕的舞台。电影、小说、传说中的吸血鬼不能见光,我暗笑,这作者一定是个刚入门的吸血鬼。的确,白天的日光和高温都会严重影响我们的思维和能力。於常人是正常的太阳光,於我们便放大了五倍或者更多,但这因吸血鬼的血统和辈分而异。我,还是能够抵御适当的日光的。
原因是我的血统曾经算是高贵的吧,这对纯的裨益最大,让那小鬼自诩有通天彻地之能。
同时,我们也不睡棺材,哨牙也只有在饥饿或者情绪激动时才会露出来,不同於国产的僵尸。僵尸,我从未见过。也许是我们的近亲,或者衍生品?我不无戏谑地想。吸血鬼产生於久远的奢侈华丽腐朽的年代和人群,容忍不了丁点儿的不洁、俭朴、庸俗……尽管我们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种罪恶和污垢。
我不在那个圈子中,却始终逃不过这些琐碎而无聊的嗜好。即便是在提心吊胆的躲藏中,也不肯将自己扮得太过不堪,只是尽量减少与这个世界的接触罢了。
才刚刚睡下,那个傻气的孩子又来按铃,我习惯性地把满腔愤怒压在微笑底下,几百年前火爆的性子早已在逃亡中消失殆尽。可这并不代表我不会出手将他扔得远远的,即使尽量远离尘嚣,偶而还是会有纠缠的麻烦会送上门来。
可是,他那双满是阳光的眼睛和笨拙真挚的话,却让我无法对他动手。於是,我只能选择自己离开。因为虽然没有任何不祥的征兆或者是预示,我还是能够感觉到那笼罩在我头顶上的沈重乌云,始终都在。
人类虽然愚蠢,但仍然是可爱的动物,没必要给我殉葬。时间对於我们是免疫的,可是还有许多东西能致我们於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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