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灵召唤[主炎热.洛克人EXE]

　　【84——燃灵召唤】

　　他醒了。

　　四周晦暗静寂，昏黄色的光点起伏悬浮在四周，有零星的往上幽幽飘荡，更多的则是蔓延作成片无垠的朦胧，细看又似顶着绒球的蒲公英簇拥着铺成了满山遍野。

　　昏昏然的他垂下视线，看着不知从何时开始被自己捧在怀中、那个月白的光团。

　　——这是哪里？
　　单纯的疑问从意识的海洋中浮起，随即又像被打碎的水影那样散去了正形。

　　*********

　　电算市市区医院的某个单人病房当中——
　　“总感觉自从归队后，我就要时不时出入医院一下。”对那位带着花束前来探望的同僚，躺在病床上的百合子轻松地半开着玩笑。
　　当百合子重新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是在运输机上。
　　当时，他们整个前往地狱岛的探索小队正是处于回程当中。
　　听出对方的调侃，Enzan礼貌地笑笑，“见到你能有这般精神开玩笑就好，真理子老师应该能松下一口气的。”
　　在百合子的视线下，已经恢复成十七岁形态的Enzan径直把花束置入那个摆在床头柜上的花瓶内，默默地拗着造型。
　　感觉显然有点心不在焉。
　　看着对方的神情透着基本看不出悲喜的沉寂，敏锐地察觉对方正是心事重重，百合子收起原先为了活络气氛的玩笑表情，惋惜地轻声开口：“Netto的事，我感到非常抱歉。”
　　在醒过来后没多久，她就发现整架运输机内的气氛很是凝重。
　　很快，她注意到：成员中不仅莫名地多出了光博士的妻子的身影，同时也少了那个平素活跃得简直闹腾的少年身影。
　　那时候她就已经确信：在自己昏迷期间，肯定发生过什么重大的变故。

　　听到百合子的这话，Enzan面上的浅淡笑意如退潮般悄然消失，不过他没有立刻接话，似乎一直专注于计较花束的造型。
　　想当初从那个尘埃落定的地狱岛任务中回归，他们整个探索小队增员一人、伤员一人，减员也是一人。
　　秦香是那个增员，百合子是那个伤员，至于减员……则是，Netto——那个笨蛋的体质，终究是无法长时间负荷神族在战斗期间的强大力量。
　　亲眼看着完全失去了生命气息、也感应不到神识的少年最后连形体也崩毁得干净，不得不说，Enzan当时的脑袋只是一片空白。
　　回忆起当时的情景，Enzan直至现在，依然难得有种说不清的恍惚。
　　直至把花束摆好，在整个过程中沉默以对的他这才淡淡地对百合子安慰道：“不用在意，那不是你的错。”

　　从市区医院那边回到公司没多久，助理就通知Enzan：有一位姓“樱井”的小妹妹等着。
　　“虽然这位小妹妹没有任何预约，但她提到了Netto，因此属下斗胆揣测，您也许愿意抽空见一下她。”
　　Enzan扫了眼与自己同族的助理，默许了她的这个自作主张。

　　目前之所以由助理管理Enzan自己的日程，那是因为BLUES被他留在了光家——在失去了小儿子的此刻，估计包括ROCKMAN在内，他们会无心应付其他事情吧？
　　Enzan也不知道该如何帮忙，唯有让BLUES留下待机，略尽绵力。

　　至于，对于这名幼年同族……Enzan的印象其实不多，只记得这孩子的天赋看来不错，用心栽培应该可以到达[亲王]的水平；而且，她是那个笨蛋的青梅竹马。
　　[亲王]在血族中的地位，是仅次于[王]——身为[王]，Enzan在血族中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换言之，他对所有的血族是有着天生的威慑，所有血族都会出于本能地臣服于他，听命于他——这是必然的事情。
　　饶是如此，咬牙硬抗着伴随森严的阶级而来的威慑感觉，这名勇敢的血族少女向他们一族的王提问，或者说，兴师问罪：“Netto去哪了？”

　　——这是第二次。
　　这孩子第一次敢于提出质问的时候，是在光宅里——趁着当时周边没其他人，她郑重地询问Enzan的真正身份，以及对Netto的意图。
　　算起来，这是Enzan第三次见到美露。
　　不动声色地在脑海中回忆着这些，Enzan等待着那名已经来到面前的少女坦白来意：“为什么你是来问我这个问题？”
　　美露咬了下嘴唇，像是在用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半晌，她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叔叔他们已经告诉过我了。”
　　“所以？”Enzan的目光依然专注于文件，貌似懒得跟她废话。
　　美露紧紧地握着拳头，努力地忍耐浑身的颤抖，骤眼看来异常的平静——“为什么你还不把那个笨蛋带回来？”
　　Enzan睨了她一眼，似乎百无聊赖，“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真正身份，那现在，你又是用这样的语气来跟我说话？”
　　对于Enzan这番近乎傲慢的反问，美露置若罔闻，不依不挠——“你当初明明答应过不会伤害Netto的……”
　　“所以那是我的错？”
　　“但目前你是唯一有能力和有资格把Netto带回来的存在……”
　　“所以那是我的责任？”
　　被Enzan的态度深深地刺激到，美露一下子没忍住提高了音量：“那个笨蛋明明一直都是毫无保留地相信着你！”
　　“问题是完全感应不到那家伙的神识！”Enzan也终于没能忍住自己的咆哮。
　　话音刚落，年幼的血族少女顿时愣了眼神，也忘了言辞。

　　在完全感应不了召唤对象的神识的情况下，哪怕使用的是[燃灵咒术]，这个召唤也会成为一个完全的未知过程。
　　正是这个理由，所以光家上下，没有一个人跟Enzan勉强提起这件事。

　　回想着当时，愤怒的王与他的臣民沉默地对视着对峙。
　　在美露的眼中，那双湛蓝色的目光中汹涌着复杂的感情——愤怒、烦躁、自责、不甘，还有……
　　总之，实在太复杂了……年幼的血族甚至没能来得及逐一辨明。

　　同样在这个短暂的对视中，Enzan逐渐平复好自己的情绪，语气也恢复成先前的异常冷静：“神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听到这意有所指的话，美露瞬间反应过来，五官继而扭曲出不甘和愤怒的表情。
　　“我可以的！”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少年，美露气得忍不住流泪，“如果只有成神才能做得到，那我能进阶的！我也能把Netto带回来的！”
　　狠狠地扔下这番宣言，少女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冲出了Enzan的办公室。

　　望着美露急匆匆地离开的背影，刹那间，Enzan竟然觉得，这跟那个来去风火的笨蛋感觉有点像。
　　意识到自己又不自觉地想起那个蠢蛋，Enzan脱力般的倒向椅背，头痛地抬手揉着眉心。
　　都怪他当时太大意了……
　　Enzan就知道：作为当初唯一凭着自身能力预知了[黄昏之战]的存在，比起放任那个总是没心没肺横冲直撞的家伙，自己理应绝对信任自己的直觉。
　　——当初就应该直接把泉水灌进那个笨蛋的嘴里才对！
　　在内心唾弃过自己当时的心软、检视完自己先前的失误，Enzan像是下定决心那样用力地一个握拳。
　　“我可以的。”
　　这样低声说着，那双蔚蓝如苍穹的眼睛神情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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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识再次令视野浮现。
　　静寂的四周依旧是铺开的丛丛光球，在晦暗中温和地闪烁不灭，昏黄的光晕仿佛凝成一片延绵的光雾，当中似乎藏着某个径路，有所指向地召唤着自己。
　　那是生与死的循环。
　　是轮回的路。

　　——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踏上这条路。
　　迷迷糊糊地意识到这点，他低头看向自己怀抱中的那团光——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直下意识地怀抱着这团光，仿佛那是一个孤单的星体。
　　仿佛，那是十分重要的存在。
　　——那又是什么呢？
　　浅薄的意识自然而然地为之费解。
　　那团顽强的光芒似乎是一个咒术，小小的，而且毫无恶意。

　　——Enzan……

　　这声呢喃之后，困意又一次袭来。
　　那不过是一阵类似于困意的意识模糊。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出于直觉地认为：自己绝对不能就这样睡过去，绝对不可以。
　　只不过，真的很困呐……

　　恍惚间，一个稚嫩的声音不知从何而来，说得很是急切。
　　——Netto、Netto，醒醒啊、你不要睡啊！要是你睡着了，你就不再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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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感应不了Netto的神识那一刻开始，秦香就知道，小儿子的神性不足以独力支撑。
　　考虑到先前的战斗有[生命之树]的助力，这样会有可能使Netto的神识暂时保留在[生命之树]内——只要能在Netto稳得住自己的期间发动[燃灵咒术]，那他还是很有可能可以回来。
　　只不过，问题是……
　　这样的召唤是发生在Netto的转化并不完全的时候，因此，要是召唤成功后再解除契约关系，那么Netto依然会离开这个世界，也意味着不过是一场浪费时间的无谓之举——甚至更糟糕的是，因为召唤而脱离了原先由[生命之树]提供的庇佑，Netto之后就真的极有可能再也回不来。
　　然而，不在召唤成功后的一个月内解除契约，那么就没办法取回作为代价的魔力……
　　为了一个朋友而交付自己的全部魔力——让别人为他们的儿子倾力，光家夫妇实在没办法开这个口。
　　只不过对Enzan来说，那个笨蛋，早就已经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

　　让BLUES从ROCKMAN那边问来了咒文，Enzan没想到：那一刻，自己的内心最在意的，不是自己即将完全交付的魔力，而是能不能成功把那个笨蛋带回来。

　　当然，尽管已经拿好了决定，但在行动之前，以防再有万一，Enzan还是仔细地把思绪重新理了一遍——
　　既然光佑一郎和光秦香已经是结契关系，而ROCKMAN和BLUES则是同为有契约在身的召唤物，那么，还没有契约关系而可能回应的神族就只剩下……

　　“艾丽丝，”缓步走向生机焕发的[生命之树]，一边解放自己的能力恢复本来的形态，Enzan一边头也不回地叮嘱，“要是你等下感应到召唤，记住，千万不要回应。”

　　原本艾丽丝对Enzan突然来到[庭院]这件事已经有点惊讶，现在听出这话当中那份未雨绸缪的意思，她霎时间还是难以置信，瞪大眼的同时忍不住探问：“Enzan，你该不会是打算……”
　　“是的，我要动手逮人了。”Enzan镇定地坦白自己的意图，“我就不信，身为神祇的我，燃尽魔力之后还不能把人逮回来。”
　　艾丽丝闻言更是惊讶，“你打算用光佑一郎发明的那个咒术？！”
　　Enzan随意地点点头，仿佛这不过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事。
　　“这样的话，你的魔力不就会……”艾丽丝有点不忍心于把这话说完。
　　Enzan回应得干脆：“无所谓。”
　　艾丽丝踌躇了一下，“但当时……我们都不是没有一个能感应到Netto君的神识吗？”
　　Enzan把手掌按在树干上，若无其事地回答：“一般在那种情况下，神识的状态和归属都是处于模糊不定的状态，当时感应不了，是很正常的事情。”
　　“也不代表现在就能被感应得到吧？”尽管已经听明白对方的决心，但艾丽丝还是谨慎地予以对方最后的提醒。
　　“不过可能性还是存在——既然如此，我就会去试。”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Enzan的眼神有笑意浮起，嘴上也似笑非笑地幽默一下，“毕竟，自己的储备粮要是真的就这样溜号了，我会觉得很不爽的。”
　　既然说到这份上，艾丽丝觉得，事情已经没有自己置喙的需要。
　　实际上，虽然是新一任的[守护女神]，但艾丽丝她太年轻了，比ROCKMAN还年轻，以至于她不太明白Enzan对Netto的那种感情，自然也很难理解Enzan为什么能做到这份上。
　　因此，此时此刻的她只能在旁见证这一切，一如她与生俱来的、见证世间的职责。

　　“托里尔，我现在就要把那家伙逮回来，所以……”言语间不自觉地柔和了神情，Enzan的呢喃也在悄然间带上了祈求的意味，“要是现在的你还能听得见，那拜托你帮我一下吧。”
　　随后，Enzan开始专心默念咒文。
　　在Enzan的身周有光芒浮起之际，那棵参天巨木很快也跟着腾起了光芒。

　　如同予以回应那样……

　　怀抱中的那团光芒忽地在这个昏暗的空间暴起，同时掀起了一阵强劲相当的气势。

　　被猝然而起的强光一下子刺到了眼，他不由得稍微松开自己的双手。
　　眨眼间，那团月白色的光伴随着呼啸的气流在他的面前延展，很快就成为一道仿佛贯通了天地的光柱，强势地在这片晦暗中开辟出一门光景。
　　在那片光中，他看到了，有一个剪影悄然出现，继而逐渐变得清晰。
　　那个身影的五官在强烈的光照下显得有点模糊，不过醒目地有着一双湛蓝的眼睛，就像晴朗的天空。

　　同样向着那道光，他们两个伸出了手。
　　于是，在这道伴有强大气旋的光芒中，他们坚定地握住了彼此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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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身心恭迎
　　永恒的血脉即是盟证
　　我以力量洗练
　　是你令我的寂寥湮灭

　　相遇已为交缠
　　轨迹冥冥注定

　　回归吧，让我怀抱那无上的荣光
　　留下吧，我命中注定的伙伴

　　来吧……

　　——只因为，是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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