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c小调恋曲

　　吃完饭，本来只是想让古芊菁陪我到酒店，免得路上我一个人对着他们两个，无法自处。谁知到了酒店，她仍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拉起黎华的胳膊撒娇似的说：“黎华，去你房间玩一会儿好不好？”

　　黎华自知拿她没辙，也不拒绝。一起上了楼，到了黎华的房间门口，萧依莉踌躇了一下，说：“你们去玩吧，我有点累，先回房间休息了。”

　　古芊菁不加掩饰地表现出不屑的神情，黎华不动声色地答：“那你早点休息吧，晚安。”

　　进了黎华的房间，我在沙发上坐下，古芊菁得意地在他的房间里转悠，黎华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走进来，戏谑地说：“大小姐，你已经成功了，所以还是早点回去吧，女孩子这么晚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出没不安全。”

　　被这样直接地揭穿，古芊菁显得很是坦然，努了努嘴：“那不行，这才几点，怎么也得在这待上两三个小时才走，最好待到明天。”

　　“方若绮在这不也一样，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我和古芊菁都是一愣，她露出狡黠的笑意，“那太好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童靖阳还在下面等我呢。”

　　“什么？！”我惊呼，“你让童靖阳跑那么远来接你？”

　　“切，是他自愿的好不好，我可没逼他。”

　　“哦……”我佯装郁闷地说，“我现在后悔把童靖阳让给你了！”

　　她用手指轻敲我的头顶，“想得美！我走了，”又凑到我耳边，却用正常的声量说，“好好把握机会把你自己的抢回来。”

　　被她这么毫无顾忌地在黎华面前说出来，我的脸顿时一阵潮热，伸手去打她，她灵活地闪开，连蹦带跳地跑到门口。“我走啦！有空再来探你班，have a go~od night！”她特地把“good”拖得很长，朝我吐了吐舌头，门砰然阖上。

　　房间里瞬时寂静下来，连呼吸声都骤然变得明显。我局促地站起来，对黎华说：“不好意思，她没什么恶意，我先回去了。”

　　他却勾起一抹笑，径直走到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瓶红酒和两个酒杯，斟上酒递给我，“你有这样的朋友很幸运啊，就不要辜负她的好意了，陪我聊会儿天吧。”

　　他自然地在我身边坐下，晃了晃酒杯，抿了口酒，我也重新坐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这酒真涩。”我撇撇嘴端详着着酒杯里剔透的红色液体。

　　“哦？你也开始喜欢品酒了？”他饶有兴味地看着我。

　　“倒也不是，在席若芸那里尝了很多酒，也听了很多品酒的知识，耳濡目染罢了。”

　　“你和席若芸走得很近？”

　　“怎么，只许你跟她走得近，我就要跟她保持距离？”

　　“别那么咄咄逼人，只是好奇问一问而已，你对她都那么大度，怎么就不能对我稍微温柔点。”

　　“以前我也没对你多温柔，现在你身边有人温柔了，就对我也苛刻起来，这算什么。”我拿起酒瓶满上一杯。

　　他夺过酒瓶，放到他的另一边，“这样喝你会醉的，说好只是聊天，不带酗酒，明天还要拍戏的。”

　　“不喝就不喝，”我蜷起身子靠上沙发，“改天去十九号酒馆喝个够。”

　　“这个习惯可不好，伤身体不说，被媒体拍到形象也会大打折扣。”

　　“反正现在媒体对我也没什么好评价，管它呢。”

　　“等你的通告多了，他们又会关注你的，这都是这个圈子里的规律，不必太在乎。对了，你的唱片约准备怎么样，需不需要我跟周映彤说……”

　　“不用，这些等拍完这部戏我自己会考虑的。”

　　和黎华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睡意渐渐泛起，黎华也没有要结束的意思，不知几时我就迷迷糊糊地入睡了。

　　醒来时晨熹微亮，厚厚的棉被和松软的床让每一个细胞都持续慵懒着，翻了个身，意识逐渐清醒，昨夜的画面也跃然脑海，猛然从床上跳起。自己是和衣而睡的，黎华也不在房间，心想他应是昨天将我抱进房间，自己又去萧依莉那里了吧，心里不免阵阵失落。

　　打开房门，却看到他精神奕奕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新闻，诧异地问：“你昨晚一晚没睡？”问出口却又后悔，若他答是刚从外面回来，我倒是自己给自己找难受了。

　　他转过头看我，给了我一个安和的微笑，“不睡今天拍戏哪有精神，昨晚在沙发上睡了。”

　　“那你怎么不叫醒我，天气冷，睡沙发容易感冒。”心里暗自欣喜，却不形于色地答。

　　“看你睡得熟，就不忍心叫醒你了，把你抱到床上去了。过来吃早餐吧，刚叫上来的，吃完再回去换件衣服吧。”

　　餐桌上摆放着两份早餐，他自己那份也尚未动过，想想有那么多日子没有跟他一起吃早餐，不觉有些动容，恍恍间他已经起身站在我面前，拉了拉我的手，似是宠溺地说：“发什么呆呢？还不饿？”

　　我仓促笑起，“饿了。”

　　两个人安静地吃早餐，我特意吃得很慢很慢，吃完了，心也空了，明白这短暂的祥和总要结束，只是这么多时日来，这样相处的光景实在少得可怜，难免依依不舍。

　　他不知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抑或是自己心里也是如此，问我：“时间还早，要不要喝杯咖啡？”

　　我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

　　他在一旁的吧台泡咖啡，我则悠闲地坐在沙发上，昨晚没睡够，不够精神，整个人懒散地在沙发上蜷起，腿却不知压到了什么东西，拿起一看，是个袖扣，一眼便认出，那是我拍完第一部电影后买来送给黎华的，那时的我还只是他的情人，一晃也已过去了三年多了，未想到这袖扣他竟还在用着，光泽早已不如当初那么鲜亮了，看起来就是有些年头的。虽然这陈旧的袖扣着实配不上天王光鲜的身份，但他却还带在身边，我的心里不由地长出一片温热。

　　偏偏一同滋生的，却是那如苔藓般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郁郁丛生的坏念头。黎华的心思，向来是谁也猜不透的。只是这袖扣倒不仅成了他一往情深的证据，更可将昨夜发生的或者没发生的一并模糊，铸造一个暧昧的遐想空间。我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黎华极不适时地端着咖啡走过来：“这是前两个月一个朋友从巴西带回来的上好咖啡，尝尝怎样。”

　　我慌忙将袖扣塞进口袋，心虚地笑着说：“当然一定很好喝。”

　　幸好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他只扑哧一笑，“还没喝就急着夸奖。”

　　一心想着口袋里的袖扣，心被吊在嗓子眼七上八下的，咖啡是什么味道一点儿也没尝出来，匆匆忙忙地三两口便喝完，推说自己要赶紧回屋收拾一下，免得一会儿拍戏去晚了。他见我已然意兴阑珊，便淡然地应了。

　　回了房间，时间确实还早，想让自己平静下来，洗了个热水澡，可那还在裤子口袋里的袖扣仿佛一个不知时限的定时炸弹，越是一个人安静的时候，越是惴惴不安。想到自己竟也会做这样令人不齿的事，自责和懊丧亦油然而生。

　　洗完澡迅速换了一身衣服，决心把它物归原主。刚打开门，却看到萧依莉站在黎华的门口，旋即黎华开了门，他的眼里掠过一丝惊讶，萧依莉也立刻注意到了我的存在，一时尴尬，空气在我们三个之间冻结成冰。

　　“怎么了？”黎华这么问着，也不知是对谁。

　　一阵沉默。我本想说自己是刚要去片场，可连外套都没有穿，手上也未拿剧本和包，若是这样讲了显得太心虚。萧依莉亦是一脸无措。

　　“我是想来看看你有没有空对一下今天的词的。”无奈地打破僵局，却还是用了这么个站不住脚的理由。

　　“可以，”黎华也没揭穿我，又把目光移到萧依莉身上，“要不我晚些来找你吧。”

　　“没关系，我没什么事。”她不自然地答道，勉强对我挤出一抹笑容，转身回了房间。

　　我进了黎华的房间，关上门，他又问一遍：“怎么了？”

　　我迟疑片刻，还是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个袖扣，避开他的目光，压低着头，喃喃地说：“刚刚在你的沙发上捡到的，拿来还给你。”

　　半晌没有回应。抬起头，他金色的瞳仁里溢满了不明意味的情绪，生生勾起了我的惶恐，不自禁地收回手。

　　他冷不丁地抓住我的手，我的心跳骤然乱了节拍，他从我的手心里取过袖扣，顿了几秒，松开我的手。前一刻被握紧的手蓦地失去重量，只留一手空虚的温存。

　　又慌乱地避开他的目光，怅然若失地说：“袖扣旧了，换一个吧，被眼尖的记者看到又是个话柄。”

　　“我知道了。”他的声音波澜不惊。

　　“那我先回去了，一会儿片场见。”我仓促地逃回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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