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c小调恋曲

　　真想不到，得了影后，多的不仅是通告，连桃花都在寒冬提早盛开了。在答应郝友乾参加他的舞会之后，又相继接到了黎华和王瑞恩的电话。

　　黎华问我圣诞夜当天有没有空，在他开口向我提出邀请前，我赶紧说自己那天要工作，他便没再说什么。

　　王瑞恩问我圣诞节要不要跟他一起去郊外爬山，我一口答应下来，心里庆幸舞会是在圣诞夜。

　　郝友乾派人送来了服装、首饰和鞋。周到不输黎华，品位却大相径庭。宝蓝色的礼服缀满了耀眼的水晶，白色的毛皮披肩毛质柔密光泽如玉，价值断然是不菲的，奢华有余，但气质不足，一套穿在身上，十足的贵妇模样，全无平日里的清新。说到底也只是个沾染了铜臭的富商，喜欢把身边的女人打扮得雍容华贵，以为这样就能让对方称心如意，其实也只是满足了自己庸碌的虚荣心罢了。

　　不过有这份周到也是好的，省去了我挑选礼服的钱和心思——买便宜了，怕跌了他的面子，买贵了，又对不起我的钱包。

　　岁末，开始飘雪，纷纷扬扬，连续下了几日，整座城市银装素裹，分外柔美。白色圣诞节虽美，也要看身边是什么人，如果是大了自己几十岁的中年富豪，这美便成了嘲讽。坐在郝友乾派来的车里望着窗外安静的雪景，情愿自己坐的是那辆熟悉的银色法拉利。

　　原以为参加过古芊菁的生日会，再去其他party都会淡然自若了，见到郝友乾的圣诞舞会，不免咋舌，如果古芊菁嫁给郝友乾，她那梦寐以求的豪华婚礼今天就可以直接实现了……这个念头令我自己都忍俊不禁。

　　舞会开始，众目睽睽之下，我挽着郝友乾从旋转楼梯上缓缓步下，这种感觉让我极不自在。当我在锦衣华服的人群一眼望到那双此时深邃得不明意味的琥珀色眼瞳，我的脚下猛一趔趄，郝友乾敏捷地扶了我一把，才让我不至于出丑。刻意提了提僵硬的嘴角，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黎华的目光令我莫名的慌乱，恨不得自己可以就此隐形。

　　若非当时为了那条项链一时脑热，我绝不应该答应郝友乾来这个舞会。他带着我穿梭在红男绿女之间，把我像介绍他情人般介绍给他的朋友们，短短时间里，我认识了五个集团总裁，两个豪门公子，三个政府官员，倘若我明天改行经商，光靠这些人脉也能混出个名堂。

　　跟着郝友乾走到黎华面前的时候，他正一个人站在角落里聚精会神地端详着手里的葡萄酒杯，仿佛那里面会生出曼妙的葡萄藤来似的。

　　“黎华，怎么来了也不来跟我打个招呼，一个人在这里喝酒，我真是招呼不周了。”郝友乾对他说。

　　“哪的话，你有那么多人要应酬，我们都这么熟了，不用招呼。”黎华微微举起酒杯向他示意，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喉结自然地滚动着，扯起嘴角，目光落在我脖子上的钻石项链上。我第一次戴了他送给我的“绮丽之梦”。

　　真想不到，黎华和郝友乾竟然这么熟。他们虽为各自领域里的豪杰，但论外形、论气质、论个性，怎么也不像是一路人，也难怪我想破头也不会猜到，黎华当天是想约我来郝友乾的酒会。

　　“这是今天舞会的女主人，方若绮小姐，你们也应该很熟了，就不用我介绍了吧。”郝友乾的话令我的笑瞬间冻结，“女主人”这个暧昧的称呼，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何况，对面站的还是黎华……

　　“当然，方若绮今晚真是明艳动人，和理查十分般配啊。”黎华又露出他一贯标准的笑容。

　　你丫的眼瞎了吧？说我跟这个老头子般配？！

　　舒缓的音乐响起，郝友乾询问我：“方小姐，今晚的第一支舞，可否赏脸？”

　　我下意识地望了望黎华，他的笑容仍完美地挂在脸上，优雅得不着痕迹。我点了点头，跟着郝友乾步入舞池。

　　“方小姐，今晚是否不太高兴？是有哪里不满意？”心情波澜起伏尚未平息，一时忘了带上微笑的面具，被郝友乾一眼看穿。

　　慌忙勾起嘴角说：“没有，只是不习惯这样的应酬。”

　　“真是抱歉，是我怠慢了，没有顾虑你的感受。”

　　我只笑了笑，没有再说话。舞池外那道锐利的目光令我局促不安，舞步都变得紊乱起来，一点都没有《舞在朝阳》主演的风范。郝友乾却全然没有受到我的影响，旋转、迈步仍是稳健利落。

　　一曲终了，我已兴致索然，想去一旁休息，却不想黎华突然走了上来，拿腔作势地说：“方若绮，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我看了看郝友乾，他慷慨地做了个请的姿势，黎华便不由分说地拉起我的手，揽上我的腰间。他熟练地带着我旋转，唇角仍保持着上扬的弧度，说：“方若绮，没想到你的工作就是来做郝友乾的‘女主人’，真是看不出来，这么快就爬上枝头了。”

　　“不是这样的，我是为了拿回项链才答应做他的舞伴的。”

　　“怎么，这条项链突然对你这么重要了？我怎么不知道？”他指尖划过我脖颈上的项链，冰冷得令我颤栗。

　　“你……”原本对自己向他说了谎而满心抱歉，他的话却像在我心底点了一把火，燃起了所有委屈、懊恼和愤怒，“我说了谎是我不对，但是我做谁的舞伴都与你无关！”

　　他骤然停下舞步，我措手不及的一个踉跄，穿着高跟鞋的脚狠狠地崴了一下，万针刺骨般的疼。他没有来扶我，只是站在原地，敛起笑意，眉眼透出的冰冷仿佛能冻结时空，扔下一句“祝你们永浴爱河！”，还有狼狈不堪的我，决然地离开。

　　向来谦恭有礼的黎华，不顾形象地在一支舞还没有结束的时候把舞伴扔在舞池里，说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是黑呢！还什么“永浴爱河”，以为我才疏学浅就可以拿成语来蒙我？！而我居然还一瘸一拐不理旁人围观地追出去。但我这腿脚怎么赶得上他的矫捷身手，跑到门口的时候早已不见他的身影，室外扑面而来的寒气让我一个激灵。

　　内心五味杂陈，各种情绪一时间让我无从应对，持续不断的音乐和舞池里翩翩起舞的男女更添烦躁。找到了正在和某官员寒暄的郝友乾，把他拉到角落里，告诉他我不舒服，要先回去，平日和颜悦色的他一脸不快地说：“舞会才进行到一半，方小姐就这样回去不太好吧，如果累的话可以去楼上休息一会儿。”

　　“对不起，理查，我的脚受伤了也不能跳舞，待在这儿也不太自在，还是先回去了，扫了你的兴很抱歉。”

　　“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你。方小姐，下周我要去夏威夷度假，那里的气候现在十分宜人，不知方小姐是否赏脸同行呢？”

　　别人是得寸进尺，他是得一寸进一百尺，才一起跳了个舞，就直接邀我去度假了！有些人给根竿儿就往上爬，郝友乾这样的人连竿儿都不能给他，否则他直接就用来撑杆跳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实在不太方便，你我只是普通朋友，又是公众人物，走得太近难免会被人说闲话。”

　　“方小姐，你说话向来直接，那我也不绕弯，我想和你做的并不只是普通朋友。”

　　囧！！！上次吃饭还说只是想和我交个朋友，今天就说不只是想和我做普通朋友，真是一天一个样，一个月就没人样了！“谢谢你的厚爱，但是若绮实在是要辜负你了。”

　　“方小姐，你的事我也是知道一些的，你和黎华的事情我也不计较，你现在又是一个人，倘若跟了我，金钱名利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

　　“我不想要金钱名利，我对自己目前的生活很满意，暂时不会改变什么，实在抱歉。”

　　“那好，我也不再勉强你了。我派车送你回去。”

　　比起翻脸不认人的黎华，郝友乾也算是个绅士了，虽然被我拒绝，还是礼貌地派人把我送回家。这个圣诞夜算是毁了，好在，还有明天和王瑞恩的约会可以去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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