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厄之瞳

作者:烈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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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幕(2)


      酒过三巡,二人的话也多了些,张业谈得最多的是邱嘉宜,高剑军摸了一下眼角,叹息一声:“邱嘉宜本来就是个怪人,可是林雪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什么要遭受厄运?”

      “林雪的事,我听说了。”张业说,“林雪和嘉宜非常要好,她人很不错,临出事前我们见过一面。”

      “当时她可有异样?”

      “打电话时跟我说了一句奇怪的话,好像是‘一个人想要更早的预知,就要先预警’。”张业扬起嘴唇的一角回答,“这话不知为啥刻在脑海里,没事的时候容易被想起。”

      高剑军沉吟了一会儿问:“张业你还知道些什么?”

      张业捏了下指关节,无意识的举动将指关节处捺得雪白:“或许什么时候我们应该去一下D市。”

      桌子上搁置的酒瓶喝得快要瓶朝底了,从他们这头朝外望,四角整齐的窗户外投进雪白的路灯光影,路边的景致被路灯照得没了身形,随着荧光古怪的扮相闯入玻璃上,宥密晃动。天色此刻沉得更厉害,生了气一般,阴暗暗的,只是从这里看不清外面的真实景致。

      “带上魏兰,她的第六感有些特别。”张业又加了一句。

      “这都被他察觉!不愧是女鬼的男友……”高剑军歪嘴怪异地做了个“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表情。

      也许张业说的对,去趟D市才能一步步解开谜底。高剑军沉湎在极深的思索中,连手机响了都没有听见,还是张业不停地提醒,才发觉,他低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救救我!”手机那头传来魏兰的呼救声。

      不知状况的高剑军再问的时候,电话这头已经挂了,高剑军赶紧回拨,可怎么打也打不进去了。

      高剑军立即支起身子站起来向张业告辞。

      “怎么了?”张业看到高剑军不对劲赶忙询问。

      “魏兰出事了。”高剑军披上外衣就朝楼梯走。

      “我和你一道。”张业忙不撤地回答。

      高剑军没做声,去了前台付了帐,赶紧叫了辆的士出门。

      魏兰读的是医学院,在K市比较偏远的大道上,晚上乌压压的香樟树枝叶张牙舞爪地乱扭,牙黄色的路灯扭曲在车窗上,团成一道道裂开的纹,马路上鲜有几个路人骑着车,或一两辆汽车驶过,焦黄的地面平铺开一大块明晃晃的由白色、橙黄两种色光交织成的颜色,它并不紧贴地面,仿佛风一吹,它就跟着飞走,这种色调在这样的安静的夜色里显得格外的寂寥。

      如今的高剑军没有心思去观景,他焦急地在考虑:“魏兰出了什么事?”

      张业瞄了一眼高剑军安慰说:“兄弟,别太焦心。她会没事的。”

      车子刚到医学院,高剑军几乎是用冲的速度找到魏兰的宿舍,舍监看见一个大男人闯入起初不给进,等高剑军出示警察证件时,二话不说地给放行。

      高剑军狂奔到二楼,冲到魏兰宿舍的门口,看见魏兰正没事地坐在床边和几个姐妹唠嗑,她看到高剑军和张业气喘吁吁地瞪着自己,颇感意外,问:“你们怎么来了?”

      “你不是打电话说你出事了吗?”高剑军有些不快地反问。

      魏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问:“我一直坐在这跟我的室友聊天呀。”

      高剑军和张业面面相觑,不解地问:“那刚才的电话是谁打的?”

      楼梯口蹬蹬地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脚步声没有停歇,仿佛有上不完的楼,由远及近的小女孩咯咯的笑声有节奏地随同笑声一同响起。女孩的笑声欢悦,听着让人不寒而栗,在月如钩的晚上,似乎能听见风吹梧桐的呜呜声。

      “你找到了吗?”脚步声到达三个人的头顶上停止了,却莫名其妙地响起了这样的问话声。声音娇软。高建军和张业细细听着,又像是林雪的声音。说话声像是从几个人的脑子里钻出来,犹如在脑子里捏了个寸长的小人在那喊话。

      “咚咚”狂躁的声音又从高建军等人的左方敲响,魏兰回头去看室友,惊恐地发现地上散落刚才室友身上穿的几件衣服,衣服的主人早不知去向。

      “发、发生什么事了?”魏兰禁不住紧张地口吃起来。

      “别回头看。”小目叮嘱,它从魏兰的胸口跳出,蹦向半空,一个胡璇幻成金色的丝网,把张业等三人收在网内,很好地保护着。

      此时墙的另一头亦跟着响起狂暴的捶墙声,声音是从墙的内侧传来:“你们找到了吗?”小女孩的声音再次响起。

      宿舍里的人没有了踪影,整栋楼都空落落的,连方才的舍监也不知去了哪里。楼道口里的抽筋似的等忽明忽暗,“啪”的一声,灯泡结起了白色的火光,火光里贴着一张丑陋的女人的脸,女人的眼睛朝下弯成月牙,月牙里一片黑漆漆,一棵爬山虎状的绿色藤蔓从她的眼睛里伸出触角,触角越伸越长,渐渐长满了绿芽儿,绿芽儿一个挺立,脱去了绿黄的青涩换成了油绿的菊花型叶子。叶子中托起一个雪白色肌肤的小女孩,眉眼间像极了林雪,女孩跳着脚在叶子上跳房子,嘴里发出:“哼哼”的声音。

      “林雪~”高剑军不自觉地呼唤。

      女孩气息艴然不悦地抬起头朝高剑军一瞥:“老小子,你不要打搅我!”

      听到这句话时,高剑军的眼禁不住湿了。是的!是她!林雪!多少个日子里的相处,他只能作为她最好的朋友远远地望着。她常常拍着他肩膀如此喊道:“老小子,我今天心情不好”,“老小子,我今天跟某某帅哥约会去了,恋爱的感觉真不错!怎么?你说我滥情?”,“老小子,我考试挂科了!”

      “老小子”一词是林雪给他的昵称,不管高剑军的抗议,略带强制性冠以称呼。现今重新听到,教人眼角酸酸地胀痛。高剑军展开缩在衣袖里的拳头,颤抖的双手朝上张开极力要抓住头顶上的灯具,金色的网划在他的手背上,发出吱吱的灼人的声响,失魂的高剑军盯住头顶上穿着白衣的女孩,手臂前伸。张业等人看见一向冷静的高剑军控制不住情绪的模样,都猛吃一惊。比高剑军高半个头的张业抓住他不顾一切伸展的胳膊,魏兰轻声呼唤高剑军。

      丢魂的高剑军又怎看得见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的眼睛只留下林雪的身影。

      “高剑军,你喜欢我,不是吗?”女孩咯咯地笑了,她在绿叶上猛然一跳,叶子翘起一边,骨碌碌地把女孩卷进叶子里,覆盆的浅绿色叶背网了一层白色的纱,藤蔓的一角刺破电灯泡玻璃,搭在金丝网上,金丝网即刻闪出一阵淡蓝色的火光,把个藤蔓燃烧成焦脆的的黑炭,再轻轻一抖,碎掉了。长有触角般的藤蔓挂了一层黏糊糊的白色虫网,卷住小女孩的叶子展开,一条看得见经脉的虫子一动不动地趴在叶子上咀嚼叶片。

      丑陋的大脸女局局然大笑,吊顶的灰顺势洒下,铺到地上,庞大的脸部左右耳际两侧不停蠕动,速度越来越快,长出两只竹枝般的细手,抓住叶子上绿玉般的虫子,拼命一拽,虫子被撕成了两半,虫身泻出的绿色液体喷到灯罩上一圈。高剑军绝望地呆愣住,一滴眼泪无声地从他眼角处滑落。

      魏兰从没有看见过高剑军这样过,她也跟着慌乱起来。几朵血红色的桃花从玻璃的破处飘出。每一朵桃花上长有各种表情的邱嘉宜无瞳的脸:有哭的、有笑的、有阴冷的、有孤傲的……灯“啪”的一声熄灭了,墙壁咚咚地撞击声更加震耳,平时克制力极强的高剑军最先沦陷,在不知名的黑夜所酝酿的恐惧里,张业和魏兰也跟着情绪不稳了。

      左右两堵墙长了脚似得缓缓逼近,敲墙的声音也从左边的墙敲到了右边,隐隐地好像还听到女孩子的歌声:

      “在钟声邻近的夜晚,

      人悄悄闭上了声音,

      等着一季的来临,

      春在呼唤,

      生命的热情洋溢一片。

      尽管寒冷如此逼人,

      我却在那深色的枝上看见

      一抹绿色。

      暮钟进入鱼灰色的睡眠中,

      做着稀奇古怪的美梦,

      这一时的声音如此沉迈,

      却在暗吼:‘希望!希望!’”

      两堵墙靠近高剑军停下,墙的左方画出光亮的金色弧线,凡是弧线走过的地方,都有湛湛金花渗出。光影顺着轨迹画了一道长长宽宽的黄色铁门,铁门上配有饕餮纹的铁环。魏兰正惊惶时,铁门“吱嘎”打开了,门里头站着魏惠,她向门外的三个人招手,脸上面无表情地说:“寻找答案吧!”

      无神的高剑军兀的直了身躯,他面朝魏惠,二话不说地钻入门内,其他两个人也跟着钻了进去。三人一妖(小目)站在四壁黢黑的鸿洞内,旋转脑袋环顾四周,前方看不到尽头,后方没有出路。他们脚底踩着绵软的澒蒙气流,感觉宽敞无边的地方,却道路艰难险阻,几个人走路必须小心翼翼的。

      高剑军走在最前方,他的眼睛整块充血般地散红,嘴唇坚毅地抿紧一角,魏兰迟疑了下步子,她心下想到高剑军的怪异,禁不住担心。高剑军走得很快,为了跟上他的速度,她加紧贴在高剑军的身后,摸索前方的路。他们走过的地方蜷蜿金色的符号,符号无限胀大,把每一块空地密密地霸占。

      几个人只顾朝前不知疲倦地走着,虚幻的洞内无论怎么走都无法走出去,前方有一团含光,几人加步快进,一张雕满梨花的案几摆放其间,案几上放了一支快要燃尽的白色蜡烛,黄色的烛火跳跃几下开出艳丽的烛花,烛泪顺着蜡烛边缘落下。一张人物画从远方飞来,浮在几案正上方良久,徐徐平铺到桌上。高剑军正眼一望,正是摆放家中的古画。画中的女子巧笑嫣然,手里的桃花好像跟着手的摆放动了一下。女子哀哀叹了口气,隐去脸上的笑容,朱砂色的锦袍往身后撩了一下。画中的桃花尽数绽放,芳华吐艳增添女子的娇艳。

      “高郎,你在等我吗?”画卷上的女子娇媚地笑了,桃树上五色碧桃花花英纷纷飘零,白色的画卷上也飘出朵朵心型的桃花瓣。红玉案几上被数枝桃花缠绕,细长的叶子塞住弧形的桌腿间的缝隙。裹住裘皮披风的女子幽幽叹了口气从画卷中走出:“当真我也成了真真吗?”

      女子绿色的绣花鞋上结了桃红色的鞋带,织锦的翠绿色琵琶襟的短衣从披风里探出一条鹅黄色阔叶滚边,鸦青的裙摆遮不住撒开披风外。她乳白色的脸蛋上含烟的眼睛半睁,妃色的嘴唇上不染自红。手里捏的桃花不知是染红了她,还是女子美丽了桃花?

      女子迈出脚尖踏在地上,隐约中发出好听的音韵声。她好像没有看见张业等人,左右张望。

      “她是我的外婆。”从黑暗的一侧出一团明亮的火光,邱嘉宜站在火光内,阴鸷地说。

      张业看见邱嘉宜,甩手就要朝邱嘉宜靠近。

      “别去!她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邱嘉宜了。”魏兰阻拦说。

      张业恶狠狠地冲魏兰大喊:“别多管闲事!”

      魏兰无所畏忌得回视张业凶狠的眼神:“邱嘉宜已经死了,你现在去找她有什么用?她能回来吗?你们还能像以前那样相爱吗?别傻了?她是个心狠手辣的女鬼!手上还毁了几条人命。她早就不是你认识的邱嘉宜了!”

      “如果你闭嘴我会很感激你!”张业冷冷地回应魏兰方才的发难。

      “小丫头,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啦!”邱嘉宜怪异地发出呼啸般的笑声,她蓦然抬头望着定睛看向自己的张业,眼神没有半点内容。

      张业痛苦地定神观察邱嘉宜,他定了步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目观曾经喜欢躲在自己怀里娇笑的女子。有很久没有见到过她了,她还是老样子,不,眼前的她既陌生又熟悉,可心底滋生出的感伤又是什么呢?张业想呼唤眼前这位熟悉而又陌生的女子,他犹如巨石矗在一边。

      魏兰焦急地瞪视张业,高剑军已经不正常了,现今张业也这样,阵营自乱该怎么办?

      邱嘉宜的脸上罩了一层寒霜,细长的眉毛间掩饰不住凄苦的样貌,黑直的长发垂在穿了黑色皮鞋的脚边,蓝裙子上的花朵破败得剩下残蕊空留枝上。远远望去像一道随时可以消失的影子。她双脚离地,浮在半空中:“你们来到我的世界里一点也不意外吗?”

      “老婆,为什么?”张业几乎带有抽泣声问责。

      邱嘉宜没有回答张业,她的裙摆散开,鼓做充满气的球体,黑色的长发亦跟着拖长,它们每一根发端看起来带有根须:“人类呵,你们相信命运吗?”

      邱嘉宜微笑着没有理睬他人,继续回答:“对于你们而言,命运或许存在。或许不存在是吗?”

      魏兰怒瞪着邱嘉宜问:“你把我们引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摆脱自己不幸的命运吗?”

      邱嘉宜轻轻冷哼一声,烛台上的蜡烛炸出彤红的光芒直扑到邱嘉宜的身上,蓝色的裙子也被映成鲜艳的绿色。邱嘉宜手掌翻上,一块黑乎乎的石头摊在掌内。石头受到耀眼的光芒的洗礼,瞬间增长,长到拳头大小停止生长。它飘出邱嘉宜的手掌,浮在邱嘉宜的身边,石头乍看犹如璞玉般圆润,石头上方左右两端各凹下一块,像是人的下颌骨。线条从凹下去的部位往上画圆,仔细看竟是人的脸庞,空洞的圆圈里陆续的填上眼睛、鼻子、嘴唇、耳朵。圆圈外由根部到发尾缓慢地生出浓浓的长发。黑色的石头正面接受亮光的照耀,格外地通亮。一张女子的头像清晰可见地阳刻于石面上。

      “周彦群!你还不醒来报答我吗?”邱嘉宜带着嗤笑的声音问。

      石头上的女子毕恭毕敬地回道:“是!”

      女子的话刚落,身子便从石头上剥离,她蛇一样的身体盘成一团,进而缓缓疏开做出问号的形状,她睁开紧闭的双眼,声音柔和地说:“进化的过程就是用这种方式开始,它导致了越来越复杂的自我复制的组织。第一种原始的生命形式消化了包括硫化氢在内的不同物质而放出氧气。这样就逐渐地将大气改变到今天这样的组成,它允许诸如鱼、爬行生物、哺乳动物以及最后人类等生命的更高形式的发展。”

      “周彦群你不是在月牙池里消失了吗?”魏兰惊恐地问。

      周彦群吃吃笑了:“我是个死人,一个死人怎么可能会轻易消失呢?”她说完,看了一眼一直立在桌边踟蹰的古装打扮的女子。

      邱嘉宜伸出一只手,手上拾了一支粉色、白色、红色夹瓣的五色碧桃树,点到周彦群柔软的躯体上,周彦群的肌肤上生出坚硬的鳞片,她发出尖锐的嘶喊声,高剑军、张业和魏兰禁不住用双手捂住耳朵。小目变成一把防护伞,把三个人罩住伞内,消除了声音的破坏力。鳞片突起又化作呈亮的钢刺,刺上流淌绿色的液体,绿色的汁液越流越多,周彦群身上的刺落地,砸到地上砰砰作响。绿色的汁液裹住周彦群的身体,形成浓浓的绿烟,浓烟散掉,竟是一身雪白的肌肤,她的手脚也好端端地生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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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真真:说的是某一书生爱上画中人,有异人告知只要喊三声‘真真’,便可梦想成真。书生依言,女子果然从画中走出来,嫁于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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