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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远比我们想象中复杂。”魏兰瞟了一眼默不作声的高剑军说。两人拜别刘亚军后,高剑军的心中无来由地一阵闷慌。两个人站在学校门口,停住了。肃严的学校门头似乎也为挡在它面前的二人沮丧着。
“哼!看来我是一直小瞧了邱嘉宜。”高剑军突然说。印象中那个胆小怕事的邱嘉宜,时而倔强的邱嘉宜,站在林雪身边只顾掩嘴偷笑不作任何意见的邱嘉宜和世人口里说的心狠手辣、自大、步步为营的她是同一个人吗?简直令人无法相信。一个人居然有那么多的不同面。
“高剑军,人本来就是复杂的生物。好比你吃的榴莲,刚入口的时候只感到润滑感,之后是甜滋滋的味道,再品味便有些咸。时而像可口的冰淇淋,时而像腐烂的臭洋葱。人也是这样。即便是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真正的本性。”魏兰的眼睛蒙上一片水雾,她想起自己死去的姐姐。还有那个夜晚,魏惠站在五色碧桃树下冲她打手势的情节,“但是邱嘉宜的行为是不可原谅的。无论她有多大的苦衷,都不能抵消她犯下的罪。”
“丫头!回去吧!案件一定会水落石出的。我送你到学校门口。”高剑军浑厚的声音充满了令人不可反驳的力量,他英俊的脸庞因几日里不能安详入睡露出明显的倦意。
魏兰温柔地抬起眼眸冲高剑军微笑了一会,点点头。
回到警局,队长看到高剑军苍白的脸色关切地说:“年轻人!拼命是好事,可是要注意身体啊!”
小孙拍了下高剑军的肩膀说:“你啊!工作这么拼命,唉……给我们压力好大哦!你还是交个女朋友吧,给我们减轻负担!”
“滚!混小子!”高剑军笑着做了一个踹的动作。
小孙哈哈笑着闪过身子,丢下了一卷案宗给高剑军:“你要的东西!哥们我帮你找到了!你欠我的啊!下次请我喝酒。”
“成!老王记的片香鸭。”高剑军爽快地答应。
说完高剑军回身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他手扶卷宗,迟迟不愿翻看。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海般的心潮猛烈翻滚,一个浪花卷积更大的一个浪花。他的手有些颤抖,这不是平日里睿智冷静的高剑军所应具有的神情。能摧毁高剑军冷静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林雪。
高剑军克制住自己激动的心,翻看卷宗的第一页:
林雪,女,1982年6月21日出生于P市,1988年9月-1994年7月就读P市海奚路小学,由于组织能力强、性格开朗、具有唱歌特长,担任班级音乐课代表。曾代表学校参加过少年银河团歌唱比赛,获得优胜奖。获过校三好生等荣誉,1994年9月-1997年7月就读于P市第四中学,因其成绩优异,组织能力强,担任学校宣传委员,时年获得校歌唱比赛一等奖。1997年9月-2000年7月转学K市就读一中,表现良好。2000年9月-2004年7月攻读K市工大政法系。曾作为学校代表参加青年模拟法庭,获取好评。2004年10月毕业后在K市S公司办公室担任文书。2009年6月21日神秘失踪。
家庭成员:父亲林邵南,1951年4月4日出生于P市,为P市第一人民医院骨科专家主任,为人谦逊,医术高明,无复杂社会关系。母亲鲁莜霖,1955年8月12日出生于W市,为P市第三中学音乐老师。为人开朗,无复杂社会关系。
“好像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高剑军逐字逐句地斟酌。
他转而想起刘亚军给他的劝告:“对于任何一件事,不应该轻下决定,否则必然导致轻率的行为过失。”
高剑军沉吟良许,聚集精神继续翻阅:
林雪与父母关系融洽,据林雪母亲鲁莜霖口述,林雪从小乖巧,深得同学师长以及父母的喜欢。工作后会定时与在外地的父母通话。在出事前2天还给父母打了电话报平安……
高剑军把整本案卷看完,已经是晚上8点了,同事早已下班,空寂的办公室内只留下他一个人。高剑军大拇指朝上按紧阳白穴由内向外揉捏,挤出体内的疲劳:从案卷的开头一直到结尾,都看不出林雪的异样。所有的疑点集中在她与邱嘉宜的交情上,假使把魏兰跟他说的事算作可信性的证据的话,那么林雪的失踪很可能与邱嘉宜有关。可这一切只能是推断,不能作为根本的证据。可林雪为什么会神秘失踪了呢?
想来想去高剑军的脑子愈加迷糊起来,感觉有些饥饿的高剑军决定停止手头上的工作,把晚饭给解决掉。K市的夜晚灯火阑珊,KTV、百货商场滑过跑马式的七彩霓虹灯,散步的多是20岁出头的情侣,他们穿着时下新潮的韩版服饰,有的梳着花苞头,有的烫着小卷发,旁若无人地和身旁的人说笑,把整个世界分割成了无数个自己的空间。宽敞的街道拥挤着这批年轻人,使高剑军仅能撇出一点空间钻进钻出。
即使行走在街道上,高剑军的脑海里还是在思考刘良成案件与邱嘉宜之间错综复杂的联系。“或许有联系,或许没有联系。从刘良成死了之后又发生了5起案件,邱嘉宜失踪,林雪失踪,检验员的死亡,魏惠的死亡,纪伦羽的死亡。这些似乎没有联系,但是在魏惠和纪伦羽的房间里都发现了五色碧桃花瓣,这作何解释呢?检验员的死亡又代表什么呢?”
高剑军在一家东北饺子店停下,走了进去,跟伙计要了一碟水煮花生,一碗韭菜蒸饺寻了个位子坐下。他双手交叉,游魂似得盯着门外。
“谁杀了知更鸟?
是我,麻雀说,
用我的弓和箭,
我杀了知更鸟。
谁看见他死去?
是我,苍蝇说,
用我的小眼睛,
我看见他死去。
谁取走他的血?
是我,鱼说,
用我的小碟子,
我取走他的血。
谁为他做寿衣?
是我,甲虫说,
用我的针和线,
我会来做寿衣。
谁为他掘墓?
是我,猫头鹰说,
用我的凿和铲,
我会来掘墓。
谁来当执事?
是我,云雀说,
只要不在夜晚,
我就会当执事。
谁来拿火炬?
红雀说,是我,
我立刻把它拿来。
我将会拿火炬。
谁来当主祭?
是我,鸽子说,
我要哀悼挚爱,
我将会当主祭。
谁来抬棺?
是我,鸢说。
如果不走夜路,
我就会来抬棺。
谁来扶棺?
是我们,
鹪鹩说,
还有公鸡和母鸡,
我们会来扶棺。
谁来唱赞美诗?
画眉说,是我,
她站在灌木丛上,
我将唱赞美诗。
谁来敲丧钟?
是我,
牛说,
因为我能拉牦。
所以,再会了,知更鸟。
空中所有的鸟,
全都叹息哭泣,
当他们听见丧钟,
为可怜的知更鸟响起。
启事
通告所有关系人,
这则启事通知,
下回鸟儿法庭,
将要审判麻雀。 ”
高剑军的身旁有个稚嫩的声音在朗诵,高剑军像触了电似的,直起身子向旁边的声音发源地望去,靠他左手边的邻座是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小男孩举着胖乎乎的手在阅读《鹅妈妈童谣》,他身边的父亲将桌上的碟子摆正,烫着梨花头的母亲拿着筷子拈起半个饺子要往儿子口里送,儿子扭过头死捏着手里的书,依然一个字一个字诵读。
《鹅妈妈童谣》起初是17世纪由法国人佩罗根据民间故事改编,取名为《Contes de ma mère l'Oye》,传入英国后英国人John Newbery觉得此书销售前景客观,遂于同伴继续整理、收录民间歌谣故事等,从而诞生了《鹅妈妈童谣》。虽然《鹅妈妈童谣》是孩子睡觉前的读本,但是处于都铎王朝到斯图亚特王朝时期的英国,局势混乱,人民生活不堪重负,王室生活糜烂,加上革命的失败,王室的复辟,并没有为英国的政治带来新鲜血液。在英国古老歌谣中不乏反映王室丑闻、宗教仇恨、暴力凶杀、色/情金钱交易的内容。高剑军自然不会想到这么多。他只记得曾经看过一部由格里高利·派克主演的《杀死一只知更鸟》,它是60年代自由主义的先声。高剑军非常喜欢由格力派克主演的阿提克斯·芬奇。为此,他还特意买了本原小说看。“无辜的受害者是被杀害的知更鸟”,“天真最终会被人类的罪恶所摧毁”。在经过一系列的追踪中,受害者反而成为了被审判的对象,成为最终的牺牲品。
高剑军回转身子,想起那个死去的化验员的眉心中间有一个洞,他的口袋里塞了一张纸条,上面写有:“审判”二字。要审判的是谁?化验员?还是?高剑军茫然了,从未感到过一件事有如此棘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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