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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第三部
73
暮色渐沉。
少年宫综合教室里，10几个8,9岁的小姑娘，有的对着镜子反复地练习某个难度大的舞蹈动作，有的面对面地对着台词，其余的，围在钢琴旁边，一遍又一遍地，随着钢琴的伴奏，唱一首活泼轻快的曲子；一首歌已经唱了若干遍，其中主唱的小姑娘似乎还是没有唱到她自己满意的地步，沮丧地抓着自己的马尾巴跺脚，这会儿那弹琴的年轻女子停下来，轻轻地抱了小女孩一下，然后再度重复，这一次，却是自己唱了小姑娘刚才反复练习的曲子。她的声音是如此动听，便在歌声响起的同时，综合教室里的姑娘们俱都停下了自己的练习，不由自主地凑过去。
“许楠姐姐，再唱一遍好不好？”
当这一小段结束，一个小姑娘央求。
“我想听牧场。。。”
“我想听五弦琴。。。”
小姑娘们叽叽喳喳地提着要求，被叫做许楠姐姐的姑娘扬起嘴角，伸手掠了下垂在额前的碎发，将十指搭上琴键，欢快的音符轻快地在她翩然的指间跳跃，当至清亮的歌声响起，综合教室瞬间静了，而教室外的夜色，仿佛更是静得没有了任何其他的声响。
李波靠在综合教室门外的影壁后面，抬头望着已经黑透了的天幕，云淡，月明，星稀，很晴朗的一个晚上，在这样的一个晚上，他关了所有的——包括外科总护士长专线在内的手机，呼机，走到了这间在综合教室外。他就站在接孩子的家长后面，远远地看着里面那些为了艺术节的压轴节目音乐剧练习的小孩子们，听着隐隐传来的稚嫩而尚生疏的歌声，台词，咚咚咚咚的，跳跃后落在木地板上的声响。
身边的家长们为了打发时间凑在一起聊着闲天。
“知道吗，这个老师特地请来带她们排练的女孩子，有名的了。。。”
“老师的面子大，这许小姐，是有名的儿童歌曲作曲家，自成一体的音乐剧，据说去年还得了奖。。。”
“不是老师面子大，是许小姐自己生不了孩子，又喜欢小孩子，愿意到少年宫来做义务辅导。”
“生不了孩子？”
“可不？这么好看的人儿哦！你们不知道吧，这许小姐的事儿都能写电视剧了！1年多前吧，有个大事儿，闹出来，是一有名的妇产科医生，奸污了好多十多岁的小姑娘，这许小姐。。。”
“听过听过！嘿你说这医院这地方有门道吧？以前光知道什么红包回扣，其实还有这种狼心狗肺的畜生！白大褂一批，脏的臭的都在下头。。。”
“糟践那么些人，他医院领导逃得了干系？！我才不信。。。”
“自古就是官官相护。”
“你俩说的什么？这个仙女儿似的许小姐是让人奸污过的？哎呀我闺女把她当偶像天天念。。。得了，我看这种事儿，真干净规矩女孩子也赶不上。怎么话儿说呢这是？干净女孩儿能去看妇产科？这节目我看我还是别让她排了，再学了坏去。。。”
便在此时，许楠的歌声响起，瞬间，所有的闲谈竟都止了，她的歌声在夜色里荡漾着，李波不自觉地抬头，眼里，竟是漫起了水雾。
对不起。
这三个字，现在他的心里的时候，胸口那一阵重滞的钝痛，让他不自觉地微微地前倾身子。
这是第一次，他对她如此地抱歉。
自她离开他的生活那一天起，他对她，有过放不下的眷恋，有过想不通的迷惘，有过当时已惘然的遗憾，更从来没有停止过无尽的心痛难过。。。却从来未曾觉得，自己会对她，该对她，有歉意。
而今。
当他终于是答应凌远，不但继续担任第一医院副院长，且在凌远病休一直到林念初的状况有个定论之前，暂代一切行政管理职责——－包括了，收尾处理与纪开来事件相关的一切。
他是如此的抱歉。
抱歉，因为自己，便就将是个努力要用权利，手段，智慧。。。来掩盖那些自己曾经痛恨的东西的人，即将背弃了虽然没有对她说出过，却是在自己心里曾坚定无比的信念。
便就在重伤垂危，躺在icu的病床上的时候，便就在被依然存在的危险笼罩，母亲的眼泪之下，他也没有动摇过的底线——－做一个医院管理者的责任。
他曾经对包庇了刘谦的妇产医院副院长铿锵地说过，我们作为医院管理人员，是给医患双方，一个公平安全的环境。这是我们的责任。不管有多少无可奈何，维持这个环境，是我们的职责。
言犹在耳。
当时的妇产医院副院长苦笑地看着他们，“你们。。。还是年轻。”
自己心里，有多少的不以为然？
在那时，有否想过，2年后的李波，已经与当时的自己不同，那么。。。再多经历些，到了50岁的时候呢？原来支持自己那样义正辞严的底蕴，竟是缺了经历，没遇到真正的困难。
而今。固然纪开来不能去与奸污少女的刘谦相比。但是，就在整个管理层面的影响而言，却未见得有多大的不同。
就这样，任由着贪污几百万的人堂而皇之离开医院，依旧在医疗器材领域呼风唤雨，以后还要有仪器进出的往来；就这样由着那些涉及贪贿——－而同时，可能还因为丝丝缕缕的关系，错综复杂的利益，而对本科室不同‘派系’的人打压欺负的骨干们，只是将工资降级，内部通告，大多数人还是在本岗上继续，就这样。。。
其实这一直存在着。只是主管业务的自己，并不涉及——－或者说，也并不想知道。
而今，却是先因着种种巧合，他仔细思量，联系前前后后几件事，终于是在回到北京之后，隐约明白了大概，而这隐约的明白，他下定决心淡忘忽略，偏被凌远，终于在他眼前掀开了最后一层窗户纸。
他听后，足足沉默了半个小时的功夫，对凌远说，我辞职，辞副院长职位，以后本本份份做我的外科医生。你还是我工作上的上司，我真心相信你做的工作安排，会是最佳的选择，绝对服从；你是我临床上的老师，在业务上，对你，我象对周老师一样佩服尊重。
凌远不答。
他再说，我辞职，因为我走到这个地位的时候，太年轻不懂事，也太傻太天真，真的以为我们有共同的理想。好，我现在明白了，那是梦想。那么我不再想，我也不懂这些，我更不想懂，让我本本份份踏踏实实地做李大夫。他说完这话，便要出门。
然而。
不能想像在人前低头的凌远，竟然折了骄傲，求他。
解释自己从未曾涉及贪污，甚至要让他查自己所有的收入支出来源。
李波完全地乱了，从未怀疑过他，何来检查？然而，他却说，我知道你不至怀疑我，但是，除此，我还能以什么给你解释，不是理想不在，也不是底线变了，只是这次。。。。
他说着却停下来，再开口，更是让李波措手不及，他竟然再说求，求他不要在这个时候在给自己多加一个不可承受的砝码，他竟主动对他说起林念初如今未明良恶的肿瘤，不知能否留住的孩子。。。
这是从来骄傲的凌远？
这是即便在廖克难主任去世，心里痛到了极点，脸上却依旧嚣张霸道的凌远？
这是飓风一役中，当机立断地不遵上方指示，与媒体私下合作，又促成9院联合，专家组进驻瘟疫中心，同时擅自调动上千万资金的凌远？
是？不是？
无论是与不是，这是在自己生死之间，拽住了自己的手，对自己说，
“这一次，我不能接受失败。”的凌远。
于是，终于，他只能在心中，对某种坚持说抱歉，在这样一个晴朗的夜里，对许楠，说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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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姑娘们，多多留言～～
嗯，太忙了，文字是太糟糕了，我都不忍看。。。不过姑娘们跟着，我努力给把故事讲完，回在拾掇。。
古亮们要多多出现鼓励被数据折磨得悲催无比的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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