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探狄仁杰 之 桃枝案

　　待到了开封城中，狄仁杰先直奔城中唯一一家药铺，询问这数月以来却有些什么人购买毒性药材。看药铺的是位须发花白的老人家，他慢吞吞地接过狄仁杰写下的药材单子，看了许久也不曾言语。狄仁杰尚能耐心等待，郑大刀却是挨不住了，重重地哼了一声，又道，“你就不能快点！”

　　狄仁杰瞪了郑大刀一眼，对药铺掌柜柔声说道，“老丈莫要介意，大刀他是个武官，舞刀弄枪惯了，脾气有些急。老丈你且慢慢想来，莫着急。”

　　老人家点了点头，仍然是慢条斯理地答道，“参军这单子上的药材，我只卖过朱砂、藤黄、青蛇藤、和八角枫须根这四味。城西那个画扇子的许大郎每个月都要来买上三五两的朱砂和藤黄，还有赭石，说是作画儿用的。城东做生意的张大两个月前来买过一次朱砂，没带方子，只说买了朱砂回去自己配安神丸。还有就是一位刘娘子，一个月前来买过青蛇藤和八角枫须根；她抓了五张方子的药，又另外买了青蛇藤和八角枫须根。这两味药她没有方子，我瞧着奇怪，便记下了。”

　　狄仁杰的眼睛顿时亮了，追问道，“老丈的记性当真是好！不过老丈可还记得刘娘子开的那五张方子都是什么方子？里面可以松叶兰这味药？”

　　药铺掌柜摇头。“这天天有人拿着方子来抓药，我如何能记得谁的方子中有些什么药？那是什么方子我也记不大清了。”

　　“那么这位刘娘子究竟家住何处？”

　　药铺掌柜回想了许久，最后却只能回答，“这我就当真不知了。她当初来买药时我看着她眼生，便问她是哪家的。她说她不住开封城里。但其余我也未曾问及。”

　　“眼生？你只见过她那一次？”

　　“正是。”

　　听到这里狄仁杰只觉得心中一凉。好不容易找到些许蛛丝马迹，才刚刚开始追查线索却又断了？他思索片刻，又问，“不知老丈还记得这位刘娘子生得什么模样？我想找个画师，请老丈与他说一遍刘娘子相貌，绘幅画像。”

　　既然要坐下画像，怕是又要耗上至少半个时辰。狄仁杰见郑大刀已是极度不耐，便对他说道，“大刀可否将你那位丐帮朋友，那位关小燕，请来与我一见？”

　　“咦？”郑大刀惊讶地看着狄仁杰，“参军为何要见他？若还有事要问，我自去问便是。参军你不知道，那关小燕江湖草莽，亡命之徒，性子古怪的紧。我怕他得罪参军，也怕参军惹恼了他。”

　　“我岂能这般容易便得罪了人？也不会觉得自己被得罪了，”狄仁杰笑道，又是催促，“我还有好些关于毒阎王与毒英的事情要问，总是通过你传话未免不便，也怕有的话被传岔了。你去与他明说了；又不是拿他去见官，本不必太过拘束，是也不是？”

　　郑大刀应下离开后，狄仁杰亲自去了城西，将那位平日里画扇子的许大郎请到药铺来，给刘娘子描像。他们忙了近一个时辰，药铺老掌柜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表示刘娘子便是这般模样。狄仁杰只见那纸上绘着一名二十来岁的年轻少妇，中等身材，容长脸蛋，虽不至让人惊艳却也是形容美好，一双桃花眼尤其吸引人。狄仁杰谢过药铺掌柜和画师，叠起画像收在袖中，离开药铺找了个茶馆坐下一边饮茶，一边思索下一步。

　　虽道画像在手，狄仁杰却仍不免犹豫下面应当是寻访乡里还是画像通缉。寻访乡里也许好几个月都不得结果，但通缉似乎又太过——毕竟这妇人只不过买了两味可疑的药，也只想请她出来解释一番，却不是要定她的罪。他正沉思着，郑大刀已是找了过来，身后跟着两个陌生人。

　　“狄参军，”郑大刀介绍道，“这两位便是丐帮的史长老和关小燕。”

　　只见那史长老是个和郑大刀差不多年龄的人，虽是生得精瘦，却并不让人觉得羸弱，甚至反倒让人觉得，他哪怕便是和郑大刀打上一架却也不见得会输。跟在他身后的关小燕显然年轻很多，却看不出确切岁数，大约是那乱七八糟的短须遮掩的结果。关小燕的身材面容都中规中矩的，是那种丢在人群中便再寻不着的人物，只一双眼睛生得漂亮，摄人心魄。

　　狄仁杰这才将将点头致意，还未来得及开口，那边史长老已是“刷”的一下拔出刀来。他将那尺余长的大刀在狄仁杰鼻子底下晃了晃，然后一下将刀插在了一旁的茶桌上。只听“啪”的一声，刀尖没入木头，大刀就这么定在了桌上，刀刃还自嗡嗡地颤动。“狄参军，”史长老严肃地说，“我听说你还算是个好官，于是便与你说上这一句。毒英是什么人，你且去问问这周边几州被他从鬼门关救回来的人便清楚了。毒英或许是个无人知晓真姓名的江湖奇人，却也不是没有朋友；你敢轻慢图方便给他定罪，先问过我史老二的刀！”

　　狄仁杰愕然，然后忍不住微笑。这般江湖草莽却也自有可亲可敬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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