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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东京我来了！
宋朝的科举与唐朝相比更为完善，但又远不及明清那么复杂。整个科举共分三试，头年秋天在地方上举行解试，中者称为举人，意为可向朝廷举荐之人，解试头名称为解元，陈世美之前中的便是解元。到了第二年元月，各地举人便齐聚京师，参加礼部举行的省试，中者便是进士，头名叫作省元。三月再殿试，合格者分五等排定最后的名次，前三名就是俗称的状元、榜眼、探花。
（科普：仁宗年间的科举是二年一次，神宗时才定为三年一次，为便于小说情节把三年一考的制度提前了。另外，直到1057年——本章年代背景八年后——才定为殿试非杂犯不复黜落，在这之前殿试仍可能有大半人落第。）
为了不耽误考试，陈世美必须在年底前入京，若是省试顺利，便要等到来年三月殿试放榜之后才能回家，也就无法赶上第二个孩子出世的时辰。陈家人当然更愿意看到这样的结局，但尘埃落定之前，谁也不敢夸这个口。
宋朝的科举虽然不及明清复杂，但难度也不小，因为命中率太低了。北宋初期平均每届科举取中者平均也就是两三百人，而全国每年参考的举子——当年的加上往年未中的——可是成千上万。
不过，宋朝科举门槛较低，只要身家清白便可参加，不似前唐非要得到有身份的官员举荐，而且一旦及第便直接授官，名利接踵而来，的确是寒门子弟鱼跃龙门的最佳路线。天下读书人少有不为其心动的，却也少有一簇而就的。大部分人都要考上好几次才能考中，或者屡试不中直至放弃，也有至死不悟的。范进中举讲的便是其中的辛酸。所以，即便陈世美曾有神童之名、解元之衔，也没谁敢说他此番必中——除了那两个有内幕消息的。
可喜可贺的是，三月初，陈世美派回来报信的人到了，陈家三郎省试高中第三名，若无意外，殿试也定能在一甲之例。陈家顿时一片喜气洋洋，陈大官人更是欣慰不已。当年他也是考了两次年近三十才考上，再加上儿子两次意外缺考，心里也很是忐忑，这一下总算是有脸去见列祖列宗了。
秦香莲得了这个消息后，也不知是惊喜过度还是惊吓过度，第二日就胎动。幸好日子也差不多，又是第二次生产，很顺利地产下一女。这孩子生的白白胖胖、水灵可爱，而且性子乖巧，很快就把老太君和王娘子心头的一丝遗憾扫除了。而后又让秦老道看了看相，说是报春之相，赶着来报喜的，马上就让人联想到正等着殿试的陈世美，一时之间更是倍受长辈宠爱，相比之下，冬哥便有些黯淡了。
“切，什么报春而来，十月怀胎，要不是春天生才叫怪呢。哼，再说了，让太叔翁看相能说不好吗？他要敢说不好老娘您还不得把他胡子都拔光了？”
“啧啧，怎么这么酸啊？照理说，这时候还没有山西老陈醋吧。”秦香莲在鼻头轻轻扇了扇。
冬哥立刻反驳：“我用得着嫉妒吗？重男轻女，这可是咱们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嘿嘿，还真被我说中了，是个小丫头。”他偏头看看就在母亲身边熟睡的妹妹，又笑道：“也幸亏是个丫头，要不然就得叫春哥了，哈哈。”
女儿因为生在阳春三月，所以取了春妹作为乳名，大名则等远在京中的陈世美得信之后定夺。陈大官人这么做意味着他承认儿子已经是可以独挡一面的人物，但也说不定有重男轻女的意思在里面。
秦香莲当然不高兴了：“要不是老娘当初算得精确，叫春哥的就是你了。”
冬哥不好说他人比春哥帅、戏比春哥红，只得转口道：“算得精确又如何，还不是一吓就吓出来了。”
“什么吓出来了？”秦香莲听不懂。
“您接了爹爹的信，第二天就把春妹生出来了，不是吓出来的吗？老娘，不是我想说您，爹爹高中不是好事吗？他做了大官我们才有资本腐败啊。再说了，他主动来信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您还担心什么啊？”冬哥语重心长地说道。他心里早就坦然了，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为什么非要当后妈呢？当初他那么帅那么红，也没见哪个国家领导人的千金非要嫁给他啊。
“要跟你说多少遍？我没担心这个！”秦香莲气极，若说她是专门坑儿子的，这儿子就是专门抹黑娘的。“你爹一人在外，通讯又不顺畅，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唉，算了，这些事你现还不会懂……”和第一次生产一样，初生婴儿就在她身边甜睡，帅哥就坐在床边，可惜不是她最想见的那一位。
“又拿我当小孩子……”冬哥撇了撇嘴，跟着脸色便暗了下来。谁说他不懂？偶尔夜深人静时，他也会想，爸爸妈妈现在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
“冬哥，你爹中了状元势必要留在京里为官，我是一定要去陪他的，你呢？”
“呃……”冬哥愁眉苦脸好似便密。去吧，就怕又过上水深火热的日子；不去吧，又舍不得这么有趣的老娘。
秦香莲仿佛没有看到他的痛苦，仍喃喃自语道：“打从来到这个世界，我就梦想着要去东京，亲眼看看《清明上河图》里的青楼画阁、绣户珠帘、宝马雕车究竟是什么样子。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首青玉案其实写的是南宋都城临安，但糊弄冬哥这个文盲是绰绰有余。花啊、星啊、香啊、玉啊，在他眼前交织成一幅灯红酒绿、香车美女的繁荣景象。
真是太诱惑人了！
平静的水面上点缀着大小船只，远处是中原地区特有的宽阔田野，可以看到时稀落时茂密的树木，中间掩映着茅屋和田畦，不时还能看到劳作的农民和玩耍的孩童，既安祥又热闹，既简单又充满了生趣。
“这就是九百年前的汴河啊。谁想得到，再过上百年，这两岸就将成为废墟，这河道也将彻底干涸，疮痍满目繁盛地，千古兴废两悠悠啊。”秦香莲倚在窗边，看着河岸上的景色悠悠地叹道。
“肉球，加油！”船舱内，冬哥正拿着自己的长命锁逗妹妹玩，可不管春妹怎么伸长手臂都够不着兄长手里的金项圈，急得嗷嗷叫，把冬哥逗得哈哈大笑。
秦香莲皱了皱眉头，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女儿确实长得壮了些，脸和身子都是圆圆的、肉肉的，叫一声肉球也不为过，只希望将来能往高处长，毕竟这是大宋不是大唐。
“冬哥你不过来瞧瞧吗？瞧瞧现在的大好河山，你才能明白这百年之后的国破家亡是怎样的悲催。”秦香莲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加强儿子的历史教育和爱国教育。
冬哥头都不回地道：“瞧了有啥用？您还指望我打倒侵略者、解放全中国？”他只庆幸稀里糊涂早生了百年，不用再经历从天堂到地狱的悲剧。
再者，他深感自己又被老娘坑了。他原以为这汴河就似后世所说的秦淮河一样糜烂，可结果看起来和家门前的汉水没什么区别，沿岸也都是简陋的农田、村舍，没有半点繁华可言。想想也是，九百年前的城市能和九百年后的比吗？这东京只怕还不及他家春妹好看。春妹虽然胖了点，但长得珠圆玉润、眉目如画，若是生在后世他定能发掘她当童星。
走神间，金锁终于被春妹抓住了，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哎！不能吃！不能吃！”等冬哥把金锁抢回来时，上面已经沾满了口水。“老娘，您确定肉球真不是属猪的，连金子都要吃？”
“嚷什么？你小时候不也一样？”秦香莲赶紧走过来，把噘嘴欲哭的女儿抱在怀里轻声哄着。因为母子俩常会说些不能让人闻的话，船舱里并没有留人服侍。
“那怎么可能？我一岁的时候就记得些事了，怎么可能还这么幼稚？”说到这里，冬哥突然一顿，想起妹妹再过五个月也要满一周岁了。“老娘，您说到了明年三月，肉球会不会蹦出一句‘Who are you’来？”
“乌鸦嘴！”秦香莲瞪了他一眼。这时，春妹已经缓过劲来，小腿乱蹬，要下地继续和兄长玩耍。秦香莲把她放了下去，地面上铺着厚厚的毛毯，围着特别定制的小围栏，倒也安全。
看着兄妹俩又亲密地嬉闹起来，秦香莲满意地笑笑，又坐回窗边，遥望着即将显现的那座古城，又或者是在遥望着城里的某个人。一阵微风吹来，带来丝丝清新，水面上翻起道道粼光，又掠过一抹飞鸟的影子，她突然有一种想要歌唱的心情。
“姐儿头上戴着杜鹃花呀
迎着风儿随浪逐彩霞
船儿摇过春水不说话 呀
水乡温柔何处是我家
船儿摇过春水不说话 呀
随着歌儿划向梦里的他
……”
春妹被母亲的歌声吸引，不再搭理换了个玩偶逗弄她的兄长，只睁圆了眼睛
看着母亲，似乎想要弄明白她在唱些什么。
冬哥吃醋了，撇了撇嘴道：“到了古代就要唱现代歌，也不怕雷死人。”又偏头戳了戳春妹的小脸，等她转过头来便道：“我跟你说，老娘这水平也就是唱唱KTV。想当年你大哥可是拿了某男大赛全国总决赛第三名。为什么我是第三名？不是因为我唱得没他们好，而是因为我长得比他们帅，人气也比他们高，评委为了安慰他们才把我排到第三。事实证明我就是比他们强，三年后，世上认不得我陈皓的有几个（老娘算一个）？还记得冠军是谁、亚军是谁的有几个？嘿嘿，我的粉丝自称耗子，世上有多少耗子我就有多少粉丝，哈哈！”
春妹看着兄长自娱自乐的样子也跟着咯咯笑了起来。
“你听懂了？你也知道大哥才是最捧的？哈哈，肉球，哥哥真是爱死你了。”冬哥一时兴起，在妹妹粉嘟嘟的小脸上吧唧就是一口。
这时，只听砰的一声。冬哥慌忙转过头，只见母亲已经把窗户关上，满脸阴沉：“人渣！”
“呃，老娘，我什么都没有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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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有点卡文了。因为前文大修过，后文的情节有许多也需要做调整，再加上还要查询东京的史料，进展还是慢了。好消息是，新人来了，希望是个能干好用的，这样小喜就可以多点时间构思和码字了，与我一起祈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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