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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怎能少了以身相许
“三郎，您怎么不对秦小娘子实说呢？”韩琪问道。
“说什么？”陈世美低着头，闷闷不乐。他性格内向，但和秦香莲在一起总是能有很多话说，可今晚不知怎的却有些难以启齿，也许是因为有了那个心思所以顾虑更多，也许是秦香莲看到展大侠便两眼放光的样子让他有些压抑。
“说您为了能娶她为妻而废寝忘食全心赴考，所以才熬坏了身子。”
“你瞎说什么！”陈世美惊慌地抬起头来，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还好，都没有人。
“小的哪是瞎说？”韩琪嘟着嘴。“不是您和大官人约好了只要考上头名就能去秦家提亲吗？”
“你、你、你……”陈世美瞪着他，暗自后悔怎么就会忍不住把实情告诉他了呢。
韩琪瞧见他的怒色，忙道：“三郎放心，这事我谁都没说，更不会在秦小娘子面前透露半个字。”
陈世美松了口气，半晌又闷闷地道：“我哪是为了这个……不全心赴考，我怎么对得起十年寒窗苦读，怎么对得起父母师长的期盼。”
咦，三郎怎么也学着王二郎死要面子活受罪了？他是贴身小厮兼书僮还能不知道吗？原先大官人只说让三郎下场吸取经验，无需在意功名，小官人也一直是以平常心对待，就是因为突然热血澎湃誓考头名才被他看出蹊跷。
走着走着，陈世美突然叹了口气：“原以为自己有个神童的名头总要比别人强些……”他干笑两声，又接着道：“谁不是十年寒窗，又有几个是榆木脑袋？似我这样最后几日才急抱佛脚就能高中吗？”其实他一直自信满满，可在见了秦香莲之后便心虚起来，要是没考中怎么办？
韩琪赶紧安慰道：“小官人说什么呢？这头名若不是您一定是考官瞎了眼。”
这么张狂的话本该斥责的，可陈世美张口欲言，最后只是长叹一声。他有些明白父亲为什么要和他定下这个约定，其实是不太赞成娶秦家女为妇吧。虽然从没和父母详谈过自己的婚事，但也隐约明白他们想给自己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而不是秦香莲这样敢似男儿般行事的小家碧玉。说来也怪，以前他觉得这事听父母之命即可，如今只要一想到将来的妻子不是香莲姐姐就心里难受得紧……
小官人的沮丧也感染了韩琪。“所以嘛，您就该现在把事情都告诉秦小娘子，让她知道您都为她做了些什么。这样即使没考上头名她也会因为感动而答应嫁给小官人。”韩琪比陈世美年长三岁，家里已经在为他张罗婚事，所以在小官人面前颇有种过来人的自觉。
“糊涂。”陈世美有气无力地回道。“没有考上头名父亲就不会同意去秦家提亲，父亲不肯去提亲，香莲姐姐答应又能如何？”
“呃，这倒是……”未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就是私定终身，于礼不合。
“所以，非到揭榜之日，此事往往不可让人知道。”陈世美又垂下头。若是没考中，他还可以再等三年，可香莲姐姐还能等吗？也许这事永远都不让她知道更好。
秦香莲没有顺风耳，听不到这主仆俩离开后背地里唠叨些什么，正准备关门睡觉，忽然敏锐地发现对面客房的房门有些异样。
她眉头一皱，但随即便又笑了起来：“唐小娘子还没休息呢？”
那扇门犹犹豫豫地拉开了，露出一张很是尴尬的俏脸，正是据说心伤难耐又加旅途疲惫早早就和母亲回房休息的唐翠。
“奴家、奴家听到有人声……一时好奇……”唐翠掩不住做错事却被抓个正着的窘态，说话声也低了八度。
好奇？这位小娘子怎么看也不像是还控制不住好奇心的淘气小孩，倒像是有意识的偷窥。偷窥她？没这必要。偷窥陈世美？秦香莲心里蔓延着一股极不舒服的气息，还略略有些不安，就好像发现有人正在觊觎自己的一件珍宝。
她又咧开嘴笑了起来，幻想着自己洁白的牙齿在昏暗的过道里会如何的阴森恐怖。“小娘子听过一句话吗？好奇心杀死猫。”然后她便关上门，不去看那张俏脸上现在会是什么表情，也不管唐小娘子今晚会不会做一个和猫有关的恶梦。
第二天，秦香莲醒得很早。不知是不是前一晚恐吓孤苦弱女遭了报应，她这一夜没有睡好，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她梦见自己嫁给了陈世美，如愿以偿成了状元娘子，但一眨眼的功夫就成了弃妇。梦境里，她时而抱着陈世美哀求，但看到的只是冷漠和厌弃的目光；时而向举刀追杀她的韩琪哀求，但刀还是砍了下来；时而跪着向高高在上的公主哀求，公主却旁若无人地和陈世美亲密。直到醒过来，耳边似乎还有那对狗男女奸计得逞的狂笑和孩子们惊魂不定的哭声。
不，不会的，两世为人的她才不会做出样那低三下四的事来。她不会哀求负心人回心转意，更不会哀求第三者主动退让，她只会毅然斩断情丝，再想法施加报复。可是，即便她能把陈世美送上断头台、让公主小三成了寡妇又如何？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不是更好？
“真是笨啊！”秦香莲霍地一声坐了起来。“解铃还需系铃人，只要陈世美不肯娶我，陈大官人也没必要坚持啊。”
瞧陈世美的表现，似乎并不知道提亲一事，也不像对自己有了男女之情。只要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凭借两人目前尚且和睦的关系，陈世美应该不想让他的香莲姐姐郁郁终生吧。
“对，一定是这样！陈三郎只是习惯与我亲近，谈不上什么喜欢，王二郎那小子更是没心没肺。哼，现在他们眼里大概都只有唐小娘子，人不如新啊。连话都不想和我说了。”想起昨晚陈世美吞吞吐吐的样，秦香莲突然恼怒起来。“薄情寡义，初见端倪啊。”
再歇一会儿就要启程回家了，她必须抓紧时间把问题处理了，以免后患。秦香莲一咬牙，跳下床来，梳洗完毕，连早饭都顾不上吃，直冲陈世美的房间而去。
想不到的是，有人比她到的还早。
“求小官人救救奴家母女……救救奴家……”黄莺似的声音，配上如诉如泣的语调，更是让人禁不住心动。但听在秦香莲耳里却像是天雷轰鸣。这是干什么？恶人先告状吗？
砰的一声，她直接把门推开，喊道：“出什么事了？谁欺负唐小娘子？连一介弱女都不放过，真是太过分了！”
所有人一时之间都有些蒙了，静悄悄地看着秦香莲，谁也不敢说话。
“小娘子莫怕，是谁欺负你尽管告诉我，我一定替你报仇。半身不遂还是一劳永逸任你挑选。”秦香莲冲到唐翠面前，一脸正义地说道。
唐翠杏眼圆睁，樱唇半张，一肚子腹稿早就被吓没了，结结巴巴地道：“没、没……”
秦香莲却又转过头：“王二郎，陈三郎，你们老实交待，到底是谁欺负了唐小娘子？这种事你们都干得出来，你们还是不是人？”
“没有、没有……没人欺负我！”唐翠脸皮涨得通红，这秦小娘子说话怎么这般粗鲁？要让外人听了，还真以为她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没人欺负你？那你怎么又哭又跪地喊救命呢？”似乎是因为不小心错付了一番好心，秦香莲很是不悦。
唐翠正是跪着说话，还有她的母亲也跪在一旁，本是朝向陈世美，但秦香莲恰好挡在陈世美身前，就仿佛两人是在向她下跪一般。发现了这一点，她忙又羞又恼地拉着还没搞清状况的母亲站了起来。
“我就说嘛，站着说话多好。”秦香莲又来了一句，似乎这两人能站起来全是她的功劳似的。
唐翠气得胳膊都抖了起来，可偏偏又说不得什么，只好赌气低头看着地面。秦香莲得意地笑笑，小丫头再聪明也还是太嫩了。
两女之间的诡异总是有人看出来了。怜香惜玉的王吉清了清嗓子道：“秦小娘子，这次又是你自己误会了，我们哪会欺负唐小娘子？方才不过是她在求我们帮忙而已。”
“哦，求你们帮忙？”秦香莲看向陈世美，她没记错的话，唐翠刚才是在向他求救吧。
陈世美如释重负：“是，是，是求我们帮……点小忙……”
原来，唐家母女经过一晚的商量，觉得家中没有男人支撑，东京的亲戚又多年没有来往，即便能找到，人家也未必愿意多两张口吃饭，倒不如留在郢乡，靠着与这几位贵人结下的善缘兴许还能过得好些。
“这小丫头不简单啊。”秦香莲心里暗暗赞道。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出身，面临这样的窘境还能冷静思考，的确值得赞赏。自己若不是有前一世的经验，也未必能做得比她好。
至于唐翠的母亲苏氏，已经被她无视了。虽然也是一个样貌不俗的娇柔少妇，却性情懦弱、见识浅薄，面对几个几乎小她一半的少男少女都会战战兢兢、手足无措。与其说是她照顾女儿，不如说是女儿照顾她。
“好啊，好啊。不知苏娘子会做什么营生？说出来让王二郎替你参谋参谋，他家可是本地最大的商户，没什么是他们做不了的。”孤儿寡母也很是可怜，只要不是太过分，她也乐意帮一把。
“啊……”苏娘子张口结舌。从小到大，她只知道做做针线、弄弄汤羹，哪懂什么营生。那些不是男人才该管的事？
“小娘子见笑了，奴家母女哪懂得这些。”唐翠硬着头皮道。她隐约感觉到这秦小娘子对她有些不喜。当然，这样的情形她并不陌生，旧时邻居家的同龄女伴也多是如此。“奴家母亲就会些针线，至于奴家……倒是识得几个字，也懂得收整……所以才求陈小官人收留我母女，给陈家做奴婢罢了。”
秦香莲又乐了。她就知道没这么简单，英雄救美之后若没有以身相许，这戏怎么能唱得圆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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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加油啊！给自己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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