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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阴阳眼vs调皮怪
早点名是七点半开始，之后要等到八点才上课，奇怪的学校规定。
于是，我总是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用来发呆。五月份的天气，很潮湿。
窗外是一片尚未完全开发的草地，因为长年的踩踏，所以有几条走出来的道路和一旁茂盛的草地泾渭分明。
一个穿着矮胖的阴影坐在道路的顶端，正朝我们这边凝视，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那个阴影是在看着我。那个阴影忽然抬头朝我笑了下，我心里咯噔一下，那是一张可怖的脸，布满了如同水沟的皱纹，整张脸笑起来便像干尸一样，以至于我不敢确定那个阴影到底是人还是鬼。我一下子跌回座位，再回头看去，阴影已经不见了。一只黑猫从草丛里窜了出来，我清楚地听到了一声“喵”的猫叫声。我坐回座位上，然后很久之后才后知后觉，隔了那么远，我怎么可能听得到猫叫声。
英语视听课的灭绝师太是出了名的学生杀手，大凡她所授的课程，每年都要挂学生，据历史记载，其巅峰时刻为挂了一个班的二分之一。照目前的趋势来看，未来还有打破这个记录的可能。
对于“分不在高能过则行”的一群学生来讲，最悲惨的不是考不好，而是考不及格。更加凄惨的是，对于一门听力课，临时抱佛脚、打小抄等招式是完全行不通的。
我看着教室前排一个个菜蔫蔫的家伙，内心叹口气：我们班打破记录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同桌的时至今正低头狂写东西，我异常惊讶：打我们穿□□时认识起，我还没见过他这么认真的。
我探过头去，一脸黑线，这家伙跟小学生似的正往桌子上抄写单词呢！
上课铃响起，灭绝师太风风火火走了进来，手上厚重的一叠试卷重重摔到讲台桌上。时至今这才抬起头来，得意地朝我眨眼：“嘿嘿，这叫万全之策。”他又拍了拍口袋里的手机。
我不禁对他报以同情，万恶的听力考试永远没有未雨绸缪一说，更别提万全之策。
随着时至今的转身，我看到一只调皮怪蹲在他的左肩上。这小鬼和我对上眼，它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得意地朝我做着鬼脸，然后虎视眈眈地盯着讲台桌上的灭绝师太。调皮怪是很缠人的小鬼，我不想惹麻烦，就睁只眼闭只眼装没看见。
只是我忽然有种预感，这次估计要发生点什么。
调皮怪忽然跳起来，一把扑上灭绝师太，一股怪风吹得卷子乱飞。看着师太手忙脚乱的样子，它“咯吱咯吱”笑得很欢快，还想伸出那两条小短腿绊倒师太。结果反而被师太重重地踩在腿上，调皮怪“哇呜”怪叫一声，一头钻进门缝里不见了。
“角落里的同学，空调关小一点！”师太大吼，做贼心虚的时至今被吓得一抖，颤抖着腿起来关掉空调，陡然变闷的教室使得他又被前排的同学臭骂一顿。
卷子发下来，我迅速瞄了一下试题，已经预测了大概会考什么内容。眼睛的余光撇到一旁的时至今，我好笑地看着他把试卷题目输入，直接在网上找答案。
听力并不难，我迅速预测了一下分数，将抄写下来的答案塞给时至今，然后在时至今哀怨至极的目光里第一个交卷了。
我提着书包从西边的楼梯下来，这条楼梯比较偏僻，懒得挤人堆的我都会走这里。学院共有东西两条楼梯，在西楼梯一楼的楼梯平台上有一面穿衣镜。
镜子没什么特别的，只不过封印着一只长得很漂亮的妖怪。
第一次见到这只妖怪，是在新生报到的日子。
金秋九月，开学之际。
带路的学姐领着我来学院报道，在我万分感慨这个学院十分干净的时候，看到了这面穿衣镜。有句话说得好，厕所里没有女鬼传说的学校不是好学校。打小就没想过自己会落入家门口的学校，站在这里，我不由得悲秋伤春起来了。
之后我无意中瞄到了镜子中的这只妖怪，那时候我只看到一个身着古装的美男子正在梳头发。妖魔鬼怪见多了，被封在镜子里的妖怪倒是第一次看到。我忍不住多瞄了一眼，这只妖怪就跟苍蝇一样凑了过来——“喂，人类，你看得到我？”
我目不斜视地路过，被封在镜子里的妖怪能是什么好东西？惹祸上身这种事我是绝不会干的。
直到我上了二楼，我还听到那只妖怪扯着嗓子叫喊：“美女，你裙子走光了——”
我自然没傻到条件反射地低下头来检查，直到时至今一巴掌拍在我的肩膀上。
他那副黑色宽框眼镜下的眼睛笑得缝儿都没了：“肖衿，裙摆塞到内裤里去了……”
这次事件直接导致我一个星期走在学院里没敢抬起头来。
一路上，我盘算着我那近日来急剧缩水的钱包还有什么油水可以榨出来。说起来，我是大学里极为罕见的走读生，因为我家就在学校的后门边，走个路十多分钟就到了，比去学生宿舍快多了。
我去超市里迅速扫荡了一番，提着大包小包回家了。
我家是一栋90年代的老公寓，采光的条件并不是很好。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人也早已搬去更加宽敞明亮的新家了。这些旧房子自然而然就出租了，当然主要受众还是我们学校的学生。综上各种原因，我们这一带也算很安静，入夜时分尤甚。
艰难地空出手来打开门，一团毛团咕噜噜地滚到门边，我差点一脚踩上去。
“主人，你回来了。”毛团展开身体，困难地人立起来。这是一只白毛狐狸，它努力站直两条小短腿，两只前爪交错搭在小腹上，抬头糯糯叫到。虽然小狐狸很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服务生，但是它的身长太小，浑身白色绒毛，看起来倒像一团毛团。
“我不是你主人。”这只狐狸，电视看太多了，话说现在的电视都乱播些什么！
小狐狸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几圈，“妈妈——”
我额头青筋暴起，咆哮：“我不是你妈妈！”
“咯吱咯吱，妈妈——”一个怪异的声音咯咯响起。
我扭头，看到那只调皮鬼站在我腿边，被灭绝师太踩到的腿还瘸拐着，它装模作样地装出一副幼稚的生气，却是恶声恶气学着狐狸的声音：“主人~你回来了~嗯~不要嘛~主人~”
我又气又笑，懒得理睬，扭头要走，谁知这只调皮怪变本加厉了，捏着嗓子尖声道：“啊~主人~妈妈~”
小狐狸慢吞吞走到调皮怪面前，像人一样站直身来，比调皮怪还矮出一个头来。它全身毛发竖起，龇牙磨齿一番，冲着调皮怪咆哮一声。调皮怪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头缩在肚子底下不敢再出声。狐狸作威作福一番，像是浑然不知人家一拳就可以挥倒它似的。等调皮怪不敢出声时，它又像打胜仗的公鸡挺直胸傲气地走回屋子。
果然恶人须用恶人磨。
我甩上门，调皮怪想跟着从门缝里进来，却被撞得翻跟头。它站起来，愤愤道：“可恶的人类，居然还设结界。”它狠狠地吐了几口水，扭着两条细腿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我喘口气，这该死的小鬼总算离开了。
小狐狸跳上椅子，趴在上面，抬头问我：“肖衿，今天要吃什么？鸡腿？鸡爪？还是烤全鸡？”我脸都黑了：“没钱。”
“你不是在做家教吗？做家教有钱啊！”小狐狸一脸理所当然地侃侃而谈，“那些钱可以用来买。”
上天啊，我真想把这只聒噪的死狐狸扔出去！为什么当初我那么犯贱捡来这么只老祖宗回来受罪？难道真是应了我的名字……
“作为一位称职的主人，必须得照顾到宠物的心情……”
“你是狐妖不是宠物，”我放好洗澡水，转过身来，揪着它的尾巴，“等我这阵子忙完后，我送你回家！”
“可是我不想回去……”
“我这里不是动物收容院！”我差点又要咆哮起来。
不顾狐狸的唠叨，我一把揪住它的屁股毛，一甩就直接把它甩进浴缸里。狐狸一头扎在水里，两只小短腿用力挣扎了一番，好不容易才用前爪撑住浴缸的边沿，尖声抗议，“混蛋肖衿——诅咒你走路翻跟斗！”
“哼，不知道是谁当初走路翻跟斗撞到我的呢！”我抬头，得意地看着狐狸被我戳到痛处一脸恼羞的样子。
搞定这只臭狐狸之后，我对屋子的结界进行了日常检查，及时地补好不稳定的地方。然后，手脚麻利地煮了两包泡面。
狐狸头顶着浴巾，两手叉腰站在浴室门口，满脸怒气：“啊啊，死肖衿，又要吃这种垃圾食品。”
“不吃拉倒。”我一边吱溜吱溜地吸着面条，一边看着窗外的天，彤云密布的天黑得要滴水了。
三下两下解决完午餐，我收好衣服，赶着做下午的功课，晚上我还得去做家教。
傍晚的时候，开始下起了倾盆大雨。因为没接到孩子父母的电话，我也不好擅自说不去，只得准备好伞，用塑料袋包裹好书本，准备出门。
“肖衿，晚上早点回来，记得带夜宵哦~”狐狸站在门口，两眼水汪汪的，“一只狐狸在家会很害怕的。”
我低头揉了揉它的小脑袋：“谁敲门都不用管，如果有小偷进来你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当心被抓去卖了。”
我从外面锁好铁门，低头看着狐狸，它趴在铁丝网上，两条细短的前爪抓在防盗门的铁丝网上，眼睛一直盯着我。
我感觉心里的某个地方被触动到了，不禁放柔声音：“进去吧，记得把里头的那道门关好。屋子有结界，寻常鬼怪进不去的。还有，我会早点回来的。”
雨下得很大，积水哗啦啦地流到路边的排水道。几道闪电闪过，在天空划出狰狞可怖的裂痕。公交亭的人寥寥无几，在这偏僻郊区的街道上，除了偶尔行驶而过的车辆，根本没有行人。又等了一会儿，公交亭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看了手表，6:30
.难道真要打的吗？我肉疼地龇牙，做家教也不过两个小时几十块钱，亏大了。
“咯吱咯吱……”熟悉的声音响起，我低头看到调皮怪。二话不说，一把揪起它的小细腿，在空中轮了几圈，一把扔飞出去。调皮怪在空中划过漂亮的弧线，最后“啪”地正面朝下摔在泥水里。
公交车刚刚到了，差一点碾过趴在泥水里的调皮怪，它在地上滚了几圈，艰难地爬起来，瘸着腿站在原地，恶狠狠地瞪着我。我没时间和它磨蹭，上了车，找了个靠近后门的位置坐了下来。车里的人稀稀疏疏的，微弱的灯光打在窗户上，在雨珠的折射下有一种凄冷的感觉。车子继续行驶，我看到方才站在公交亭外的调皮怪已经不在原地了。大概又去哪一家捣蛋去了吧，我想。
车子在下一站又停了，一个脸色苍白的男生走了上来。见我盯着他，便冲我僵硬地笑了笑。这时候，车子猛地抖了一下，他也被吓到了似的，扭头看了看背后，像是松了口气地转过身来，把伞小心收起来，然后坐到另一边靠窗的椅子上。
我盯着那人，目光又缓缓移开，停顿在车窗上。
车窗的倒影里，那个男生的身影被黑气遮盖得快看不见了。我移开眼睛，我不想多管闲事，作为一个灵力充沛的阴阳眼人类，我本身就很招鬼怪了，没必要为不相干的人堵上性命。对于鬼怪以及一脸衰相的人，我向来采取路人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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