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途

　　遗途

　　记刻好自己的脚步，至少不会遗途。

　　风吹着空气中少得可怜的雪花和几片未消失干净的落叶，喧喧扰扰穿过商场顶层的吊钟，狂欢在那些刺到骨子里的框架中。

　　广场上的彩色闪灯越来越多，渐渐堆攒在一起成为一个光源，模糊的照耀着恋人悠悠的步影。维维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的分针后，又将目光定格在临时搭起的舞台上，小丑独自表演着。让维维想起了好像就是在去年的除夕夜，或许也是在这片广场上，没有玩烟花的孩子，只有蹦来蹦去的小丑。来来往往人影游魂般不肯驻足，好像凌晨时分的除夕不过是每个人心底里藏得太久了，不想被别人触摸的孤独。

　　穿行的脚步，依旧冷清的舞台，不知疲倦的演奏着许多年不改变的过程。

　　只是偶尔会有恋人愿意停下接受那小丑微不足道的祝福。

　　维维踩着无聊的鼓点离开好不避风的纷华路站牌，朝绿灯红酒闪烁间的小丑走去，也想过要试着开心的融入一些虚假气氛。等两对恋人纷纷带走了属于他们的祝福之后，她将勇气赌在右手上，向小丑怀中的糖果探去。

　　小丑遗憾着与维维对视了一眼，很抱歉的笑了笑转身走开。

　　有些难为情，停留在等空气中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不知该不该收回。

　　为什么不送那位小姐礼物？她是我的恋人。

　　有一个质问的声音回旋在风丝中，维维不敢确定这个声音是对谁说的，小丑顽皮的笑了，涂的夸张的嘴巴弯过了一张扭曲的脸，在枝丫彩光间有些凄异。

　　出于女孩子小小的尊严，维维将手收回，深吸一口冷气，瞬间感到一股冷流穿过了身体。带几分孩子气说：

　　不就是一颗糖果吗？什么祝福，和超市的一样！

　　维维用余光瞥见，小丑的目光从少年身上移开，凝固在维维的眼睛上，让人有些不敢回避。他直径朝维维走来，红白相间的大手套在怀中的糖果中摸索着，在让人看不到他开口的表情里说出：

　　No! No! No!小姐，除夕夜小丑的预言是很准的！比烟花童准多了。

　　说话间小丑已经来到维维身旁，一只手捧着一个并不算出色的糖果，递给维维。她有些迟疑的接过，恍惚间，小丑将余光瞥向少年。

　　它叫，时光的祝福。对，时光的孩子，时光祝福你们。

　　小丑的身影已然不见，不只是消失在人影中还是风声中。

　　少年问，末班车还有多久？

　　大概……20分钟吧。

　　哦，那就到新年了吧。

　　是啊。穿单衣？不冷吗。

　　没来及换。

　　聊会吧。

　　聊什么。

　　少年唱起了维维从没听过的新年歌，清朗的嗓音在旋律中有些沙哑，怪怪的。在微雪的平安夜翩然飞舞。空气在枯枝间，旋转着，流淌着。

　　少年不断念着时间，不断提醒着自己除夕夜就要过去了。维维打趣他，问他是不是童话里的灰王子。少年低头抿嘴一笑。

　　你会不会记得我？

　　说完这句话，少年彻底沉默了。想要聊天的是他，却是维维无趣人的自言自语。从头至尾。

　　我从你的未来而来。你呢？

　　我从你的过去而来。呵呵。

　　好无趣啊。维维想着，好不容易等他说句话了，好无趣啊。

　　停止了语言，维维将目光从少年身上移开，去年除夕夜大雪中，广场四角游荡的人，游荡的荒凉和浮华，在都市间被抽出灵魂的肢体无意识的行动，成为剪影永远落在要她的思绪里。

　　站起身来，抖落满身的雪沫和凉意。

　　纷华路的尽头驶来了2010年除夕夜最后一辆等待的末班车，在旋绕着地面的风中渐行渐近。

　　呵呵，还有一分钟。

　　听罢维维独自开心的话，低头沉默了十几分钟的少年蓦然站起转身向远处跑去。望少年远去，维维慌忙的喊着他，喊末班车来了，问他去哪。

　　广场上的等都已熄灭。声音被风吹散了形，少年停住奔跑的脚步，在风雪的迷茫里回头看了看维维，只几秒，便一步一后退，用胆怯的声音：

　　我去给你找个未来。

　　离开时，那少年，说，如果，他找不到回来的路。

　　维维伫立在马路边呆住了，那个自称从维维未来走来的少年，去找她的未来了，如果找不到回来的路，会怎样？

　　直到公车师傅将维维从出神中唤来，她扶了扶背包，嘟囔着，怪人。握了握那只名叫“时光的祝福”的糖果，转身登车。谁也等不了谁。

　　公车闭上门的一瞬间，商场上的吊钟鸣过最后一声，天空下起了烟花雨，所有灯光也都跃上了天空。冰冷的广场拥满了相互祝福的人群。

　　雪开始成簇成簇地落下。20分钟，像是20年，却转眼间在深冬里一个不为人知的夜晚凋谢。她站在公车上向窗外望去，飞雪弥漫了灯光，又见到那个小丑在人群中送着祝福。告诉人们，圣诞小丑的预言很准的，比圣诞老人的还准！

　　那么平安夜呢？准吗？

　　小丑转眼注视着维维的笑意，被一群拥挤的雪花略去，好像一个少年。

　　公车离开广场的街，昏黄路灯照入公车，维维去找一个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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