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影慕枫——梨の恋

　　我在清晨醒来，一百天结束了。我得到了重生。
　　当我看见人群中那双眸子，真的，感到很心酸。但我很笃定我不认识他。

　　爱情，本就没赢输，若真要论输赢，也就只有双赢或双输……

　　多雨的冬季总算过去，天空微露淡蓝的晴。我在早春清新的阳光里，看着当时写的日记。原来爱曾给我美丽心情，像一面深遂的风景。那深爱过他却受伤的心，丰富了人生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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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眼被清晨那束夺目的阳光射醒。莫名地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四周围的空洞——熟悉的一切，我又回来了。这是我的家。

　　我该去哪儿呢？第一个地方便是——宜美大学，对了，今天是星期几了。啊！应该是到了报到的时间了。
　　匆匆忙忙地梳洗一结束，我便奔向了学校。

　　通往校园的路，很安静，让我觉得有些奇怪。脚步里参差的是风声还有无止尽的回应——突然一切变得很静，我看到千瞳惠站在我的对面，她在冲着我笑。我的脸上，也扬起一抹微笑。我朝她走了过去。

　　“你也来了吗？”
　　她没有应我，却笑得甜美。
　　我走得离她更近，这样可以清楚地看见她头上的紫光，很美的紫光。

　　“还记得我和你说的话吗？”她的声音让我感到有些不安，觉得，和白的声音很像。
　　我点了点头。
　　“你真的不怪我，对你所做的一切。”
　　“是的。我们拥有同一个母亲。”我清楚地记得发生的每一件事。地上——我的影子告诉我，我又归来了。
　　“那就好，我也可以放心地走了。”
　　“走？你要去哪里？”
　　她只是在笑，慢慢地转过身。我冲了过去，想一把拉住她。

　　然而，熟悉的冰凉从我的指尖传来。我碰不到她。
　　“惠，这是怎么回事？”
　　她微微地靠近我，然后，我们拥抱了，我把手放在她透明的身躯上。感到她轻轻地体重——这算是什么拥抱？我碰的是空气，而她也亦然，但是……
　　她还是在笑，样子也很轻松，好像已经完成了什么任务一样。然后，她缓缓地转过身。
　　“惠……惠……”
　　“好好地珍惜以后的日子！姐姐。”她就像白和黑一样，如烟般慢慢地淡去，消失在宜美的校门口。
　　她死了吗？我的双眼变得黯然，却还是竭力让自己快乐。千瞳惠——我的妹妹。

　　雪恩在校门口看着淡蓝色的公告栏。
　　“小梨……小梨……”她很激动地抱住了我。“你回来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不守信用的。”
　　我只是轻笑着拍着她的肩，“像个孩子一样，我没事了。”
　　“哎约……你不要这么用力，我会痛的。”
　　“你……你有感觉了？”她的眼里闪着泪光。
　　“那当然了，现在我是人喽。”我笑着朝她眨了眨眼睛。

　　“快……来。告诉我是为什么？”她拉着我的手坐到了梧桐树下长椅上。
　　“他们放我回来了，就这样！”
　　“你只有一百天，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当时是怕你担心啊！”我笑得甜美。
　　“真是不够义气。那……你现在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吧！”
　　我点了点头，就把一百天里的事都告诉她了。

　　“等等……你有没有记清楚，有没有……发现你的回忆里少了些什么？”她的样子有些紧张。
　　“怎么可能？我是什么记忆啊，不会记错的。”
　　“那你告诉我，死的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那一天我们一起去四井的遥园。然后，我晚上睡不着，就上街，结果就被撞了。”
　　“还有呢？”
　　“还有就是第二天，千瞳惠和流景杉来学校了。”
　　“那……学生大会那一天，我和景红美佳……”
　　“当然记得，你不是告诉我，是因为你想坐在松平上崎的身边，所以让我帮你吗？最后，我不是让你了吗？你还说‘不争馒头也要争口气’对吧？”
　　雪恩点了点头。“那你告诉我，那一天有谁坐在台上？”
　　“你，井未修衍，松平上崎，景红美佳，哦，我还坐在松平上崎的旁边，还有只有千瞳惠和流景杉没有来。”
　　“你有没有忘了谁？”我发现雪恩的眼神真很不对劲。
　　我摇了摇头。
　　“那……你记得掉进水里的那一次吗？”
　　“当然啊！”
　　“你回来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看到景红美佳很害怕，你在哭，松平上崎 ，还有井未修衍。”
　　“然后呢？”
　　“然后，我们不是走了吗？”
　　“中间还有一件事？”
　　“别和我开玩笑了，怎么可能，没有啊！我和你说完话，大家就说累了要走了。”
　　“那下雨的那一天呢？”
　　“我不是告诉你，松平上崎给我一把伞，我把它给了井未修衍……”
　　“然后呢？”
　　“然后，我淋雨回宿舍。”
　　“和谁？”
　　“当然是一个人啦。你是怎么了？雪恩，是不是生病了？”我疑惑地望着她，为什么她一直问然后。

　　“不——小梨，你再想一想，你还忘了一些事？”
　　她严肃的样子让我不能忽略，我的笑容缓了下来，我有吗？

　　“那……那不是苏慕澄梨吗？”
　　“就是全能博士生吗？”
　　“是她啊。”
　　“比在电视上看到的还美。”
　　……

　　远处有人慢慢地走近我们。而且，还不止是一个人。

　　“苏慕学姐。”
　　“你们……”
　　“我们是新一届的学生，很高兴认识你！我是村田丝雨！”女孩有着很美的脸蛋。
　　我笑了笑。“你好。”
　　“啊……”

　　一阵叫声，我被拥在人群里。而雪恩则笑着离开了。可能是里野校长找她有事吧。
　　“苏慕学姐，可以告诉我你的地址吗？”
　　“苏慕学姐，你在经济系几班啊？”
　　“苏慕学姐……”
　　……

　　我笑着注视着他们每一个人，在拥挤的人群里，有一双眼睛正默默地凝视着我，似乎已经很久了。我的眼里装满了迷惑。当我与他对视的时候，对视的冲击让我感到眼睛有些酸。他是谁呢？只是当我再抬起头，已经找不到那双好看的眸子。

　　“学姐……学姐……你在看什么？”
　　“没，你说……”
　　“我们是想知道……”
　　……

　　来到学生公寓，我推开窗子，下意识地注意着梧桐树下的长椅，只是很眷恋地看了它很久。风吹了过来，扬起了白色的窗帘，我手边，雪恩送给我的漫画在翻动了。我数落着有些凌乱的页面。翻开了第一页……

　　有一张白色的美术纸。我拿了出来，打开——
　　是两个人在拥吻的画面，画得很细致，甚至让我的心动了一下，那个男人侧着的眼角里似乎沾着的泪珠像要掉下来一样，只是他吻着的那个女生——只有背影而已，看不见他的模样。画的背景是樱花，那些樱花让我感到莫名的熟悉。

　　画的右上角，写着——一见钟情。我笑了笑，什么时候雪恩……
　　突然，有一个东西窜入我的眼里，白纸的左下角标着的名字——水川昕枫。
　　“八月二十四日……”

　　“水川昕枫……”我蹙起了眉，没听过这个名字。他的东西怎么会到我手里？我感到一阵头痛。
　　后来，我才知道，我来早了，今天是大一新生的报到日，因此，我打算留宿在学校，反正明天也一样要来。

　　雪恩在傍晚的时候又来看我了。
　　“小梨，你还是没有想起来吗？”我们并肩走在石道上。
　　宜美市是个四季分明的地方。九月一到，秋天便来临了。

　　在两株枫树面前，我们停了下来。
　　“雪恩，我真的忘了一些事了吗？”
　　她点了点头，“不信，你可以问松平上崎。”
　　旁边站着一名男子，我知道他是松平上崎。

　　“HI！”他笑着和我打招呼。
　　我笑得有些不自然，再怎么说，我也有点对不起他，让他成为同学口里的笑柄。
　　“松平上崎……我很抱歉。”
　　他愣了愣。随即笑得伸出手。“说抱歉的应该是我，是我太‘死缠’了点。还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我笑着握住了他的手。“当然！”

　　“对不起，我还约了人。”松平上崎看了我们一眼，便向不远处的女生走去，那个人是井未修衍。
　　雪恩痴痴望着他们远去背影，消失在梧桐的尽头。罩着黄色光芒的两个人显得特别地亲昵。
　　“雪恩……”
　　“没事了，小梨。”她看了看表。“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喂——你要去干什么？”我望向跑开的她。

　　“我要去找一个男生谈恋爱。”她笑得灿烂，似乎是在开玩笑，又好像说得很认真。然后跑得更快。她总是这样，伤心走得快，开心来得快。
　　我冲着她的背影大喊——“喂，你还没告诉我，我忘了什么？”
　　但是，我知道她没有听见，因为她不但没停下来，反而越走越远，直到我再也看不见她。
　　“雪恩，你还没告诉我。”

　　“我来告诉你吧！”
　　有一个声音传来，伴着风声飘到我的耳里。
　　对面有一名男子，颀长的身影被夕阳柔和的金光捧着。俊美犹如辰星，高贵宛如王子，他的脸坚毅让我心酸，那件浅蓝的上衣挂着浓浓的忧郁，他的黑眸深邃而不见底。我迷惑地望着他，交缠在一起的目光让我有点抽不开身，我只是觉得他和画里的男人很像很像……

　　※※※※※※※※※※※ 透析——苏慕澄梨不知道的事

　　八月二十八日晚

　　机场

　　“少爷。”老者唤了一句身旁的男子一句。
　　“等等！”男子停了下来。英挺的微微轻蹙。只因为透明玻璃窗那伫立的身影。

　　“我已经答应爷爷要走了，而你，也不要再对她动手。”
　　流景杉的眼里只是淡漠，他的手里握着已经碎了的那块不再发光的青石。
　　“那晚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就一刀过去了。”
　　“我不希望再发生和那晚相似的事情。”水川昕枫淡淡地警告他。
　　“你以为，你离开了，就能保住她的命吗？”
　　“爷爷答应我，不再派人杀她。”
　　“哼……别太天真了。”

　　水川昕枫蓦地抓住他的衣领，格外的紧张。“你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
　　“我不需要对她做什么，我该做的，早就做了。”
　　“你在说些什么？”水川昕枫放开他，面露寒色地看着那名男子。
　　“我早就把她给撞死了，在一百天以前。”
　　“哼……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吗？那我见到的又是什么？”
　　“活死人。”他一字一句地回答着。
　　水川昕枫愣了愣，黑眸微微眯起。“活死人？”
　　“是冥王把她放了上来，只有一百天。今天……”流景杉抬起头直视水川昕枫的眸子。“今天是最后一天。”
　　“你……该死！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说……要怎么样才能救她。”水川昕枫的眼里完全没有害怕，只是怜惜和懊恼。
　　“你想救她？”
　　“我知道，你会有办法。她既然可以回来，也可以不走。”
　　“代价是什么你知道吗？”流景杉还是注视着手里破碎了的红眼。

　　“不要和我说代价，只要能救她。”
　　“心头血。一个人的心头血！”他的身上，从腰间落下了一把发着光的匕首。
　　水川昕枫毫无犹豫地拣起了他，就像那天毫不犹豫地跳进水里一样。然后冲了出去。
　　只留在老管家还在机场里等待……

　　八月二十八日 午夜十二点破旧的小木屋

　　他的手轻抚她苍白而冰冷的脸颊。轻轻地，流景杉吻上了她的唇，墙上，十二点的钟声还在继续……
　　“惠，你真是傻。你以为，这样就够了吗？我说要陪着你，不管是嗜鬼窟还是地狱。”

　　瞬间，白光万丈，那抹挺拔身影消失在木屋里。而同一时间，宜美的一所公寓，他再次出现。看着碎了的青石慢慢地消失。他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唇角边，那冰冷却温情微笑。他举起刀，毫无犹豫地用力地刺向胸膛。和木屋里躺着的那个人一样，午夜十二点，他们的周围亮着血光，直到十二点过去。

　　九月一日 冥界

　　千瞳惠顺从地单膝跪下。“谢谢您。冥王。”
　　男人的目光里透着暗夜的阴森。“你已经做完要做的事了。快走吧！”
　　“我愿意到炼狱门去陪我的母亲。”
　　“你不想重生吗？”
　　“想——但是，这辈子，我不准备遗忘什么。”
　　“重生就必须忘记这辈子的一切。”
　　千瞳惠的唇边娇美的微笑。“所以，我选择冥界。”
　　坐上赤焰座上的男子微微动了动眉。

　　“冥王……”黑走了进来。
　　“流景杉到了。”
　　“流景杉？”千瞳惠的眼里只有漠然。这个时候有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身上，这就代表……他死了。而且，也是像她一样为了某人的复活而献上心头血，因为——只有同样的灵体才能触到对方。

　　“流景杉，你为什么非要……”
　　“你别再躲开我。红眼石已经消失，我早就把它和你系在了一起。你所说的离开就是指这个吗？”
　　千瞳惠的唇边轻扬的微笑。然后，他们拥在一起。
　　“那我们就一起走吧！”
　　“能和你一起受苦，就算在里面承受永世的怨气，也无所谓。”
　　他们站了起来，没有人带路，他们一步一步地主动相拥走向迸着黑焰的炼狱门。

　　途中……
　　“流景杉。”
　　“你是……”千瞳惠看了眼流景杉，然后先一步到前面。
　　流景杉看着面前的一抹白影。“有什么事吗？”
　　“我希望你能把你知道的事都告诉我们。这不只是关冥界的事。”白幽幽地开口。
　　“哦？你认为我知道些什么事？”流景杉笑着说，却心想。面前的这个男人真是不简单，他是知道一些，谁都不知道的事，那是关于魔尊在人界的真生。也是魔族的王牌。
　　“你不肯说？”
　　“不是我不说，而是我不知道。”他只有置身事外，才能无愧于魔尊养他成人。
　　白只是点了点头。“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够开口……”

　　大殿

　　“冥王，为什么会这样？”黑微微地靠近男人一步。
　　“你应该知道，只有拥有异能的人类献出心头血才能让苏慕澄梨复活，也只有那种人类才能看见死去的人。”由此就可以确定，水川昕枫果然不是普通人。冥王的心底隐隐出现了一个打算。
　　“那流景杉……”
　　“他是以这个条件换取水川昕枫的复活，但是，苏慕澄梨沾了水川昕枫的心头血，因此，她会忘了水川昕枫。只是流景杉，绝对不是一个小角色。”
　　“冥王……”
　　“炼狱门的冤气越来越重，只有人类的灵魂才能感化他们，要是让冥界的人，根本不可能镇得住。而，筱诗萍根本不是普通的人，答应她的条件对冥界没有坏处。只是……我不知道这样的安宁能持续多久。”男人含着叹气声消失在魅色的大殿。

　　“白，你刚才去哪儿了？为什么不说话？”黑缓缓地靠近一旁才出现的清逸男子。
　　“我该说些什么？”他还是一脸的冰寒。
　　“你难道不想去看看她吗？你为了她一直可是不止违反了一次冥界的规定。”黑继续说道：“救她，帮她疗伤，还为了她的母亲承担了一些冤气。”
　　“你知道得还真不少。”白的眉轻轻地动了动，眼里的光很悲戚。
　　“白，你为了她这样，是会伤得很重的。你的能力是可以预知未来的，为什么你还要这么傻呢？”
　　白衣男子拍了拍黑的肩。扬起唇角。“所以，我要离开了。”
　　“离开？去哪？”
　　他的眼里无释的光芒，没有回答黑问题，只是径自离开了冥王殿。

　　※※※※※※※※※※※

　　对面的那个男人是宜美大学的学生吗？我只感到周围的凉意一寸一寸融入我的血液，混着余晖的光华，我看到的他很不真实。他在走一步一步地靠近我，沉稳的脚步声是我听过最震心的节奏——

　　苏慕澄梨——
　　然后，灰色的空气从我面前经过，淡淡的霞变得忧郁，绕过我的肩头，一切都充满了生气。仿佛生命就在滋长。我闻着他唇间丝丝属于他的味道。很陌生也很熟悉。酸涩充斥我的鼻尖，莫名地落泪，然而，我们拥吻在风中，在摇曳的枫树下，虽然，我还不很清楚到底他是谁？但我希望时间就此停住……

　　水川昕枫——
　　然后，我拥住了她，用我吻告诉她我的存在，夕阳在微笑，火红的枫叶飘荡着秋的温馨。我的心，我的眼里，全是她的影子。我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用柔软的双唇，让她感受我的温热，很喜欢她，非常非常喜欢她……

　　苏慕澄梨&水川昕枫——
　　然后，我们决定永远在一起……

　　树还在动，风还在吹，宜美大学只有安静，而在校园的某个角落，两个拥抱在一起的人正以独特的方式倾诉着他们要和彼此所说的话。他们相视的微笑，美丽而动人。是朋友，是恋人——都已不再重要……

　　多雨的冬季总算过去
　　天空微露淡蓝的晴
　　我在早春清新的阳光里
　　看着当时写的日记
　　原来爱曾给我美丽心情
　　像一面深遂的风景
　　那深爱过他却受伤的心
　　丰富了人生的记忆
　　只有曾天真给天真给过的心
　　才了解等待中的甜蜜
　　也只有被辜负而长夜流过泪的心
　　才能明白这也是种运气
　　让他永远记得曾经有一个人
　　给过完完整整的爱情

　　——《美丽心情》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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