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无法飞行

　　高处的风景很漂亮，俯瞰着下面的建筑而风吹动着从来不安分扣好的衬衫，让人觉得自己就像长了翅膀，微微展翅随时可以飞翔。
　　山本武咧嘴一笑，一点阴霾也没有，对比着下面死气沉沉的气氛十分显眼。
　　如果被沢田纲吉看见自己这样一只脚跨在栏杆外坐在的模样，一定会被平时看起来温和的人狠狠骂一顿。他这样想着嘴角流露出想起重要之人才会有的甜蜜笑容，很可惜，听不到了呢，即便是不太希望的责骂。
　　山本放开抓握栏杆的手，打开双手充分地享受阳光。

　　夏天刚刚到来，而早晨的阳光也不算刺眼，所以他看起来还比较清爽。至少没有一副头发垂下来衬衫皱巴巴的模样。他在因为黑手党斗争而战战兢兢的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这样倒和那个人有了一点相似的地方。
　　神情没有自杀之人该有的迷茫和面临死亡的恐惧和激动，他就像坐在高台的圆桌旁和朋友们享受微红和淡淡茶香一样，放松而恬静的脸庞让人看了就会忽视所处环境。

　　但明显里包恩没有被他这样的外表所迷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成人的前教师缓缓踱步到他后面，皮鞋踏在地板上哒哒的声音一下子让天台上其他的人迅速安静了下来。
　　他们茫然地看着这两个彭格列的高层人员，似乎不明白那之间微妙的气氛是因为什么。

　　——或许是他的神情太过自然，所有人都忽视了一个可能性。
　　于是没有人阻止他，他看起来是那样理所当然，而他的实力让人难以怀疑会有从高空不慎落下这种可笑的失误。
　　所以几乎所有人都选择性地忽略了他，忘记了那个差点在另一人身上验证的未来。

　　前几天，狱寺隼人曾经想从这里跳下去，可是被阻止了。
　　几天后，山本武站在同样的地方。

　　——沢田纲吉的死亡不止是给他的友人们带来了巨大的冲击，给这个世界都带来了无法挽回的破坏性。
　　至于那些无关的人们到底会变得怎样，山本武懒得考虑。
　　他只知道沢田纲吉已经不在了，仅此而已。

　　——曾经的山本武可以为了棒球去死，可他却能为了沢田纲吉而活了下来。
　　那是因为他有了比和生命一样重要的棒球还要珍视的东西。
　　——很重要很重要。
　　如果这个存在消失了就更加没有了活下去的意义，连死亡这种事情也会变得渺小起来。

　　山本武闭起眼，想象着十年前他傻傻呆呆地站在这，以可笑的神情即将面对自己摔成一滩血泥的情景，然后那个少年就闯进了自己的视野，带着未明状况的莫名和壮士赴死的决绝，看得当时的山本差点笑了起来。

　　为了不熟的人焦急担忧，甚至眼泪都快掉了出来，颤颤抖抖欲言又止了好几回，才敢小心着措辞试图让他远离那个危险的地方。
　　——他不一样，很不一样。
　　当所有人都在喂他的手受伤而责备他不够小心不够强大的时候，只有这个与自己有些陌生的少年说了：“没关系。”
　　——他说没关系。
　　山本武一直以来都是靠着他在棒球上的天赋，至少所有夸的不会是他的学习多努力或者其他的方面多优秀，从来都是说他棒球打得好，然后呢，山本武这个名字能跟棒球打得好之间划等号吗？
　　许多人是这么想的，于是他对学习就淡了下来。

　　或许他不是很爱棒球的，但是除了打棒球他就没有了什么其他的选择，寿司店也好，学习也好，连父亲都说了让他安心打棒球，这家店不用他来管这样的话，他还能做什么选择。
　　对于这时的山本武来说，没关系这句话令他多么感激，偏偏只有沢田纲吉说了。
　　——于是沢田纲吉就变成了他的光，唯一的光。
　　这点光芒或许不够大，但是足以一个人在黑暗的世界中生存下去，渐渐的这道光布满了全世界。

　　所以在这道光消失的时候，他的世界也失去了所有光源，连唯一的支点都崩溃的地方不能期望它能够坚持多久。于是在沢田纲吉死后的第八十天，一个不算太热的秋日，山本武站在了这里。

　　“你想死吗？”里包恩冷淡的话传来。
　　山本武无所谓地笑了笑，“你不也是准备这么做吗？”
　　他这句反问让里包恩微微一愣，然后那个因为诅咒解除后的快速生长显得削瘦的青年按下了帽子，“谁知道呢。”他磁性低沉的声音夹着笑，沙沙的听起来很舒服。
　　山本武想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如果沢田纲吉不在了，彭格列对于他们而言就没有了意义。
　　于是这个束缚了他的同伴十年的地方在这些人离开之后，也就与他们再没有了关系。到时毁灭彭格列和保护同伴这句话大概就能稍微实现一些了吧。
　　“阿纲那个家伙，想的真好呢。”
　　沢田纲吉曾经说过如果每一个人都选择自己最初的理想，山本武一定会过得比别人自由。
　　[请尽情地翱翔吧。]在他离开之后。
　　沢田纲吉这么说了。
　　——如果地面上没有了在意的人，那么名为山本武的鸟一定会飞翔，直到找到藏着那段美好记忆的宝盒，撞在旁边的荆棘上，在记忆和灵魂的升华中慢慢消逝。
　　所以他遵照着承诺来到了这个起飞的地点，因为没有沢田纲吉了嘛，这个世界上都不会再有一个沢田纲吉，所以他要飞了。

　　“再见，里包恩。”黑发的男子的眼神被帽子的阴影遮挡住，于是山本只能看见他微微点头的动作，接下来是印在他的视网膜上再没有离开的蓝色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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