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3 章
3
畅饮中,有人登楼来找裘越石了.
他向去非暂且告退,说是去去就来.乐得清闲,去非点头目送他离去,将目光百无聊奈的转至楼下.
楼下,垂柳边此刻倒是多了一个人.
青布白巾,象是一个穷酸秀才.只是,懒懒的躺在树底下全没了读书人的形象.看着他去非有些好笑,真是世间万物百样米养百养人啊.
收回目光又淡淡的饮了一口酒却听得那人吟起诗来.
大江东去,谁能阻,万里风雷送我.鹰击长空迎旭日,绚丽朝霞朵朵.
两岸猿哀,三峡波壮,冲破层层锁,飞来桥上,四瞻肝胆大如斗.
听得惊异去非对那人好奇起来.忍不住向他招呼.“楼下的朋友可否赏脸共饮一杯.”转过脸,那人懒懒的朝楼上瞥来.牵起微微浅笑,摇晃着起身,又摇晃着上楼,仿佛一个不经意就要仰头倒下一般.好不容易上得楼来也全没个坐象,只歪歪的倒向一边,跷着高高的二郎腿.看得有趣,去非忍不住又笑了笑.“兄台好兴致啊.”去非道,慢慢的替书生斟了一杯酒.书生接过酒也不答话,一口饮尽放才赞道.“好酒.”
“上好的汾酒,清韵绵长,别有一番滋味啊.”去非道,又慢慢的替他再斟了一杯.书生也不客气又是一口饮尽.“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两杯酒下肚,书生开始摇头晃脑的高声吟唱. 去非也不语,只默默的含笑看他。等他吟完,方才开口。“俗气了.”“俗气?”那人惊异,语气夸张失常.“这是三国时,孟德先生所做,怎会俗气?”去非叹气,自斟自饮了一杯.“诗是好诗,可自此诗一出大凡饮酒之人感慨时总爱来上这么一句,吟得过多便见俗气了.”“话是没错,可在下本就是俗气之人,信口吟来也不为过吧?,”那人摊手笑道,又自顾斟了一杯饮尽.看他贪杯如此,去非长叹了一口气.“先生怎会俗气.方才听得先生的词,自有垒块于胸,邱壑万里,志在凌云啊.”
“哦!”挑高眉毛,那人也是微微一笑.“想不到我词中还有这番意境,真是造次了.倒是阁风神俊朗,显是人种龙凤啊.”听得这话,去非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了。自己本就瘦弱不堪,兼之长年累月的马场劳做,更是形消骨立,何来什么风神之姿,此人当真谎话说得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兄台真乃妙人也.”开怀笑道,去非忽然觉得此行非虚.若此番不出宫闲晃怎会遇到如此妙人,而此生这样的际遇只怕也仅次一次吧.从今晚后高墙阁楼便会是他终身的归宿.
看着他书生又摇头了“非也,非也.吾何是妙人,真正的妙人乃是当今圣上.”听到自己的的名讳去非心下一惊,不动声色的抬起眼睑.“当今圣上如何妙了?”故做不解,去非等他细细述说.
“你不知道吗?去年上月灯节,圣上故意借修补天冠,影射太尉的司马之心.”咽了咽口水,眼前之人似乎比去非更为兴奋.借故影射,去非苦笑.,用得着吗?只怕那人之心早已是路人皆知,可知道又如何?浅酌一杯,几颗花生米下肚,去非淡淡的笑开了.“先生也知朝中之事啊,那先生以为,当今天下是会风云再起,还是声色不动就改朝换代?”闻得此言,书生象是呆住了.慌忙摆手.四周观望无人方才低语.“莫谈国事,吾等升斗小民还是安稳要紧.”说完打着哈哈,又自顾喝了一杯酒.
“是是是,不谈国事,那先生以为当今圣上妙在何处? ”轻轻追问,去非为他的紧张感到好笑。身处旋涡之人都未必如他这般恐慌,更何况此人还远在方外几圈呢。“当今圣上.”那人沉吟,从座上起身,看向远处半晌,忽呵呵笑了起来.“当今圣上实乃一狂生尔.”转头,下楼,只留下一串张狂的笑声。这人,识得自己的身份.不知为何,去非会有这样的错觉.但为何会识得却是不知.
呆呆坐下,看那楼下远去的背影有一瞬失神.连裘越石何时转还都不知.“陛下,时候不早了,该回宫了.”耳畔的低语将去非唤回,侧头看着近旁之人,去非又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失神.眼前之人恭谦有礼,何有半点权臣之态.倒是自己失态连连.没有多语,起身,去非随着他下楼.跨上马时,忍不住回头观望..
一别自成千古愁啊.这小楼从此只怕是梦中再见了。扬鞭,马蹄轻踏,不再回首.一行渐渐远去了.行至宫门,去非忽然停歇,转头看向裘越石, 戏谑而狡黠.
“卿家,看朕象那阮籍,嵇康之流不拘俗务的狂生么?”
沉默不语,裘越石看了眼前之人半晌.有些无奈也有些好笑,但还是冷冷的回了句.“陛下更象陈唐后主之流.”语毕也不等去非作答便先行打马跨入宫门了.看着他的背影,去非忍不住嘟囔,此人,真真无趣,连半点玩笑之心都没有.
* * *
初十,天子大婚终于来临,
宫城内外,举国上下无不欢腾.
唯有新郎本人是愁眉不展.
“从此,便有家世之累了。”长长叹气,去非歪头,任身旁的太监不停的替他摆弄喜服.“陛下,朝臣们上殿道贺了,各地诸王也在大殿之上恭候陛下呢.太尉请你快些前去.”忙碌间,又进来一太监传话。“知道了.”不耐烦地推开近侍,随便理了理行装去非朝前殿奔去.
跨进大殿,去非就楞住了.他还未料到殿上会如此熙攘热闹.进得殿中,厅上的朝臣跪满了堆,其中也包括往日跋扈的裘越石.心情大好,咧嘴张牙,去非跨上了殿中高位.终究此刻,自己还是席上高坐的菩萨.世人见了菩萨哪有不下跪之理.
“众卿家平身.”轻了轻喉咙,拿腔拿调的号令,又飞快的偷眼看了看裘越石.那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面色深沉.只是略有疲倦之色。这些天想必忙坏他了吧.微微不安,收回目光,去非端坐挺身开始接受朝臣的拜贺.
按礼,先是京官拜贺.京官之后才是各地官员与诸王.
照例,这繁琐的仪式,让去非在高座之上昏昏沉沉,.直听到近旁宣礼官高呼,汝南王上前道贺方才把去非从梦中惊醒.汝南王,去非揉揉眼,仔细看向座下,急切的想知道这个裘越石的心头大患是何等模样.可是看来看去,只见侍卫,礼官,并未见那穿着王服的正主.想必,汝南王也不会傻得亲自上京,步入狼窝.
有些泄气,去非往后缩了半分,无趣的打量着汝南王派人送上京的贺礼.
可这一打量,居然打量出一个熟人来。
就是那天,在酒楼之上遇到的穷儒.此刻,他已换了装扮,不是那天的青衣白巾.是身侍卫的行头,可就是这身行头也让他显得贵气十足.端着礼物盒,那人正朝去非偷笑,狡黠而得意.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