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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真实的记忆(2)
刚回到台北的时候,舒安每天趴在窗口,希望着下一刻小意就会出现在门口,但过了很长的时间,小意也没有依约到台北来。后来她知道,那段时间大姨生了场重病,大家都忙着照顾她,根本没时间到台北来玩,为此,她曾抱着被子偷偷地哭过,不只为了小意的失约,也因为寂寞,在这里她没有一个朋友。
九月,舒安穿上制服,成了国小新生,到了一个新环境,认识了许多新朋友,每天上课、做功课、和同学做游戏等等把她的生活填充得满满当当,也不会动不动就想着小意了。
半年后,莫家善又接到调令,举家前往英国,临走的时候,舒安还是没见到小意,遗憾之余,她写了一封信让妈妈寄到大姨家。
信是这么写的:小意,你说话都不算数呢,现在好了,我也要失约了,我要和爸妈到那个什么英国去了,你来台北也吃不到巧克力冰激淋了,我们算是扯平了。不过你要是也到英国来,我一定请你吃双份的冰激淋,你会来吗?
小意并没有到英国来看她,只是在每年过年的时候,他们会收到大姨寄来的全家福和贺年卡。全家福里的人太多,每个人的脸都糊糊的,开始她还能从一堆小鬼头里找到小意的样子,但后面几年,她已经完全不知道哪一个是他了,而那段童年的记忆也随着时光的流逝,埋进了脑海的最深处。
再见适意是她和父母回国后的事情了,那年她十五岁。
那是他们回台北的第一个周末,爸妈请了大姨家的人到家里来做客。
可能是很多年没见面了,舒安对着这么多人竟觉得有点紧张与陌生。
“大姨。”对着从小把自己带大的大姨,她才觉得放松了点,六年的时间染白了大姨的头发,但更加和蔼可亲了。
“小安子越大越漂亮了。”大姨疼爱地摸摸她的头,“几年不见,都成大姑娘了。”
舒安垂下头,有点不好意思。
“适意,你在后面干什么呢,过来见见你的小姨妈啊!”大姨唤着站在旁边的孙子。
小意?她惊喜地抬起头,看着一个大男孩走了过来。
六年的时光改变了她,当然也改变了他。
以前胖嘟嘟的小脸变得轮廓分明,浓浓的眉,黑亮的眼睛,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唇,本来差不多的身高,现在却比她高了一个头不止,完全是个大人的样子。
“小意!”她简直不认得眼前的人了。
“小姨妈!”他淡淡地叫出口,没有失礼的地方,却少了那种惯有的亲切。
是啊,长大了,不可以再像从前那样可以随便的互称姓名了,毕竟长幼有序。
适意打过了招呼就走到一边,看着窗外一声不响。
舒安没有再主动和他说话,因为她不知道该用哪种身份、什么语气和他说话,不能再像小时候这么童言无忌,拿出长辈的姿态她更加做不来。
可她的确是长辈啊,适意只是她的外甥,小时候的亲密已经成了过去,她决定要把他当晚辈看待,心里却有种淡淡地失落。可能是因为这代表着她童年的终结吧!
晚餐的时候,大人们谈到了他们的学业。
“小意考进了K中?”莫家善惊喜地说,k中是台北最好的男子高中,他也是从那里毕业的,“那我们不是校友了?”
“这孩子虽然顽皮,功课倒是从小就好,这次他还是以头名考进去的呢!”钟老太太颇为自豪地说。
“那他不是要到台北来读书了?”方美兰心里有了些打算。
“是啊,虽然舍不得,还是想让他念最好的学校啊。”适意的母亲回答。
“那不如让适意住到我们家来吧。”方美兰提议,“我们这里还有两个空房间,离k中也近,有家人照顾着总比住校强啊!”
“这倒是个好主意!”钟老太太频频点头,“不过不会太麻烦你们吗?”
“大姐,这您就太见外了,从小我就受您照顾,小安也是您带大的,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报答呢,何况是这么件小事。”
本来一直低头吃饭的适意抬起头,看了大人们一眼,没说什么,又低下头去。
“正好小安也读高一,有什么不懂还可以互相帮助呢。”莫家善也很赞成。
“小安要读什么高中啊?”一个表哥问。
“北一女。”
“啊,也是好学校啊。”足以和K中并驾齐驱了,不过是男校女校的分别。
“那就说定了,开学后,适意搬到我们这里,大姐您可以放心了。”
“他们小时候我就说这两个孩子有出息,现在果然都是人中龙凤啊!”钟老太太欣慰地看看这两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由衷地说。
而舒安做为话题的主角,不觉羞红了脸,偶尔抬头,看见适意朝这边望来,墨黑的眼睛深不见低,她心中一慌,所有的喜悦自得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九月开学,适意在八月下旬就搬到了台北。
一个旅行箱,一架单车,就是他的行李了。
因为不是星期天,接待他的只有放假在家的舒安。
“睡房在二楼。”她先带他到房间放下行李。
“妈妈上个星期天去买了写字台、电脑、书架,如果还缺什么,记得告诉我。”适意环顾了一下房间,“谢谢,这里很好,我想不缺什么了。”
“王妈是我们请的钟点工,帮我们料理家务的,你有什么东西要洗可以放到清洗间,她会帮你洗的。”走出卧房,她又带他看了二楼的浴室、小客厅,爸妈的房间,然后是她自己的,“这是我的房间,有事可以找我,不过记得敲门哦!”
晚上,爸妈下班回来,大家在一起吃饭。
“适意,趁着没开学,让你小姨带你到台北逛逛啊!”莫家善建议到,高中生活是紧凑的,现在是难得的放松机会。
“爸,我对台北又不熟。”算上回来的两个月,她在台北都还没待满一年。
“那正好可以趁机熟悉一下啊,以后你要在这里生活了,什么都不知道可不行。”
“好啦,”反正在家呆着也没事,出去玩玩也不错。
“适意,你怎么说?”方美兰看到他一直不出声,开口询问他的意见。
“我没意见,小姨婆决定就好。”适意不急不缓地回答。
洗完澡,舒安到露台整理那乱糟糟的头发,正擦着呢,却看到适意出现在露台的另一边,她这才想起,两个房间的露台是相通。
她放下毛巾,随手梳了梳横七竖八的短发,有点尴尬地朝他笑笑。
“明天想到哪里玩?”她都把地图请进屋了,虽然搞不清楚东西南北,可她毕竟是地主,怎么也要尽个之谊什么的。
他靠着围栏,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答非所问地说,“台北的夜晚看不到星星呢!”
“是啊,哪像以前,整个夜空都是星星,像是坠满了宝石的蓝丝绒一样。”舒安直觉地回想起小时候在老宅的后院,两个人躺在草地上看星星的样子。
适意看了她一眼,嘴角弯出一个微笑的弧度,那一瞬间,舒安在他脸上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小意。
“去游乐场吧!”静默了一阵子,他突然开口说。
舒安一下子摸不着头脑,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你不是问我要去哪里玩吗?”他提醒她,“我记得有人还欠我一根巧克力冰激淋。”
他还记得?舒安瞪大眼睛,心里有股暖流划过,“你自己失约,我哪有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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