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动轻云

　　靖南王府号称京城第一府，果然是气派恢宏，堂皇富丽，房屋高大，装饰华美，无论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看去都精致非凡，极具王家风范。
　　单只是刚进大门的回廊照壁，上面的雕刻贴箔便显得匠心独具，与众不同，照壁正面那一幅水墨山水更显然出自名家手笔，极具神韵。
　　转过回廊，秦沐风信手挥退了赶来服侍的下人，三人缓步而行，绕过正堂，直接往后院而去。
　　一踏入靖南王府，风天扬目光转动，心不在焉般四处随意打量，没多少时候，便在后院门边看到了刚刚在街上所见的那辆马车。
　　拉车的两匹马已经卸了下来，大约已牵回马厩，只剩下两名车夫正在仔细地清理车厢，刷去帘幕上的灰尘。
　　风天扬信口问道：“府里有客？”
　　秦沐风笑道：“什么客人？这是我家的马车。大约我两个妹妹刚出过门。”
　　跟着便问车夫：“两位小姐去了哪里？”
　　一名车夫答道：“右丞相千金请两位小姐去相府赏菊，才回来没半刻工夫。”
　　秦沐风转头向风天扬道：“来，到内院见见我两位妹妹。你没见她们两个也有三年功夫了吧？那时她们还只是黄毛丫头，脾气难免有点古怪。今日见了，保管叫你大吃一惊。陆严，你说是不是？”
　　陆严一语不发，只是微微一笑，表示默认。
　　风天扬心中大是好奇，一时之间倒也真的颇想看看秦家小姐现在究竟是何光景。
　　秦沐风说话向来夸张，他的话得打个折扣来听才不会上当。可是陆严一向作风严谨，言下无虚，若是连他都表示首肯，想来那两人此时必定有些过人之处，与先前的模样大不相同。
　　可是她们……
　　风天扬想来想去，脑中却只是三年前两人的样子。
　　他对秦家这两位小姐的印象可深刻得很。
　　秦沐风这两个妹妹，老大沐云天性胆小怕人，怯懦畏羞，一向沉默少言，毫无主见，平日几乎从不出门，总是把自己关在屋里。老二沐雨却恰恰相反，行事莽撞冲动，胆大妄为，加上天性好动，不受管束，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惹麻烦，让靖南王头痛欲裂，却又总是管不住她。
　　靖南王对这两个女儿视如珍宝，十分疼爱，总希望两人能成为靖南王妃那样端庄雍容，仪态高贵，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的名门淑女。可是两人偏偏叫他失望得很，除了容貌以外，竟没有一处象她们的母亲。
　　想起秦沐雨那时没头没脑闯下的麻烦祸事，风天扬禁不住微扬唇角，低笑道：“沐雨可还是那么会惹麻烦？”
　　秦沐风脸上露出骄傲的笑容，道：“若是让我说，你听了一定不会相信，倒不如让你自己去看看。”
　　说着招来一旁洒扫庭院的丫鬟，问道：“二小姐在哪里？”
　　丫鬟垂手答道：“在后花园的小校场。”
　　秦沐风得意地笑道：“好，正好让你见见沐雨新学的本领。”
　　三人一进后花园的侧门，便远远见到花园一角的小校场上，一个高挑苗条的红衣少女站在箭道尽头，一身劲装结束，手执一张八宝雕弓，正在专心练射。那靶子摆在百步开外，上面已有七八支箭，几乎支支射中红心。
　　秦沐风拉着二人加快脚步，走到一半，终于忍耐不住，大声叫道：“沐雨，别练了，还不快看看是谁来了？”
　　秦沐雨闻声转头，见到风陆二人，脸上顿时绽开笑容，兴高采烈地刚欲张口大叫，突然想起什么般神情一整，立即闭口，只是笑靥如花地点头招呼，接着转回身去，凝神定气地将手中长箭射出，眼见得直中红心之后，这才从容地放下雕弓，卸下腰间的箭袋，解开额间丝带，整一整衣襟鬓发，慢慢回转身来向三人走了过去。脚步节奏均匀，举止端庄稳重，看上去竟俨然一位大家闺秀。
　　秦沐雨走到三人面前，绯红的脸颊上笑容不减，娴熟自若地一一施礼招呼过后，才向着风天扬笑道：“风大哥，已经有三年没见啦。听说你在塞外平定诸国，战功赫赫，想来对实战兵法精通得很。待几时风大哥有暇，沐雨正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呢。”
　　风天扬看得几乎目定口呆，闻言先是一怔，才道：“沐雨，才不过三年没看到你，你居然变得这么厉害？”
　　秦沐风插口笑道：“谁说是三年？沐雨半年前还是老样子，可是你看她现在。。。”脸上笑容甚是欣悦。
　　“半年？”风天扬惊叹道，“是什么样的人物只花半年功夫就能将你调教成这样？我真该请他来给我练兵才对。”
　　秦沐雨点头轻笑道：“若说起统兵带队，行军布阵，卫先生还真的未必输给你手下的那些将领和谋士。只不过卫先生淡泊名利，无意上阵求取功名富贵，可不一定有兴趣受你邀约呢。”
　　话一出口，才想起最后一句说得对风天扬颇为失礼，脸色倏地一红，一双明眸骨溜溜地转了两转，抿嘴笑道：“风大哥，这话我可不是说你。”笑容俏皮得犹带三分稚气。
　　风天扬淡淡一笑，不以为意地道：“我是自小看着你长大的，怎会和你计较这点言语小事？这位卫先生是你的师傅么？若你刚刚的举止行动都是出自他的教导，那他确实不是寻常人物，倒是值得会上一会。”
　　秦沐雨侧头想了一想，道：“刚刚？啊，那自然是卫先生教的。卫先生说，要想领军作战，行事必得沉着冷静，镇定从容，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冲动浮躁可成不了气候。只是我始终学不到家，姐姐老是笑我故作姿态，学不来卫先生那样真正的大将风度。”
　　风天扬挑眉笑道：“沐雨，你还真的想领兵打仗？可是你的礼仪举止不象大将，倒象是名门淑女。”
　　秦沐雨皱皱鼻子，嫣然巧笑道：“我最最崇拜的人就是西川的木兰将军了。她可以统领三军，征战南北，我为什么就不能做本朝的第一个女将军，也去带兵作战？至于举止吗，卫先生说了，身为将领要想服众，就必须严于律己，善能自制，不能随心所欲地任性妄为。如今若是我连这点小小的礼仪都忍耐不了，将来还怎么整肃军纪？”
　　风天扬含笑看着秦沐雨明朗动人的笑靥，点头道：“好。有志气。你便放胆去练吧，若你将来真能如愿以偿，不妨到我麾下一试身手，我一定给你机会。”
　　几人正谈笑间，一名丫鬟匆匆行来，向着秦沐风道：“江南商行的刘管事来京报帐，现在人已在花厅。大小姐吩咐：如果少爷和二小姐需要什么时新的江南特产，尽快开出单子来，好交给刘管事回去办货，正好赶得及让本月进京的商船带来。”
　　秦沐风微一摆手，道：“知道了，我们这就过去。”
　　秦沐雨看看箭靶，道：“你们先去罢，我今天的功课还没练完，还得一个时辰才走得开。”
　　秦沐风才要开口劝她暂且放下功课同去，陆严按住了他的肩，微微摇一摇头，向他使了个反对的眼色，止住了他将要出口的话语。
　　走在路上，秦沐风忍不住叹道：“沐雨玩得起劲，你们还真当成正经一样鼓励她。其实我们只想借此让她学点规矩，省得老让家人操心，谁又真想让她上阵领兵了？”
　　陆严正容道：“沐雨天分甚高，这半年进步极其神速，只要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有所成就。那既是她的志向，你又何必拦她，不如放手让她发展。”
　　秦沐风才要反驳，风天扬也道：“这位卫先生颇不一般，有他的指引调教，以本朝的制度，沐雨真的大有可能梦想成真。她的性子向来倔强，你拦也未必拦得住她，还是由她自主的好。”
　　秦沐风长叹一声，无奈地道：“好，就听你们的。还好沐云变得没这么厉害，虽然能干，至少还算有个限度。”
　　风天扬奇道：“沐云又变成什么样子？”
　　秦沐风在花厅窗外站住脚步，向里一指道：“哪，你自己看吧。”
　　风天扬望向窗内，转眼在花厅内四下打量一遍，一时间竟没能认出沐云，直到第二次仔细搜寻过后，才发现花厅正中那正颜端坐在镶金嵌贝雕花檀木书案后方，身侧侍立四名手捧对牌帐册的青衣丫鬟，面前恭恭敬敬垂手围站着十几名管家执事，正从容发号施令的黄衣少女竟然就是秦沐云。
　　三年未见，秦沐云的身形相貌并无多大变化，依然是香肩窄窄，纤腰如束，清秀脱俗的小脸虽略嫌苍白，一双秀长如新月的眼睛却盈盈如秋水。
　　只是她虽然容颜如旧，但若是单只看谈吐举止，神情气度，却仿佛完全已换成了一个陌生女子，简直无法认得出她来。
　　只见她独坐在书案后面，面前摊开了几本厚厚的蓝布帐册，时而飞速翻阅，时而细细研究，时而抬手轻巧熟练地拨打算盘，时而举头询问桌前的管事，声音从容果断，神情冷静沉着，一双秋水明眸中闪动着深沉智慧的光芒，就这样悠然自若地分派人手，调度资金，处理事务，举手投足间自然而然便流露出胸有成竹的自信神采，看去宛然是一位世务娴熟的大家主事，哪里还象是当年那个畏缩怯懦，全无自信的瘦小姑娘。
　　风天扬凝目看了半晌，几乎不敢置信地回过身来，看见秦沐风挤挤眼睛，摆出一副“我就知道会吓你一跳”的得意笑容，再看看陆严脸上见惯不怪的平淡表情，呆了一呆，忍不住问道：“这也是卫先生教的？。”
　　秦沐风大笑点头。
　　风天扬摇头不语，良久，才长叹道：“这位卫先生到底何许人也？”
　　
　　“在下卫停云。”
　　面前的男子微笑施礼，修长的身材宛如临风玉树，一举一动温文尔雅，低而轻柔的声音暖如春风，竟是说不出的悦耳动听。
　　风天扬凝视着他清秀得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的容颜，不觉竟有片刻的失神。
　　世间居然真有这样神仙般的男子！
　　想起方才秦沐风略带暗示地笑着说：“如今沐云和沐雨对这位师傅倾倒之至，何止言听计从，简直是全心拜服，奉若神明，哪里还把我这个兄长放在眼里。”
　　原来她们的倾倒却是这么一回事。
　　未曾谋面之前，总以为胸中有如此丘壑，眼光有如此精准，能如此知人善任，因材施教的师傅纵不是遍历风霜的饱学大儒，至少也应是久经世事的名臣宿将。风天扬却是未尝想到，自己在心底已暗自叹服的卫先生竟会是这样一个神清骨秀的弱冠少年。
　　可是这卫停云……
　　风天扬注视着他雍容自若地与秦陆二人谈笑风生，不知为何心中总是有些异样。
　　毫无来由，亦没有道理，看着卫停云脸上淡若轻风的笑容，他只觉得那笑容那温文都不过是他的一张面具，把他真实的本相牢牢掩饰在心里。
　　纵使他笑得十分开怀，那笑意却从未到达他的眼中，一双清澈的眼睛朗若星辰，眼神却似乎永远清醒而理智，甚至，有些冰冷。
　　静静凝视着他的眼睛，风天扬心底微微浮起一丝熟悉的感觉，仿佛那双眼睛和那深深藏在眼中的真正的卫停云，应该是他极其了解的一个人。
　　可是为何眼前的男子是如此的陌生，寻遍脑中记忆都找不到一样的容颜？
　　“风兄，”一声轻轻的招呼打断了他的回忆，“什么事情想得如此出神？”
　　风天扬收回思绪，对上卫停云恒久不变的和煦笑颜。
　　“我在想，卫兄到底用了什么办法，居然在短短的半年内使沐云和沐雨变化得如此惊人？”
　　“可不是吗，连我这个做哥哥的也好奇得很呢。卫兄平日总是闭门授课，连我们自家人都无缘旁观，今天总该让我们打破谜团了吧？”秦沐风笑着附和。
　　“哦？这个么，”卫停云淡淡一笑，目中隐隐露出一丝讥诮之意，“看来贵府上下对两位小姐的关心和了解实在是太少了一点。”
　　“什么？”秦沐风面露怒色，猛地站起，才要发火，又被陆严和风天扬的眼色逼得坐了回去。
　　“好，你倒说说看，我们对妹妹的关心和了解有多不够？”秦沐风闷闷地道。
　　卫停云的目光悠然扫过三人，对秦沐风的怒意视若不见，淡淡道：“令尊对两位小姐期望甚高，悉心栽培，让她们苦学琴棋书画，吟诗作对，只盼着她们能成为靖南王妃那样诗礼娴熟，风雅高贵的名门淑女。却不知道两位小姐的性情爱好与王妃截然不同，一味地强求她们有所成就，才会使两位小姐变成当初的样子。”
　　他看着秦沐风惊愕的表情，平静地问：“秦兄，你若了解两位小姐，怎么会不知道大小姐对商业天份极高，无论是筹算之学还是经营之道都无师自通，甚至可以举一反三。只不过因为性情略为内向，对自已学不好诸多才艺备感挫折，认为自己太过无用，令父亲失望，这样的打击自小日积月累，才会变得沉默寡言，怯懦无主。我只需使她有机会尽展所长，发挥才能，令她感觉身边的一切可以被自己完全掌握，自然会变得信心十足，精明能干。”
　　“至于二小姐，她的情形大致也是如此，两个人天分爱好有所不同，所出的问题却是一样。”
　　说到这里，卫停云转头看一眼三人恍然的神色，顿了一顿，才又道：“王爷对秦兄的意见十分尊重，见你无意于文字功名，便为你延师习武，又安排你入了神武军。可是对两位小姐的爱好意愿却不闻不问，只知道德言工容，琴棋书画，根本便不曾也不想去了解两位小姐喜欢什么，想做什么，擅长什么。”
　　他转头望向窗外，轻叹一声，悠悠地道：“难道女子便不算一个人么？她们除了静守深闺，相夫教子，便不能有所思，有所学，有所为，有一番成就？”
　　他的语声并不显激昂，仍旧平静得如一潭深水，三人却听得默然动容，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么。
　　沉默良久，卫停云回转身来，轻轻施礼道：“在下暂且告退，两位小姐午后还有功课。”
　　
　　夜凉如水。
　　秋天将尽，阵阵西风起处，落叶纷飞，飘得后园满地金黄。
　　靖王府的后花园在内院的最后，左边是秦沐风所住的啸风轩和书房；右边便是沐云沐雨姐妹的岫云斋和听雨榭，如今又多了住在问天阁的卫停云。
　　风天扬与秦沐风向来交好，往日便常在靖南王府留宿，每次总是住在啸风轩旁边的书房，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夜色未阑，了无睡意，风天扬出了房门，独自在后花园里信步而行，不知不觉间又走到了小校场的箭道旁。
　　沐雨白天所用的雕弓长箭都已收拾了起来，只有箭道尽头的靶子还竖在原地。
　　风天扬倚在校射台边，望着靶上聚在红心的十数支长箭出神，心中想的却不是沐雨，而是卫停云。
　　时隔半日，那种奇异的感觉仍未消退。
　　他不知道这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但是与卫停云相处越久，这感觉便越是鲜明，越是肯定。
　　他对卫的容貌并无印象，却对那一双清冷如水的眼眸似曾相识，只是，一时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一阵秋风吹过，卷起漫天黄叶，风天扬信手拈起一片飘过眼前的枯叶，心思犹在回忆中打转，突然微一扬眉，转头向花园右侧看了过去。
　　轻轻细细的落叶声中，夹着一阵微不可闻的足音，渐行渐近。
　　风天扬双眉微蹙，身形向后轻闪，将自己完全隐到了校射台后。
　　虽不知来人是谁，但是由足音便可判知他绝非寻常的丫鬟仆役。
　　那人的脚步轻盈敏捷，细如微风，若非此时夜深人静，四下无声，纵然以风天扬的耳力亦无法听见。
　　园中满地枯叶，着足便碎，来人在这样的路上行走，足音竟还能如此轻微，可以想见，他的轻功必定已炉火纯青。
　　这样的高手世间并不多见。
　　秦沐风的武功已非泛泛，但是受他天资性情所限，虽然剑法已有了九分火候，轻功却始终未臻化境，施展时总带点飞扬跳脱之气，速度有余而轻灵不足。
　　可他已经是靖南王府的第一高手，除他之外，府中几时又出了这样一个高手，行踪又何以如此隐秘？
　　正沉吟间，来人已行到花园中央。
　　那人一身黑衣劲装，个子甚高，身材颇为瘦削，面上蒙着一块黑巾，夜色中骤眼看去也分不清男女。只见他脚步极其轻快，片刻便到了花园墙边，微一纵身，便轻轻巧巧地越墙而过，身法轻盈飘忽，却看不出是何家数。
　　风天扬微一提气，展动身形，行云流水般轻轻掠起，遥遥地跟在后面追了出去。
　　
　　三更已过，城中四下人声寂寂，灯火阑珊，街上看不到一个行人。
　　那黑衣人对京城似是十分熟悉，轻灵如风的身形在大街小巷间游走自如，遇到转弯路口毫不停顿，闪身便过，不但速度丝毫不减，甚至越奔越是轻快迅捷，整个人便如夜色中一抹淡淡的暗影，飘忽得难以捕捉。
　　风天扬起初还跟得甚是轻松，后来却越来越觉吃力。
　　若是单以轻功而论，他的火候并不在那黑衣人之下。只是那黑衣人可以全力施展，他却要时时注意隐藏身形，既不能跟得太近，又不能与他同走一线。如此一来，即便以他的轻身功夫，竟然也几次差点失去那人的踪迹。
　　两人一前一后，在城内奔行了大半个时辰，几乎将全城绕了一圈，黑衣人仍未减慢速度，也看不出他的目标是在何处。
　　风天扬越跟心中越是疑惑，只见一路上房屋渐少，灯火更稀，渐渐行到了城西的墓园前。
　　那墓园地处偏僻，人烟全无，平日里除出殡葬祭祀，鲜少有人来往，他实在想不出那黑衣人到此有何目的。
　　就在此时，那人已到了墓园林边的空地上。
　　风天扬收住脚步，隐身在空地前的一间破屋后面，眼看着那黑衣人在林边倏地停住身形，悠悠闲闲地走了几步，竟然不慌不忙地转过身来，向着他藏身的方向轻轻招了招手，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神情态度竟是说不出的潇洒自如，温文有礼，倒象是热情的主人在自己家中迎接宾客一般。
　　风天扬怔了一下，唇边浮起一丝苦笑，知道自己到底还是暴露了行迹。
　　这一路上，他已经极其小心谨慎，对方亦并未回头张望，他却仍是被对方发现了行踪。现在想来，最大的可能便是因为自己未着紧身劲装，身上衣衫的衣袂带风声泄露了底蕴。
　　想到此处，风天扬心中不觉微微一凛。
　　如此快捷的急速奔行中，对方在施展轻功，辨认方位之余，竟还能听风辨形，留意四周动静，本领着实非同小可。他分明早已发现了自己的跟踪，却始终不动声色，故意布了这样一个局来存心戏弄，这样的应变急智，深沉心机，实在是不能不让人在由衷佩服之余暗暗心惊。
　　看着对方悠然地站在林边举手相待，风天扬无奈地摇了摇头，亮出身形，诚心敬佩地向他深深施了一礼，便自转身悄悄离去。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