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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知
【想着你恋着你却要分离】
有时候会觉得那是梦境，但是梦境却又是那么真实。脑海中浮现出的画面，鹤发的少年着一身白净的队长服，背上背着一把与他身材不相符合的过于巨大的斩魄刀。那样的画面如同烦人的闷热的雨水，不停地纠缠着夏梨。
就好像隔壁班总是来骚扰夏梨的佐藤。
其实也没有什么道理去对一个于自己来说像是路人甲一般的角色产生类似于“想念”的情感，只是哪怕她有一双可以看见幽灵的眼睛，她还是看不到未来。初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与她是一副想当的小学生模样，却成熟稳重地踩住球。“是你的吗？”、“很危险的，要小心点。”
有时候，话真的不需要说得太多。
在那之后她曾无数次走过那条路，也并没有带来更加特别的感动，只是偶尔路过那个路口的时候，会想起那个鹤发的少年。
一如既往地想念那个鹤发少年，就如同她一如既往地热爱足球。
足球像什么呢？
像风？风是流动的空气，因而有人藉此来形容飘忽不定的人。夏梨觉得未必如此，起码风可以让人感知到它的存在——尽管看不见摸不着，却可以感知得到。足球确实看的着摸得着，有时候它带来的却是只有感知能明了的感动。
她出于一种莫名的理由执着于足球，看上去并非是女生所热衷的运动，比起狂野地在球场上奔跑，或许对着灰色的墙壁垫球更有美感。
这种时候美感已经不重要了。
游子也曾仰起她天真稚气的脸问夏梨，“从来不会有想过要放弃吗？”
“放弃么？”那时候的夏梨只是把目光方向窗外很远很远的地方，或许可以看到那个路口，“会有过吧，总会有心灰意冷的时候。”
回答暧昧不明，又不是答非所问。
据当事人好友源直子所陈述，夏梨之所以在校内能够拥有诸多爱慕者，除了她冷酷的个性和娇俏的外表，她在球场上的英姿飒爽也使得她增多了不少印象分。
当事人则对此不置可否。
时间日复一日叠加，周而复始地循环。
有时候心情很好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夏梨都会坐在那个鹤发少年曾做过的位子上，像他一样——顺着他曾留下的目光想天边望去，藉此换来一点点感同身受。她曾经问他为什么要坐在这里，离家近么。
而他只是笑了笑，“因为这里是最适合看天空的地方。令人怀念啊。”
怀念什么，怀念谁。夏梨至今都不知道，她不知道的太多，她知道的太说。哪怕她固执地走在蹭留有他踪迹的每一条路上，也不会知道更多。他和一哥一样都拥有死神的力量，他还是个队长，他有一个有着金色卷发的性感副队。
不会再知道更多了，也没有办法知道更多了。
【那一天已不复再来】
最近夏梨常常遭到一个名为佐藤的少年的骚扰，“骚扰”是夏梨的原话，用更为婉转的语言来说就是追求。
上高中之后夏梨的追求者从不算少，即便是将其冷酷个性尽收眼底也依然改变不了什么。夏梨也曾惊异于着足以令人傲然的受欢迎程度，而此时距离见到那个鹤发少年已经过去了很久了。
有一次她矗立于镜子前面，静静地、静静地端详着镜面中的那个人，脑后已经蓄起了长长的头发，乌黑而柔软，在背后被扎成一个挺立的马尾。镜中呈现出一张白皙的，未经岁月雕琢的脸，那是她骄傲的资本。
当指尖触碰到皮肤的时候，无可避免地感知到了温柔的触感，是属于肌肤特有的柔和，光滑的皮肤足以令她傲然，脸上干净得找不出一块红点。
面对镜中的自己，夏梨心中有着无可言喻的微妙。
并非没有打听过那个鹤发少年的境况——那双可以看见幽灵的眼睛为她提供了最好的捷径，在她仍对他存在一丝念念不忘之时，她曾多次拦住那个奔跑地，穿着黑颜色死霸装的大叔，据说露琪亚姐姐回到尸魂界之后就一直是他负责空座市这块区域。
夏梨坐在学校的露台边，脚下是一片虚空。
正值周末，学校里几近空无一人，夏梨趁着守门人伏案而睡之时偷偷地溜进来。露台上的风很大，尽管已经临近夏日，早蝉已经开始孜孜不倦地鸣叫，但周遭依旧有着挥之不去的凉意，好似一个个被束缚的魂魄。
她知道那个大叔经常从这个露台上飘然而过。
“大叔。”声音在一片空旷中迅疾地扩散开。
穿着死霸装的大叔驻足，有些质疑地望着夏梨，眼神中带着一股“不相信”，“是你在叫我？”
“嗯，这里只有我啊。”
“你——看得见我？”
“看得见，”夏梨停顿了一下，“你是几番队的？”
大叔脸上此时不仅仅是质疑，更多的则是诧异，诧异于一个普通的女生——从现在而言绝不是普通的女生了，至少她一定是有非同一般的灵力，即便如此，她会知道十三番的事情也着实令人吃惊。
“十三番队的。”
“不是十番队的么……”夏梨留下的省略号凝固在空气中，留下了缠绵悱恻的遐想。
“不可能是十番队的。”
“嗯？”
“因为驻现世的死神只可能出自十三番队，十番队是负责静灵庭内的治安，以及应付紧急情况，发布紧急信息。”
那就是……不会再见到了吧？
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前，永远都是鹤发少年孤傲的背影，走在空无的道路上，周围仅一片白光。梦中的少年似乎略带惋惜，又似乎潇洒地对她说：“不会再见面了吧。”
“不会再见面了吧。”
夏梨想问那个大叔，问他知不知道一个叫日番谷冬狮郎的队长，又或许，他过得怎么样？但是夏梨觉得有什么东西如鲠在喉，最后只有一片静默的无言。
她第一次觉得，那个曾与她一起踢足球，曾为她用斩魄刀当下虚的攻击，曾逆光站在她眼前的那个鹤发少年，距离她原来是那么遥远。
【那天的笑容飞舞凋零】
眼前面对的人是曾被自己笑称为“梦魇”的人。
以前从未那么近距离接触过，所谓交集也不过是教室门前固执的背影，当静下心来仔细地去看这张脸时，除了陌生之外，眉宇间也有一份熟悉。是再普通不过的容貌了，普通到无法形容，可是总觉得是有那么几分相像呢？
夏梨揉了揉眼睛，其实一点都不像呢。
可是，那眉宇间总有那么几分熟悉的气息，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鹤发少年重叠在一起。是哪里相像了呢？
她回答不出来，但一定是有那么几分相似的。那沉寂下的不羁，柔和下的凌厉。夏梨猛然明白了眼前的人与记忆中的少年相似的地方并非是空无的外表，而是气息。并不需要那张面容的主人站在她的面前，她的脑海中已经深深地刻下他的容貌，他的轮廓，所欠缺的不过是他的气息。
“佐藤君。”
“嗯？”眼前局促的少年不断摆弄衣衫的一角。
似乎远比自己想象中的情况要简单的多，佐藤君并非是变态跟踪狂，也并非是心理扭曲，仅仅是一个单纯的爱慕者。尽管他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给夏梨带来了什么困扰。
夏梨的眉眼间染上了笑意，“为什么一直在门口徘徊呢？”
“因为喜欢黑崎同学。”
佐藤君的回答干脆而果断，并未留下丝毫的余地，夏梨下意识地挠了挠头发——或许她自己都没有察觉这个动作一个成为了一个习惯。
“喜欢我……吗？”夏梨笑了一下，就是咧开嘴那样的微笑，略为染上了苦涩的味道。
“所以……”
少年犹犹豫豫地准备说出下文，夏梨却笑意更深，眉眼弯下，仿佛已经承受不住愁云的重量，“所以想要交往吗？”
点了点头，脸破天荒红了起来，看上去格外可爱。
“会认真对待我的吧？”虽说是疑问句，但句子里带着不容拒绝的肯定。
“嗯。”
“那就交往吧。”
——我应该知道不会在见到你了。
——我应该知道放手了，把你忘记，然后死去之后再相遇。
佐藤君有种莫名的错觉，眼前这个笑得灿烂是女生，明明笑得比樱花还要灿烂，但他却觉得她的眼中沉淀的是近乎于灰烬的绝望与悲伤。
“呐，佐藤君，我还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你啊。”
“我叫佐藤见司……”佐藤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如果你还无法坦然地叫出‘见司’的话，一直叫我‘佐藤君’也可以，黑崎同学。”
“真是莫名其妙的话啊。”夏梨转过身，侧对着佐藤，身体依靠在墙壁上，仿佛感觉到了墙壁的灰蹭上了黑色的校服。
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应该你先改口叫我夏梨吧？佐藤君。”
少女露出了恶作剧得逞一般的微笑。像是真心的。
【最想对你如此倾诉】
与佐藤君的交往，与所有校园情侣一样。佐藤君和夏梨同级，虽然不在一个班，但是有时下课会来找夏梨说说话，午饭的时候会来夏梨的教室找夏梨一起吃便当。
“在交往吗？夏梨和佐藤君。”如此循环往复，同学也明白了些什么，关系较为亲密的朋友便试探性地询问夏梨。
夏梨笑了一下，“对啊，在交往。”
过于肯定的语气让对方感到一丝尴尬。
一开始与佐藤君的交往十分含蓄，或者说是十分淡漠，夏梨并没有主动要求过任何类似情侣的亲密接触，也没有露出诸如此类的意愿。
佐藤君思索再三，终于把手叠在了夏梨的手掌上。
这样的接触，如果有了第一次，接下来大概不会显得太困难，几天后的相处中，佐藤君有意无意地会抓住夏梨的肩膀，像是拥抱一样。
夏梨并不拒绝这样的接触，有时候隔得很近，还可以听到他“砰砰”的心跳声，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那个鹤发少年会不会也有这样的心跳呢？死神会不会也有这样的心跳呢？
第一次接吻是看完某部影片之后。影片的最后，终于互相表白心意的主人公站在铺满白雪的小路上，影片上的男主角低下头，轻轻地吻在了女主角的唇上，而女主角此时也忘情地闭上了眼睛。
从电影院里出来，佐藤君把夏梨送到离黑崎医院最近的一个十字路口，本以为就此告别，然而夏梨却叫住了他。
“不想试一下吗？”
他有些迷茫，顷刻间又明白了，脸有一次红了，就像夏梨答应和他交往时一样红。“你真的愿意吗？”
“愿意。”
佐藤犹豫了一下，抓住了夏梨的肩膀，然后慢慢地探下头去。夏梨没有闭上眼睛，她等待着那个少年的唇。
第一次的接吻，点到即止。
两个人的唇那样紧密地碰在一起，却没有更深入的交流，佐藤的嘴唇是干裂的，今天一定没喝水吧？夏梨想道。
此后的岁月里，两人曾无数次接吻。
夏梨习惯了钩过佐藤的脖子，然后闭上眼睛，然佐藤抱住她的腰——这样离他的胸膛更近了，他的脸变模糊了，然而他的气息却无比清晰。她多少次渴望站在面前的是那个鹤发少年，然而她知道不过是异常空想。
曾经以为吻只能与最爱的人一起分享。那样唇齿相依的感觉，对方火热的唇与你的唇紧紧依偎着，你等着对方的齿咬着你的唇。
然后一切都不重要了。
有时候是白天，有时候时夜晚。两个人拥抱在一起，然后佐藤的唇微微启开，舌尖渐渐深入夏梨的口中，夏梨感觉一切都已经麻木了，时光漫长，无论唇齿相依多久，她依旧是无知无觉。她闭上眼睛并非是忘情，只是逃避，逃避与不爱的人在一起的事实。
然后眼睛一闭就是五年。
五年的时光就在一次次的牵手、拥抱、拥吻中变得波澜不惊。夏梨未曾想过要摆脱这种生活，因为她知道不会再有比这个更好的选择。或许将来一辈子都是这样度过，牵手、拥抱、拥吻，一辈子都是这样麻木地等待死亡。
【在不可能去的地方等待著的那天】
二十二岁的一天晚上，夏梨再一次梦见那个鹤发少年。
梦境中浮现出曾经梦见过无数次的场景，那个看上去瘦小的少年，穿着与年纪不相符合的队长服，背着与年纪不相符合的大斩魄刀，他就站在她的前面，那么近，却听不到他的心跳声。
一切都与之前好像没什么不同，又有着什么不同。
“还会再见面吧？”
梦里的那个少年在静默之后用着平淡的语气问她，她不假思索地、肯定地、一字一顿地回答他：“一、定、会、的。”
一定会再见面的。
又一次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夏梨发现枕头上湿湿的一片。
——想要去有你的地方。
——想要和你在一个地方。
佐藤的眉宇间的气息再怎么与他相似，也不过是沧海一栗，是与不是的分割线那样泾渭分明。
夏梨用了五年的时间认清了事实，而五年的时光致使她只能无奈地笑，然后伏在被褥上嘤嘤地哭泣。
猛然之间她想到了什么。
——虽然我应该知道就算我死了也不一定会成为死神。
——虽然我应该知道就算我成为了死神也不定能进十番队。
——但是……
像是溺水即将死亡的人，就算只是一片浮萍也会下意识努力地去抓住，一切微小的希望在此时变成了能够照亮一个世界的光芒。后来才知道，并不是光芒太耀眼，而是因为此刻的世界太黑暗。
大概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当看见车轮即将碾过玩皮球的孩子的身上时，她用力地推开了孩子，然后让自己静默在车灯造就的白色海洋之中。
在灵魂脱离身体的那一刻，她仿佛真的看见了那个鹤发的少年。
虽然我应该知道的我全都知道，但是，如果是为了见你，和你身处同一个世界，和你一起呼吸同一片空气，那么我可以放手一搏。
就像溺水者抓着浮萍。
The end
注：小标题来自家教ED11 CHERRYBLOSSOM演唱的《桜ロッ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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