狻猊约 上卷

　　醉过那一次之后，堂堂的公爵和家主都有点尴尬，仿佛心怀鬼胎。相比之下，公爵的记性似乎更久一点。
　　麦耶理塔则迅速地忘记了那回事——反正对他而言，那跟每一次酒醉也没什么区别。
　　所以三个月后他再一次施施然地驾临公爵府时，心心念念的还是那几支二十年的红酒，以及佩尔森先生出神入化的自酿接骨木汁酒。
　　昆图斯对此没什么意见。既然家主大人在家里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了三个月，那么飞过整个欧洲去做一个星期的酒鬼又有什么好挑剔的呢。
　　何况他也对公爵那个五岁的小儿子发生了一点兴趣。
　　那孩子患有孤独症——大家都这么说，可是，那就是事实么？
　　他并不清楚所谓的孤独症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紫菀家数百年来都没有这种怪事出现——即使有，利卡维托斯山上那些无名的泉眼也早就替家族坚守了这些秘密。
　　在昆图斯看来——他当然早就暗中观察过多时，那孩子能吃能睡，美貌绝伦，智商显然出众，家世又好到吓人，除了不说话不理人，实在比世上绝大多数孩子完美多了。
　　何况不说话这件事，在昆图斯看来绝对可以算作完美儿童的定义之一。
　　小孩子废话一箩筐有什么用，不如乖乖闭嘴。
　　姑且不论常人如何看待，至少在昆图斯看来，这孩子相当不错，家主大人收来做个养子的话，也不比家里那一位差到哪儿去。
　　想到这儿他不禁眯起了眼睛，紫菀家生死判罚四司，自五十年前罚司主事空缺，直至今日才有人接替，一群老头子闹了多少年，最后渔翁之利的却是个九岁的小孩子，名叫法埃尔•埃斯特尔，这事他一想起来就觉得有趣。
　　麦耶理塔倒是不以为然，这方面他看得很淡，既然有人能遵循祖宗规范拿到罚司主事象征，自然有资格坐上高位。他也只是思考了一下，然后依照疑心病发作的惯例做了自己认为该做的事——他收了法埃尔做养子，带在身边教养——或者不如说是监视？
　　这也是让昆图斯很乐的一件事，家主大人刚满二十四岁还没多久，已经成了一个十二岁女孩的未婚夫和一个九岁男孩的养父。
　　如果他不是太会控制自己，其实蛮可以为这个不太好笑的笑话笑上几秒钟。
　　海德拉卡在门口探了一下头，看见哥哥脸上那种奇异的笑容，吓得又缩了回去。昆图斯早看见他在那里，一声断喝，“进来！”
　　男孩怯怯地走进来，大眼睛在散乱刘海下微微地挑了挑。
　　昆图斯放缓了口气，“过来。”
　　他捏了捏弟弟的肩和腰，海德拉痒得动了动，被他在背上给了一巴掌，委委屈屈地站直，任哥哥手势熟练地□□过他四肢和腰身。
　　昆图斯皱了皱眉，弟弟的天赋其实相当不错，训练也不曾懈怠，将来即使不是最好，也足够在家主侍卫中出类拔萃。
　　他放了一点心，毫无前兆地拎着海德拉卡的脖子，直接把他按到膝上，男孩不明所以地挣扎了一下，又挨了一巴掌，鼻子一皱，几乎要哭出来。
　　昆图斯倒笑了，“干嘛？脱衣服。”说着从抽屉里拿出药瓶，拧开瓶盖，在掌心倾了一点，又揉了揉，这才把暖过的药膏搽在弟弟脸上身上，仔仔细细将那块蛇纹模样的胎记搽了个遍。那胎记蔓延过他半张小脸和一边肩颈，看上去可怕得很，摸着却没什么异样。
　　“有人只长个子不长肉，你倒好，连个子都不长。我罚过你站，没饿过你饭吧？”
　　海德拉卡委屈地抬眼扫了一眼哥哥，又垂下眼帘，他长得虽然秀气，并不算出奇，睫毛却漆黑浓密，足有一寸长三寸宽，泪珠涌出来都要溜上半天才能落地。
　　昆图斯专心致志地搽完药膏，亲手替他系上扣子，揉了揉弟弟的头发，“好了，滚蛋。”
　　海德拉卡从他腿上滑下来，嗫嚅着说了句，“谢谢哥哥。”
　　昆图斯一抬眼，“滚！”
　　他声音一冷，海德拉卡顿时吓得说不出话，哧溜一声钻了出去，昆图斯看着他背影，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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