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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尤潘基的阳谋
第十三章尤潘基的阳谋
雨神恰克降临了。
历史悠久，建筑雄伟的图拉城被狂暴冰冷的风暴包围。巨大的雨点敲打在王宫、神庙的屋檐上，发出凄厉的声响。
山城图拉的中心广场上，为了第二天的出征而忙于布置的人们不知所措地停手，并匆忙地躲到临时搭好的看台旁避雨。
图拉城位于特拉尔潘谷地，它建筑在山顶，整个城市分为四大部分，王宫在东部，气势磅礴的金字塔神庙在北部，球戏场及一些娱乐设施在西部，平民主要居住在南部，还有部分农民分布在城外的梯田里。山下东西走向的图拉河以及十余个码头每天都为这座城市提供丰富的水产和贸易资源。
在托尔克特诸多城邦中，得天独厚的图拉，一直是联盟中的王都。
王宫的主殿里，全身盛装的尤潘基王从绿玉宝座上走了下来，他走到宽阔的落地窗之前凝视暴雨中的天地，神态萧索。
多疑、冷酷、强势、寡言，是人们对他的评价。
“恭喜陛下，雨神恰克适时来临，今年，又将是个丰收的年份。”尤潘基身边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臣如此说道。
然而本应为这场及时雨水感到高兴的尤潘基王并未露出欣喜的神态，相反，他默然不语。
在托尔克特王国联盟的历史中，尤潘基是位沉默寡言的强势国王，他很少吐露心声，他的峥嵘与爱憎往往伴随对敌人的致命一击才被人所知。
“佩滕大人，奇琴•伊察的羽蛇神神庙是否完成翻修？”
在重臣们以为尤潘基如往常一样不开口时，国王突然发问。
羽蛇神神庙的翻修与下一个雨季即将举行的新火祭密切相关。
这片大陆的历法分为三个部分，一个叫做太阳历，全年18个月，每月20天，年终5天祭典日，全年365天；一个叫做太阴历，即金星绕太阳一周的时间，正好584天；最后一个是卓尔金历，以260天为一年。
每52年，太阳历与卓尔金历都会回到同一天，这一天是全大陆最盛大的节日，各王国都要举行被视为宇宙重新轮回的新火祭。
因此这片大陆所有王国、城邦都会在新火祭之前重新翻修那些宏伟壮丽的神庙，展现国力、广邀宾客，迎接节日到来。
奇琴•伊察是尤潘基的父王攻占的玛雅城邦，在那次两个王国级别的大规模战争中，托尔克特王国打败玛雅王国，夺取了玛雅人传承近千年的祈雨圣地、“圣泉”所在地奇琴•伊察城邦。
尤潘基的父王娶了伊察人的公主作为侧妃，这位侧妃给尤潘基生下了一个妹妹科娅•伊察，这位科娅•伊察后来成为尤潘基的王后“科雅”（科雅是王后的尊号，如同德菲鲁的比利亚克称号），是王太子卡帕克的母后，然而佳人早亡。
根据托尔克特人的传统，女儿的姓氏不跟随父亲，而是跟随母亲以及外祖母，母姓可以顺着女儿的血统流传。
为了让玛雅人的圣地奇琴•伊察彻底顺从托尔克特，让两国之人尽快婚配融合，尤潘基自己也娶了奇琴•伊察的公主作为侧妃，这位侧妃生下了卡帕克的妹妹尤苏梅•伊察。
“陛下，臣听说奇琴•伊察的羽蛇神神庙即将竣工。这次翻修神庙是德菲鲁陛下请隐居山脉中的七尊者相助设计，所有亲眼见过的人都称赞那是一座宏伟神奇的建筑。”
头发花白，但是带着宝石头冠的老臣佩滕沉稳地回禀。
尤潘基王点了点头。
那个可恶的德菲鲁在这方面的才能值得称赞，不过，这场暴雨来得不是时候。
如果新火祭之前的下个雨季出现一场大旱，就能看到高贵的血流下那座神奇的神庙金字塔，能得到那个高贵的祭品，即使最挑剔的神明也会感到满意吧。
尤潘基王阴沉地一笑。
图拉城距离拥有丰沛雨水的特奥泰洛森林有一个月的距离，这里的气候分为雨季和旱季，然而在距离水源丰沛的王城较远的附属村镇，地表水并不丰富，农作物的成长需要大量雨水的滋润，因此短暂的不知所措之后，贵族和市民们开始对突如其来的暴雨大声欢呼。
除了保佑粮食丰收的年轻俊美的玉米神余姆•卡虚，雨神恰克是托尔克特最受欢迎的善良神明。
“恰克！恰克！”
民众的欢呼声甚至传入王宫和神庙的最深处。
布穆放下手中折叠成册的书本，出神地凝视圣井高高的穹顶，以往传递一线正午阳光的地方，此刻纷纷扰扰地向下飘落冰冷的雨滴。
祭司们匆匆推开石门，送进来避雨的建材，现场搭起雨棚和脚踏，重新燃起温暖的壁炉，给这个森冷的地方带来一丝渺渺升起的热气。
布穆被关入这个封闭的世界已有半年时间，长期的幽闭使他原本健康白皙的肤色变得苍白透明，如果把布穆原本的肤色比作白瓷，他现在的肤色看上去就像温润的白玉。
半年时间里，德菲鲁倾尽全力，重新传授布穆关于历史、数学、天文、地理、医药、法律、历法、建筑以及献祭之舞等方面的知识，请人指导他的武技，务求让心爱的弟子成为一名尽善尽美的羽蛇神大祭司。
在这种紧迫的环境里，布穆也不负德菲鲁的期待，他没有一丝松懈，拼命地学习老师硬塞过来的东西。
他不再是那个懵懂的孩童，而是一个有着忧郁心思的美少年。
明天，尤潘基王将带领大军出征一个举起反旗的小城邦，那个城邦的主人奇金尔曾经是布穆父亲卡尔的结义兄弟。
托尔克特人刚毅慷慨、轻生死重信义，轻易不会违背自己的誓言。
所以半年来，尤潘基王没有放过任何与卡尔交好，并且曾经拒绝向他纳贡的城邦和部落，他采取各个击破的手段，用各种不同的理由处理敌对势力，待人们发现不对时，王国中已经没有能够反对尤潘基的声音。
奇金尔，同样不是尤潘基的对手，即使不是对手，也不会轻易投降，这正是托尔克特人成为这片大陆霸主的原因。
雨神恰克的恩赐同样飘落在王宫的深处，正在庭院中刻苦练习剑术的王太子卡帕克没有进入游廊中躲雨，相反，他站在场地中，任由大雨洗去满身的汗水和尘土。
那日一别之后，德菲鲁再也不允许他进入圣井探望布穆，卡帕克满心的思念无处发泄，唯有勤学苦练文才武艺，争取早日得到父亲的承认，举行成人仪式，正式参政议政，在朝政和神事上掌握更多的话语权。
看到雨势越来越大，担心身在圣井中的布穆，卡帕克飞快地跑到王国的最高处，向神庙圣井的所在地眺望。
隔了如此遥远的距离，他自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从天而降的雨滴突然给了王太子一个灵感。
如果能在圣井入口下方悄悄钉入一条足够长的绳梯，他就能顺着绳梯降入井底偷偷地探望布穆。
第二日清晨，昨日的暴雨仅仅留下湿润的苔痕，但是升起的太阳连那点水分也没放过，很快蒸发殆尽。
德菲鲁身着盛装，带着祭司集团的十二名大祭司和王太子、留守的贵族们，在中心广场恭送率领大军出征的尤潘基王。
卡尔被杀后，明明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中，但是足有半年时间没有碰面的两人看到彼此，都是面无表情。
“陛下，愿您大获全胜，奏凯回朝。”
最终还是德菲鲁先开口，用仪式赞语打破了那种死一般的寂静。
两人持续了很长时间的沉默对视，谁都没有期待国王会回答时，尤潘基突然凑近德菲鲁问道。
“德菲鲁，这是你的真心话？”
德菲鲁没有回答他。
于是尤潘基轻蔑地一笑，利落地跃上马背，带队离开。
看了一眼那个盛年王者宛如旭日、光彩绚丽的背影，德菲鲁黯然转身，返回神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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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尤潘基很坏很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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