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到桥头自然直

　　一.

　　如果说付晴进了这大学门一路淡定过来见着这破烂校园没表现什么情绪，等看到这惨不忍睹的宿舍还是难得的皱了个眉头，这历史悠久的校园实在跟他预想的不同，不是那传说的无比广大面积的校园，不是那条件优渥的住宿条件，可能都不比他原来那伟岸的高中强多少。可是不可否认看上去大概都上百年的大树让付晴顿生好感，本是阳光普照十分炎热的天气，两旁大树的树荫笼罩俨然让这条看上去需艰难跋涉的主干道成了适合散步的好地方。

　　宿舍号是313，非常简单的四人间，左边两张上下铺右边桌子，没多出一点东西。看上去哪里与此不协调，窗子上方居然还挂着一盆大概是去年学长留下的枯萎的植物，已辨不清本来面目。付晴放下行李走过去抬手摆弄了一下，觉得这土应该还能用，可以换一株活物过来。需要独立空间的付晴选了最角落靠窗的一个下铺，行李塞到床下，面对着这空荡荡的床铺无从下手，靠着窗边四处张望寻找能用的东西，在想要去哪里找块抹布清理一下，突然一人背门而入，带着帽子拖一个大旅行袋一个华丽的转身就往他刚选好的床上一扔，视若付晴为无物，不知从哪里迅速掏出一块面积不错的抹布就准备大干一番的架势。付晴想就算他身形平板穿着白T也不至于就跟墙壁融为一体了吧，这人怎么看我就跟看隐形人一样。

　　“同学，这里我刚选好了的…。”付晴看着他这一系列无比连贯的动作，想稍微证明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这样啊不好意思！”这人刚准备对付晴选好的床下手，突然抬头伸直腰板看着付晴，好像就真是刚发现一样。盯着付晴看了两秒，将抹布往肩上一搭，给付晴一个拥抱：“你好我叫左肃，左宗棠的左，肃杀的肃，从此我们就是室友了！”

　　付晴被他突如而来的热情弄的稍微有点不知所措，只是在想怎么有人这样介绍自己名字，
　　说两个如此不好懂的名词就像一定要弄的比较厉害一样。

　　“你好我叫付晴，付出的付，晴天的晴。”这样解释真是没气势多了。

　　离开付晴身边左肃又是一个华丽转身直接就将旅行袋提走扔隔壁床上，开始整理床铺。

　　付晴继续研究要如何开展，而屋里的味道已经被左肃的大扫除弄的灰尘兮兮，见空气质量下降，付晴索性将身子探出窗外看着各种树木和操场上或行色匆匆或悠悠闲闲的人。不远处有大概是学长们的活动，还在激动的喊着口号。篮球场就在楼下，大家都打的很热火朝天。而往楼下看路过最多的也是一对对情侣，或者拿着饭盒或者只是手牵手路过。

　　几分钟后付晴回头看见左肃被子居然都已经铺好了，心想好速度，自己一直以来慢慢悠悠的性格简直就是反面。

　　“小心！”

　　正看着左肃，左肃抬头没一秒突然冲过来拉了付晴一把，付晴吓了一跳，只听到背后是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付晴回头看，挂在窗子上的那盆植物突然从掉了下来，砸在刚才付晴站的地方，大概是上面的绳子经过风吹雨淋，太久老化，刚才付晴一碰已经摇摇欲坠了。

　　付晴看到这个样子有点心有余悸，反应本来慢半拍的人，慢慢回头看见左肃也是疑惑加无奈的样子看着自己。

　　“你没事吧？头伤到了吗？”左肃说着开始巴拉付晴的头发。

　　付晴这才发现左肃居然这么高，心里纠结同样是男生他怎么就能高到看到自己头顶。立住让左肃研究半天后整理好发型抬头给抹布帅哥一个我很好的微笑：“我没事，就是有点没反应过来，你速度好快…。”

　　“那当然，我名字里有个肃字啊，当然速度。”

　　“这…借你抹布用一下？”

　　清理花盆掉在地上的土的时段内陆续来了剩下两个同学，相对安稳大家都默默整理着自己的东西。付晴纠结了个把小时也终于在左肃的帮助之下整体弄好了，挂蚊帐就挂了付晴半小时，终于在左肃开始动手后付晴就在后面微笑的看着，弄好的时候还说我就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啊！

　　左肃回头说我是船还是桥啊，付晴说你是船夫。

　　几人准备结伴去吃饭锁宿舍门时交换了一下姓名，后来来的一个一进门就一脸委屈是连晓安，还有个进出都有母亲陪同的于修，左肃又无比气势的介绍了自己的名字一遍。

　　付晴知道他对这个名字真是会印象深刻了。

　　入学的第一天，军训没开始，倒是社团和学生会的招新开始了，都安排在晚上。付晴本来对这些事都没什么兴趣，但最后还是被左肃拉去了，说大学不参加社团就白读了什么的。付晴被这言论打败。先是去了学生会招新考试，付晴看到最后一题是如何为学生会创造更高效益突然觉得很没有意义，立刻停笔交卷，加上前面的选择题还没考到五分钟，然后在门口靠着墙边等左肃出来。

　　回去的时候主干道两旁全是各色各样的社团招新，付晴侧目着一个又一个路过，都没产生什么好感，看看左肃也未在哪个社团前多有停留，就是看着一些名字很奇怪的社团会停下来研究一番，然后抬头看见比较非人类的成员们就笑笑走过。倒是看见有个音乐社时两人同时驻足观看，后面各种都快接近视觉系装扮的团员们，吉他啊鼓什么的摆了一地，唯一有个看起来更正常些的女生抱个吉他在弹。左肃看着付晴若有所思。

　　“你对这个有兴趣？”左肃问。

　　“是。”

　　“不会吧，我以为你会对那些感兴趣的。”大概左肃看付晴文弱的样子，指着旁边看起来无比文艺的水墨画社及古诗词社掰过付晴头看。

　　付晴一个白眼过去：“我以为你会对那些感兴趣的。”指着不远处的健美操社和跑酷社。

　　二人果断跑去加入了这个看起来不太靠谱的社团，表面看起来没有其他社团靠谱，结果报名表设计的好正式，还让填选择乐队位置发展方向，付晴果断选了吉他，左肃想了半天犹豫不决的样子，然后转头看了一眼付晴报名表，想了想选了架子鼓。

　　回宿舍路上左肃问：“付晴你会吉他吗？”

　　“其实我也只学过大概八节课。”

　　“八节课也不错啊，我还没摸过吉他呢，一直都很想学，我拜你为师！”左肃一脸坚毅的看着付晴。

　　“你刚才又不选吉他？”

　　“有鼓有吉他这样以后我们能组乐队了。”

　　付晴看一眼左肃，没想到他原来是这样想的。

　　付晴弯起嘴角。

　　“好吧。八戒~”

　　“……小子！别跑！”

　　付晴想大概人与人熟起来大概也没有这么难。以前朋友很少，一直搬家没几个剩下，学校换了一个又一个，同学间都越来越疏远，也导致付晴每到一个新学校也不主动交朋友，知道反正没多久就不会再见，一个人独行惯了。现在到外地上大学，以为大概四年也就如同几十年前的过程一样很快度过了，但是入学才一天就跟左肃能到能开玩笑的程度倒让付晴感觉很意外。

　　回到宿舍付晴把吉他从床底下拿出来，本来就把自己的吉他带来了宿舍。其实付晴吉他弹的不错，以前爸爸经常不在家，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吉他似乎就成了付晴的家人，没有其他的可以为伴。收了左肃做徒弟，宿舍开始了夜夜的弦也按不紧的哆瑞米发索拉西多，左肃夜夜拉着付晴研究到半夜，左肃节奏感不错，加上勤加练习入门进步挺快。但是付晴本来睡眠质量就不高于是现在早上更睡不醒了，于修倒是没什么意见，仿佛入学来他就对一切事漠不关心的态度，每天都没说过几句话，抱着看起来好厚的书在看。倒是抬头再看连晓安，幽怨的眼神看着这师徒二人组脸上更委屈了。

　　左肃吉他终于也练到会摁两个和弦稍微灵活的转换的时候就在社团活动时跑去现了一首那些花儿，实际效果其实不错就是有点不连贯，付晴在旁边听着都捏着把汗生怕马上就错了的感觉，没想到还过的去，虽然吉他不怎么样，但是付晴第一次发现左肃唱歌很好听，不是那种很技巧的唱歌，但低低的声音却有点深入人心，付晴发现他唱歌某些时候甚至完全可以盖过吉他的不足。

　　结果表演完社长走过来对左肃说你不是选的架子鼓怎么练习吉他比鼓勤快多了。

　　音乐社长是个玩摇滚女生，就是上次招新时坐那弹吉他看起来最正常的女生，吉他弹得很好唱歌也很好听，自己有个乐队叫暗鸣，队员不外乎那一群看起来不太靠谱的着装夸张的各位。

　　左肃社团成员中找了半天，拉过人群中的付晴对社长说我这里有师傅！付晴不好意思挠挠头看着社长不知道要说什么，半天转头对左肃说一句你唱歌好听。

　　社长说我也觉得不错，然后双手抱臂踢着正步转身走了。

　　社团最近的活动是说要去郊区他们乐队活动的地方练习打鼓，当初选了架子鼓的同学都要去，左肃兴致勃勃一定要拉付晴去，说是回报师傅，一大清早没到七点付晴起床气未消的被左肃拉到校门口，结果到集合发现才四个人要去，付晴更是转身欲回家被左肃一把拖住，几个人打了个面的就这么去了。坐在最后一排的付晴一路上半睡半醒总觉得怎么那么不自在，一排四人位置只坐三人为什么就这么挤，往最右边看看社长居然靠着左肃肩膀睡着了，左肃对付晴露出无奈的表情。

　　一个小时后终于到了。那确实是个混乱的地方，到处都是乐器以及人际关系看起来就比较复杂的各色乐队成员，而且有不是本社团的成员。有个主唱在唱着他们自己写的歌，歌词叛逆的就快要反社会反人类了，还反反复复就那一句，终于知道为什么乐队要叫暗鸣了，原来是取暗暗私底下鸣不平之意。左肃小声跟付晴说写歌真这么容易改天我们也去试试了说不定也搞个乐队出来，咱走阳光路线，名字就叫明说好了，付晴拍着左肃肩膀说为师支持你。

　　左肃练习鼓的成果没有付晴明显，大概是付晴吉他练习时间更久节奏感基础更好，比较快的学会几个基本鼓点，左肃最简单的一个节奏都一直练习不好，付晴在终于看不下去的时候本想上前继续发挥师傅的水平去教，社长突然出现，很迅速的穿过付晴坐在了左肃身边，然后开始了对左肃旁边一下下非常认真仔细的指导，付晴看自己应该没什么事了，然后坐在旁边看着社长无比耐心手把手的教了左肃一下午，想好认真负责的社长，自己则拿起旁边一把电吉他研究起来。

　　回学校社长说本着节约至上的原则强烈建议几个人应该坐公交返校，大家无奈接受于是回学校时长增加了一倍。坐在左肃和社长对面位置上付晴听着他们对下午的练习情况又继续聊，心想真果真是个认真负责社长结束了还继续言传身教。

　　转身头看着窗外天色渐暗的傍晚，夕阳西下路的尽头都染成了橙色，好像公车开过去就能到达一个不用回来的地方。付晴一直有坐着公车不看站牌随便上一辆看最后能到哪里的想法，可是每次上了车都挤的透不过气也让他这个想法越来越难以实现。

　　回到学校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其实一天的练习社长好像忘记吃饭这么一回事，二人根本没怎么吃东西早已饥肠辘辘，到食堂看见什么都觉得是人间美味，而且二人才发现原来食堂除了可以打饭打菜的地方还是有很多可以选择的好吃的。

　　“早上被你拉出来我没带钱。”付晴摸着肚子说。

　　“没事我请你，报答你陪我练了一天鼓。”

　　“明明就是社长陪了你一天。”

　　“好了快点吧我要饿死了。”

　　两个饿的前心贴后背的人点了一桌吃的不亦乐乎。

　　在付晴表达还能吃下一份生煎的时候左肃惊叹：“付晴你居然这么能吃！我要被你吃穷了。”

　　付晴无比可怜状看着左肃，左肃无奈起身去买生煎。

　　二人回来路过消息栏公布了上次学生会考试的入选名单，左肃居然进了，付晴榜上无名，当然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付晴看着左肃心想肯定是这张帅脸的功劳，或者是把最后一题答的多么的天花乱坠。

　　左肃一脸凝重说：“你没进太可惜了本来我还想师徒二人闯天下！

　　付晴摇头做无奈状拍拍左肃的肩膀说：“师傅老了，留下武林秘籍只好靠你发扬光大了八戒！阿弥陀佛。”

　　旁人就想不通了这是大学还是小学旁边不是写的很清楚禁止在学校追逐打闹。

　　晚上付晴撑的躺在床上快过半夜还没睡着，抬头问左肃居然也是，左肃说谁让你点那么多。正玩着手机的时候付晴突然接到条短信：左肃喜欢听什么类型的歌？

　　付晴刚纳闷这陌生号码，本来付晴对于陌生号码一般都是不予理睬，但是这个人提到左肃付晴顿时觉得需要交流一下。一条来一条去原来是音乐社长的短信，三条短信不离左肃，问左肃这个左肃那个，付晴想了一下搞了半天是对左肃图谋不轨，又不好意思直接用报名表上号码跟左肃直接联系，于是想通过付晴打探情况。

　　付晴转身对左肃说：“社长想追你。”

　　左肃一激动声音提高：“你怎么知道啊？”

　　上铺连晓安不耐烦的转个身，左肃对付晴嘘付晴一个白眼过去，一听连晓安居然开始说梦话，好在没醒。

　　付晴抬手把手机拿给左肃。

　　“你也太实在了吧她问你你就直接拿给我看，多像叛徒。”

　　“我想了一下我不会回了，所以直接跟你说。”

　　“你就说好，我同意每天给你左肃的消息。”过了一会左肃看到最后一条时说，把手机递还给付晴。

　　“你也喜欢她。”付晴不带疑问语气的一句。

　　“难道现在这样的情况你要回短信说左肃已经知道并且拒绝你了吗？先这么说着呗。”

　　“哦。”

　　付晴似懂非懂的照左肃的话做，还让左肃复述一遍刚才那一句的原文然后一个字一个字打上去。

　　在付晴同意帮助社长追求下晚上老是半夜接到短信，付晴也永远是睡到第二天中午才会看到，然后继续问左肃回什么，再照搬原文回过去。

　　社长某日短信，问付晴曾经左肃有没有说过对她有什么感觉。

　　左肃说：“漂亮”。

　　“还有呢？”

　　“吉他弹得不错。”

　　“还有呢。”

　　“挺认真负责。”

　　“还有呢。”

　　“你复读机啊，没了。”

　　付晴想了5秒然后问：“如果做女朋友呢？”

　　左肃想了两秒说：“哦，那她没有你漂亮。”

　　付晴顿了一下，开始按手机：“漂亮，吉他弹的不错，挺认真负责，没有我漂亮。”

　　“师傅最后一句就不用打了…”左肃前后摇着付晴的肩膀咬牙切齿说。

　　最近付晴报告来的情况是社长在为左肃做一首自己写的歌表达对左肃的心意。让付晴给建议类似左肃喜欢什么明星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水果都问了。左肃被问一次又一次嫌麻烦跟付晴说你把你喜欢的告诉她就行了，付晴抬头看见连晓安床上的海报墙纸什么的照搬了过去。

　　结果过几天付晴真帮左肃拿回了社长的碟片，左肃拉着付晴一起看，是一首原创，自己还编了一个MV，里面确实是很用心，总共有七分多钟跟短片似的，居然还有很多社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拍的左肃的照片，大部分是背影，这让两人看到都不禁后背一寒觉得后面有什么看着自己似的，然后同时转身看看后面结果是于修拿本书进门。因为某些照片付晴也入镜了这让付晴有点不自在。看到最后结束画面是左肃我爱你外加个大红心，两人互看两秒后开始大笑，连于修头抬起头来看了他们一眼。

　　左肃对付晴说你一定要把这碟片还给社长，她就知道什么意思了。第二天付晴拿着去还给社长，社长什么也没问的在付晴面前把碟片往地上一扔骑上自己的自行车头也不回的走了。付晴觉得应该扔进垃圾箱，捡起来看看附近都没有，还走了一段路将碟片放进去。

　　付晴回宿舍问左肃这样对女孩子会不会有点残忍？

　　左肃说：“我也觉得，我们都还没有直接联系，我应该先去处一段。”

　　“那我去把碟片捡回来。”付晴起身欲出门。

　　“去哪捡？”

　　“垃圾箱。”

　　“二啊你。”一把把一只脚它出门的付晴拽了回来。

　　事实证明这确实不残忍，没过几天军训动员大会开完后，二人抱着自己刚领的军装走在回宿舍路上，看见社长挽着上次一起也去参加打鼓训练的比左肃还高一头的帅哥走过广场，路过付晴左肃眼睛都不斜一下的踢着正步路过了。

　　付晴就这么以一种检阅部队的目光看着这极不协调的身高配比组合路过。转身看左肃居然正斜眼看着自己。付晴正在想是不是要去拍拍背安慰他一下，左肃一把揽过付晴肩膀拖会宿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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