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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进化（6）
刺绣在中国的历史源远流长，是中国古代女性的必备手艺，不要说分支，光是流派种类就如同天上繁星，数也数不清。时值今日虽然有不少种类已经失传，但其中的主要部分还是流传了下来，其中最著名的莫过名双面绣了。让一块布上的刺绣呈现出两面不同的画面，是对技艺以及想像力的一大考验，更是对绣娘们的极大诱惑。
学双面绣！？
古时的双面绣作品如今已经少之又少，虽然湘、苏、粤、蜀四大绣中还不时可以一窥，但许多不是私人珍藏，就是摆入地方博物馆中了。凤绣公司中也有会双面绣的，如今双面绣的技术也不再像过去般家防甚严，当作秘密来流传，但也不是谁都能学到的。更重要，不是谁都能学会的，更不用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了。凤绣公司里当然有会双面绣的，只不过这些人被单独编入“双面绣部”，可见公司的重视，毕竟这是最容易出效果的绣法了，会的人又极少，还不当宝贝一样供起来。
等众人喧哗够了，苗心才又大声道：“我不要求你们在这短时间内学会布绣，但你们至少要学会针法！布绣之类的我会来画，你们需要速度！”
这句话才让所有人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人人都盯着苗心，像在看一个怪物。
她到底是谁？怎么什么都会？她真的是绣娘吗？当一样地位的人表现出和自己不一样的才能时，大多数人不是怀疑自己的水平，而是怀疑对方有什么猫腻。不过，这一次绣娘们的怀疑十分正确。
苗心哪有空管其他人的想法，光是忙她的计划就已经忙疯了。她为每个人重新安排了学习计划，每个人的针法都必须从头开始教，每个人的习惯都必须调整，以使得在各人绣一处后最后能融合成一整幅画，不然的话，最后就会出现整幅画上的人左手是一种习惯，右手又是另一种习惯，看起来像把人肢解了般。
这些事情都必须她亲自过问，忙得没有头顶冒烟、脚下生风就算不错了。本来她还想请“双面绣部”的人来帮忙，结果一打听，人家不是“肚子疼”就是“最近不舒服”，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不愿意帮忙的意思倒是传达得非常清楚了。
她无奈之下也只有自己来，压缩睡觉时间，每天都觉得自己的眼睛在一直往下掉，掉到最后受不了了就用胶带粘在眼皮上，以前也做过一样的事，只不过早上起来时倒把笑雪和章蕊吓了一大跳。
章蕊最近很不爽，她省了一大笔帮苗心找织布机和买布的钱，但她觉得自己错失了一个机会。她不是傻，最初的激动过后，渐渐地她也发现自己的绣法有了起色，只不过这种起色随着时间的增长反而淡了下来。这只说明她再度遇见瓶颈了，而这时候再去讨好苗心？
她问过苗心，那时候苗心正胡乱扎着头发，眼皮上粘着透明胶，忙着在大纸上调整布绣。她泡了杯茶过去，勉强挤出个笑脸小声道：“在忙什么？”
苗心头也不抬地答：“画绣画。”
“呃，我最近觉得绣起来有点不给劲，是不是该继续往下一阶段练习了？”
苗心眼睛都没有离开画布一秒，说：“画绣画。”
章蕊也不是不知趣的人，当下撇撇嘴，哼了一声转头钻进了自己的房间。她没有看到苗心却在之后抬起头来，冲着她摔上的房门微微一笑。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好消息不断传来，陶清甚至不知在祖国哪个角落里翻出了一架现成的织布机，完全符合曲业的要求，令这“前小偷”也不禁感叹凤绣的能量确实广大。当他围着那架织布机绕了一圈，仔细观察着那熟悉的结构时，眼角不禁热了起来。
在曲业感慨他的人生时，苗心也不得不感慨人生是多么有趣的一出戏剧，因为她接到了晟灏的短信，上面只有简短的几个字：我来S市啦！
短信是周末发来的，从那感叹号上就能看出来是多么兴奋，她简直能想像得出晟灏那笑成月牙状的眼睛，只不过她这时候可没有兴趣在那月牙旁边举个星星装可爱。她看了看手机，看了看画了一半的绣画，最终还是把手机扔到一边，采取了无视的态度。
这种无视态度没能保持多久，因为不久后，晟灏就带着一口白牙直接杀到凤绣来了。苗璐的公司在村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S市也很著名，很容易就可以找到。晟灏在外面的世界混过不少日子，直接找去人事部亮出苗璐的名头以及一口闪闪发光的白牙，很容易就打听到苗心的宿舍。
这就是为什么苗心眼皮上粘着透明胶，站在门口傻看着晟灏笑脸的前因后果。
“啊，这就是你住的地方？”
晟灏就要往里面走时，冷不防一声尖叫几乎没把他掀翻出去，章蕊穿着睡衣像是头大象般冲回自己房里，一边狠狠摔上门一边咆哮：“怎么有男人！男人！出去！出去！”
苗心带着疲惫到麻木的神情看了眼章蕊消失的方向，又回头看了看晟灏的笑脸，镇定地把房门关上了。当她意识到晟灏再度打开房门进来后，不得不吼——实际上，她说出来的声音就如同十层地面下的老鼠叫：“出去。”
“苗心，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的，你怎么能叫我出去……咦，你这是在画什么？”
“男人。出去。”
“为什么画男人，你准备绣什么啊？这是什么？今天不是周末吗？你为什么还在工作？你有没有一直锻炼啊？”
晟灏的问题如同连珠炮，苗心的回答仍然简洁：“出去。”
“为什么啊？我做错什么了？”
“我……”
晟灏后面的话被穿好衣服出来的章蕊尖叫给堵了回去：“男人！怎么还在这里！出去！出去！”
“你在说谁啊？”晟灏也不是会示弱的主儿，“这又不是你的房子。”
“这是我们的房子，我们有规矩男人不许入内！”
笑雪在旁边小声道：“陶老大有时候会来……”
“陶清不算男人！”
“……”
陶清听见这话不知作何感想，笑雪是差点没笑歪了嘴，苗心继续麻木地在绣画上计算着针数，她已经持续了一个通宵，觉得整个人都被掏空了，周围发生任何事都影响不了她……影响不了……影……
“苗心！”
她猛地从打盹中惊醒，脸上粘着绣画的笔印、嘴角淌着口水四下张望：“啥？”
“你睡着了。”笑雪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一脸同情地望着她。
她擦了擦嘴角：“噢……”
“你有多久没睡啦？通宵是不好的！”晟灏也凑了过去，一脸心疼地望着她。
她转头：“……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Ｓ市开店啊。”
睡了这么几分钟，她总算恢复了点精神，能说点正常的话了：“你把瑜珈店开到这里来了？”
“是啊，我放心不下你嘛。你一个人又没有出过村，外面的世界很复杂的……”
晟灏再度没能说完这话，因为陶清急慌慌地冲了过来，大声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章蕊这间屋时常有尖叫传出，可是这一次是自章蕊搬来后最为强烈的，饶是陶清听惯了也不得不慌慌张张地冲过来看一看。一看之下顿时愣住了，章蕊的屋里怎么会有男人？就连他都一惯避免走进这房间，以免引来章蕊的指桑骂槐。
“你是谁？”
“我是晟灏的……”虽然很想说男朋友，但晟灏还是理智地住了嘴，“同村。”随后又不甘心地补了句，“朋友。”
“朋友？”
“嗯，也是苗璐的朋友。”
“什么苗总的朋友？你有什么证据？出去出去！”如果不是见晟灏身强力壮的，章蕊说不定已经动手把他推出去了。她可不管是谁，也不管有多重要的事情，总之她要维护自己的规矩！
苗璐这个名字就不同凡想了，陶清怔了怔，露出一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表情。他不擅长和人打交道，在这种情况下是该接纳晟灏还是为章蕊主持正义，他在这两者间犹豫不决时，那边章蕊已经和晟灏交上火了，嘴仗打着热火朝天。苗心继续低头画她的绣画，笑雪在一边啃着早餐看笑话，陶清站在门口从最初的不知所措到最后的麻木。
结束这个局面的是冲进来的曲业，他兴冲冲地叫道：“我做出样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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