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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罚
我几天没和叶戎北打照面,似乎他夜里很晚回来,靠过来揽着我睡了。我一次也没真睁开眼睛和他说点什么,这么说来他其实没有我的睡眠重要。早上还没等我起来,他就又走了。
其实军营里的日子也不见得多苦,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让我读书打发时间。只剩下一件,就是军营里的饭着实的难吃。
我又一次和玉钟无言的对着盘子里一团不知何物的东西大眼瞪小眼,我终于忍不住开口严肃的问:“玉钟,你确定这东西是能吃的么?”
玉钟尴尬的点点头:“师傅说今天的菜炒得有点糊了,但是能吃。”她一脸的诚恳,明明白白的写着四个大字:不干我事。我叹了口气拨了拨那盘子里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终于下定决心放下筷子:“算了,我不吃了。”
玉钟如蒙大赦,欢欢喜喜的把盘子端下去:“那我倒了去。”
我不放心的跟了一句:“找个没人的地方倒了,否则让人看到不好。”
没想到随即叶戎北掀了帘子进来:“什么让人看了不好?”玉钟抿紧了一张嘴,回头看向我。我是逃不了责任的,只能笑脸相迎:“怕浪费食物让人看到受责备。你今天这么早就回来,没事么?”
叶戎北扫了一眼那盘子,挥挥手让玉钟下去。他走过来坐下,将我拉到他怀里:“什么都不吃,身体撑不下去。”
果然火眼金睛一眼看出我没吃,我靠着他装模作样的长叹了一声:“不是我不想吃,是师傅做的太难吃了。难道军营里的火夫就不用看手艺的么,做的这么难吃亏士兵们吃的下去。”
他已经探过来吻我的耳后,听我这么说笑出声来:“你去校场操练一天,看看还有没有力气说这话。有的吃就不错了。我知道你受苦了,但是我也没办法。也不是我一句话火夫就有手艺了。”
我正帮他揉后颈,听了这话把脸靠上去:“我就是抱怨两句,你就当是耳旁风,吹完了就完事了。我知道你忙,原本不该让你再烦心。”
他将我紧紧抱在怀里,将手放在我肩膀上:“我知道,我都知道。说句实话,我都有点后悔,把你带来。”
“嫌我烦?”我挑挑眉看向他,他的眼角一跳:“说什么呢!我想你还来不及。只是这是苦日子,我自己一个人受苦就算了,还要拉上你……”
我的心被他越说越软,堵住了他的嘴阻止他说下去:“这有什么苦的?你要是把我一个人丢在长安,我怨也怨死你了。此心安处是吾乡。”
他低声的重复着:“此心安处是吾乡。”话语里似乎有打趣的意思,我脸红了红,打掉他乱摸的手。我往他的怀里靠靠,摇尾乞怜的讨好对他笑:“求你个事情呗。”
他一脸毛骨悚然的样子往后退:“干嘛?你要干什么?”
我黑了脸盯着他看:“被良家妇女调戏了啊?躲什么躲!我就是想要一套炊具自己做饭吃,给不给?”
他松了一口气将我拉过来:“原来是这个,吓了我一跳。炊具当然有,明天我叫人给你送来。不过你要是想要调戏我,我还可以奉陪的。”
“去,等我吃饱了再调戏你。”
第二天真有人送来了炊具,还送来一套碗碟。竟然是上好的官窑,没想到还有这么好的东西送来。然而我一个一个拿开碗碟,底下却有一张纸。上面是陌生的字体,上面写着送给我的一份礼物。落款居然是长庚,我想了许久都想不出这到底是谁。玉钟过来了一看,两颊升起一团红云。我这才笑起来,原来是成静玄。
我对着玉钟点了一点头:“看来我是借了你的光啊。”
我叫玉钟从火夫那里拿了点原料,想炒两个小菜。在帐篷外支了火,走过路过的人都探头往这边看。玉钟坐着摘菜,我忙着洗菜。没察觉有人走到我面前,一片阴影笼罩我。等我抬起头,才发现是戎装的叶云起。
黑着一张俊脸,当真难看。我知道免不了要受训斥,反而坦然看他到底要如何。叶云起仔细看了看摆在一边的食材,问出一句:“这是要干什么?”
我呵呵干笑了一声:“那个,我想做点东西……”
叶云起皱起眉:“大点声回话!”
敢情是岁数大了耳力差,况且把我当士兵训了。我深吸一口气,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回都统的话!军营里的火夫手艺太差了!贱妾想要自己做点东西吃!”
当真是用了全身力气喊出来,玉钟都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霎时间十分的安静,方圆三里以内的人都看过来。还有一路小跑着过来看热闹的。叶戎北任风雨来袭我自岿然不动,依旧板着一张脸问:“谁允许你这么做了?”
原来是叶戎北干脆没通报给叶云起,如今让我做这个冤大头。我咬咬牙忍下这口气,叶戎北等你回来我再跟你算账。眼下我一定得把叶云起对付过去,于是心念电转想找适宜的答案。还没想出来就被叶云起一声呵斥打断了:“问你话,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我眨眨眼睛,顺手拉了站得最近的守卫帐子的一个侍卫,就是教我骑马的陈博:“都统日理万机,不敢用这点小事打扰。贱妾问了他,他说可以。”
莫名其妙被我当作了替罪羔羊的陈博一脸苦相,却不能反驳怕叶戎北回来找他麻烦。只能一肩扛下这责任:“回都统,是我说的!”
叶云起眉间一动:“你什么时候听他的?”
我笑得一脸顺服样:“贱妾不是军中人,不知道自己该听谁的。见过的最大的官就是这位,所以就问了他。”
叶戎北颇诡异的笑了一笑,对着我轻声细语的说:“你自己去领二十军棍。”
我吓得抖了一下,以为说的是我。刚想要挪步,就看到陈博垂头丧气的往外走。我连忙制止他,直视叶云起的眼睛平静的说:“这一切都是贱妾的主意,与别人无关。倘若有二十军棍的罚,贱妾去领。”
我挥挥手制止要开口的陈博,越过叶云起走开:“你带我去领二十军棍。”
我是没有这个胆子,也不肯受这个罪的。敢说这种大话,主要是远远看见叶戎北往这边来了。
我一脸视死如归的往前走,两声“站住”一同响起来。我还是自顾自的走,直到叶戎北一脸怒气的拦住我。他抓着我退回去,错身而过的时候低声说:“回去再说,你闭嘴老实听我的。”
我要是不是老实听了你,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但还是顺服的站到他背后。叶云起的声音还是平静的很:“你来做什么?”
叶戎北低下头施礼:“回都统话!我是来领罪的,这个主意是我出的。”
“你出的主意?她不是听了侍卫的话么?”
“我是她的夫君,她当然听我的。”
我下死眼盯了叶戎北一眼,居然说这话颇为坦然脸不红心不跳,我真替他害臊。然而心里挺高兴的,甜蜜蜜的。只是叶戎北脸上没什么,背却挺得极直,我知道他是紧张了。叶云起的声音又阴沉沉的响起来:“你只是个副将,谁给你的权力决定这种事?”
我就不明白了,单起个炉灶怎么就是滔天大罪呢?叶戎北只能低头认错,我却是个没理的事都要讲出三分道理的人。于是上前一步抬头直视叶云起:“敢问都统,我到底犯了什么罪?”
叶云起挑挑眉,眼睛瞪的越发大:“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军法规定军中不许单起炉灶,违者二十军棍。”
我是没理,但是还是硬着头皮往下说:“衣食住行本来就是人最基本的要求,军营里虽有军法,军法之下也有人情。贱妾嫁了军中人,自然知道要守法。然而如果真有特殊的情况,比如这饭菜实在难以下咽,单起一个炉灶也是不得已。”
“你倒是说的轻松。倘若人人都如此,军法还有用么?再者军中饭菜难以下咽是谁说的?我怎么没觉得?”
他说着环顾众人,我就开口问:“倘若都统问,积威之下大家自然不说。但是事实就是事实,不会因为都统问就把黑的变成白的。贱妾犯了军法,甘愿受罚。只是该说清楚的事情不能不说清。倘若贱妾受了二十军棍能让伙食改善,贱妾受二十军棍没什么大不了。”
一群人崇拜的眼光沐浴着我,我坦然的看着叶云起。叶云起苦笑摇头:“你倒把自己说成圣人了。军营的伙食真这么难吃?”
众人都心有戚戚焉的点头,叶戎北趁机说:“二十军棍是军法,自然要遵守。但是微雨不是军中人,身为女子也受不得严惩。都统如果要罚,请罚我。”叶云起沉思一刻黑如锅底的脸对着我:“事出有因,但是不能不罚。我就罚你为全军准备三日伙食,看你做的如何。”
二十军棍免了,看热闹的人也散了。我乐颠颠的谢了叶云起,和叶戎北站在那里目送叶云起走了。我刚松了一口气,叶戎北回头看我一眼:“你跟我进来。”
我还真没见过叶戎北对我发脾气,他一直都是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猛地这么一严肃,我还真的吓了一跳。他自己先进去了,我对玉钟挥挥手让她下去,也跟着进了帐篷。
他背对着我,身上有戾气。我心跳的不停,畏畏缩缩的碰碰他的肩膀。他倏地回身盯着我,我绞着手期期艾艾的开口:“我,我到底怎么了?”
我还真是想要胡搅蛮缠,理不直的时候就应该气壮。叶戎北跨出一步抓住我的肩膀,我痛的不得了:“唉,你轻点。”
“你给我听好了,以后有这种事,你就给我站到背后去。一个女人逞什么能!”
我咬着嘴唇不服气的瞪回去:“你看不起女人,看不起我?”
他气的脸色铁青:“还说要受二十军棍,打出问题来怎么办?我还站在那里,你靠我就得了!我说了会护着你,你是不是不信我!”
我被他噎的一句也说不出,瞪着他的眼睛都模糊了。我委委屈屈的拉住他的手:“我就是相信你么,所以才胡说八道没什么顾忌。”
他的脸色似乎缓和了一点,我看他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下去:“我说不怕受二十军棍,就是因为知道你会替我挡么。你不要生气,其实我刚开始说愿意受罚,就是看你远远的走过来么。我当然害怕,但是我信你啊,所以就畅所欲言什么话都敢说。”
“所以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发誓以后遇到这样的事,一定听你的行不行?”我讨好的凑过去揽着他的脖子,让他低头看我:“你不要生气了,吓到我了啊。”
他哼了一声,伸出手抱住我:“还发誓,出了事的时候一定不会听我的。我还不知道你么?你能不能乖一点,不要让我担心?”
我垂下眼睛靠过去,把头埋进他胸膛闷闷的笑起来:“我也不是那么笨,真的挨打。”
“你是太聪明了,不然怎么敢玩火?我哥统领叶家军二十年,从来没有人敢当面顶撞他。如果你真的挨了打,我会心疼。”
语调里还有怒气,但是已经淡了。我把整个人都窝进去,笑得浑身都发颤了。他摸我的头发,揉揉我的肩膀:“还笑,我都气死了。”
我抬眼看他,笑得越发的欢畅:“气死了你,我怎么不笑啊?”他低头吻我,我躲来躲去模模糊糊的问:“你事情忙完了?”
“先把你忙完了再说。”
其实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真的很难。尤其是看着一口比我伸直手臂还长的大锅,我踮着脚才能够到锅沿。我抚着额头叹了口气,回头看玉钟:“你说怎么办?”
玉钟正忙着洗菜,我也蹲下来摘菜。她头上都是汗,却都没时间擦一下。我伸手替她抹了抹,颇歉疚的看着她:“对不起,让你跟着我一起受罚。”
她抬起脸笑了一下:“有说这个话的时间,快去干活好了。”
这丫头跟着我久了,变得拿人好心当驴肝肺了。我摇摇头坐下来摘菜,有个人坐在我对面一起收拾。我抬眼一看,居然是叶戎北。
我讷讷的开口:“叶将军,君子远庖厨。”
叶戎北低头摘菜:“我是个武夫,离君子远得很。”我瞪了他一眼,把菜从他的手里夺下来:“你操练去,过一会叶云起来了又要骂人。”
叶戎北恼怒的瞪了我一眼:“不要直呼大哥的名字。”
我大大的翻个白眼:“反正会被骂就对了,叶都统一定会骂我。你就算是为了我着想,离我远一点。”
叶戎北摊开两只手无奈的走开,一会叶云起果然经过。我暗念阿弥陀佛算我有远见,但是周围的侍卫士兵们都好奇的一次次路过,想看我们进展如何。我和玉钟忙了大概一个半时辰,才把菜下锅。时间不多,我就炒了两个小菜,煮了玉米面粥。
我不知道自己做的如何,反正人人脸上似乎都有笑容。我已经累的瘫坐在那里,连吃东西都没有力气。叶戎北端着一碗粥走过来坐在我旁边,捏个汤匙送到我嘴边:“喝一口,你熬的粥挺不错的。”
我慢慢摇了摇头,看着不远处一样累的说不出话的玉钟:“真是对不起玉钟,我受罚还要连累她。你自己喝吧,我真的喝不下了,只是想睡觉。”
他打量我的脸色,伸手摸我的额头:“病了么?不舒服?”
我连忙躲开,四下打量没人看我们:“叶戎北!让别人看到像什么样子啊!没病,就是累死了。”
他把粥碗放在草地上,伸手揽过我的肩膀:“我送你回去。你脸色不好。”
算了,我就让这男人占我一次便宜好了,反正我累的连跟他吵架的力气都没了。
还有两天,我想起这事头都大了。人果然是不能过好日子的,过好日子就如同待宰的猪。虽然快乐,最后肯定要有被宰了吃的心理准备。所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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