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之殇

　　……两年后……
　　今天是我十八岁的生日，也是我和春成婚的日子……
　　从十六岁的那天起，我几乎就再也没有流过泪了。就连在春日里，我也只是应付的洒几滴泪作为春雨应付一下。因为，我害怕，我想我必须对春负责任……虽然我知道，他一直把我当成以前的春雨。不过，这没有关系……
　　手腕上还带着翡诺送的琉璃手链，可我几乎都已经忘记了他的模样……他大概不会来了吧？来了又能怎么样？我不禁轻笑出声。
　　可是，我似乎错了……
　　5
　　新房里……
　　“你真的愿意嫁给他？”翡诺的声音还是和以前一样清澈。“你连他爱不爱你都不知道吧？”
　　我抬起头，望着他，却不说话。我看见他身边还站着一个白衣少年，嘴角上带着一抹充满疼爱的笑。看得我，出了神……今生，我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心动，知道原来在这个世界上也有属于我的爱。
　　“我是琉璃城未来的城主，硫若。我是来接你的，我们已经知道了一切，因为我是那个无双手链的主人……”我分明看见这个玲珑少年在看我的眼神里除了温柔和宠溺之外，还有满满的爱……
　　我霎时恍了神……我知道，我不能和他走，可是我的心却不住的动摇……我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突然感到，后脑勺被人一击……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离开了四季镇。我想春一定又伤心了，我发过誓不会让他为我伤心，可是……
　　那么，他也会为我流出一滴至诚至爱至真至切的眼泪么？
　　“不要再想了，他不会来找你的。你知道，他不能离开四季镇的……”硫若坐到了我的身边。也许是错觉，我觉得我似乎认识他很久了。
　　“我没有希望他来找我，我也知道他不会……”我们之间的感情还远没有达到那种地步，没有达到让他甘愿放弃一切，作个凡人的地步。是啊，远远没有达到呢……我扯了扯僵硬的嘴角……
　　“你不问我们为什么把你劫出四季镇？”站在一旁的翡诺问我。
　　“和你们带走春天的目的是一样的吧？”我原以为是爱呢！
　　可是，在整个翡翠山庄，竟然都没有看见春天。我在空气里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凭我的记忆……那是春天的吧？她用自己的生命，让翡翠山庄永远停留在春天了吗？那么，她一定是为了爱吧？
　　至少，还有人为了爱……
　　“不，不一样。你没有发现，上一次，是翡诺一个人，而这一次，多了一个我么？”我已经不想再看硫若的眼神。曾经，我以为，只有眼神，不会骗人。可是，春天已经让我再也无法相信……相信本来，相信应该，相信一个陌生的人会给自己真爱。
　　“那又怎样呢？你愿意告诉我么？”我知道他们不会说的。我知道，就像春天对翡诺的一见钟情，我爱上了硫若……
　　“因为，我爱上了你……”我虽然知道他会向我说谎，可是心还是忍不住柔软了下来。那一刻，我真的很想去相信。
　　“那么，你想怎么样呢？和我成亲么？”我的声音里有一丝的戏虐。我看见硫若颤抖了一下。我已经不愿再去猜测那是激动，或是惊讶，还是其他……
　　“你愿意么？”他的脸好像很平静。
　　“好啊……”反正我想我已没有了选择……
　　硫若把我带到琉璃城，我才知道，原来他并不一定是未来的城主啊……
　　那么他究竟想利用我干什么呢？
　　他每天陪我抚琴，为我舞剑，我们一起赏花，一起望月……那真是一段快乐的时光，尽管我始终对他有一些防备，可是我想那是一段比在四季镇还要幸福美好的日子。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常常想他可能是在放松我的警惕，也许翡诺曾经也与春天有过这样的一段甜蜜。
　　不，更多的时候我愿意欺骗自己，我愿意去相信那只是一种可能，一种也许。我愿意相信他是为我而展颜，为我而欢喜。我知道我越来越爱他了，爱到看不见他会心烦，听不见他的声音会着急。爱到忘记了心里那颗泪究竟是谁流的，为什么而流的。爱到心醉，忘记了自己的安危……
　　他并没有和我成亲，他说，还没有到时候。可是，有时候我会不安。我常想，可能他并没有那个打算吧！可是，这没有关系。我只是希望，这一切能够停留。我们的爱，永远不要变质……
　　他一直把我藏着，我并不知道为什么，也知道并不是完全像他所说的那样，怕我的美惊动了别人。这里面肯定有阴谋！可是，我却不愿去想。
　　除了硫若，只有翡诺常常来看我，只是他总是眉头深锁。我知道，他和硫若是最好的朋友，也知道，或许就是他害死了春天。可是，我还是会对他笑，因为他是硫若的朋友。我发现，每当他看见我和硫若亲密的在一起，眼神就会更悲伤，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春天……
　　6
　　这几日，硫若总是会有一些不安。他总是对我说，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要相信他，那都是为了我，都是因为爱。
　　我想可能真的要发生什么了吧。不过，我从不过问他和他父亲兄长之间的事情。
　　我其实很想告诉他，他是不是琉璃城主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因为在我心里他永远都是硫若啊。我也很想知道他去找我的真实原因，因为春天的死可以让翡翠山庄春日永驻，而我并不知道自己能给琉璃城带来些什么，似乎什么也不能啊。
　　可是，我又很害怕知道答案，害怕原来一切真的只为了利用。
　　事情终于发生了，硫若有整天都没有来……我焦急的等待，祈祷不要发生不幸的事，可是……
　　我只记得，看见翡诺匆匆赶来，说要接我去一个地方，接我去见硫若。我不记得怎样到达那片平原的，只是记得硫若浑身是血的和几个男子搏斗……
　　翡诺说，那是硫若的哥哥们……
　　翡诺说，那是硫若父亲的命令：胜者为王。甚至没有失败者，因为他们只有战死……
　　那时的我，已经忘记了那些阴谋和诺言。
　　只是泪，不停的流……
　　我不顾一切的向倒下的硫若狂奔而去……
　　在这个春日里，下起了最大的春雨……最悲伤的春雨……
　　我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呼唤着……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雨水打湿了我的衣裳。可是我还是像疯了一样的叫喊着硫若的名字，我心爱的人啊，你可知道我的悲恸？
　　突然，我看见硫若的眼角流出了一滴泪，我敢确定那绝对不是雨滴。
　　哦，真好，你理解我的悲恸……
　　硫若已死，我似乎一下子失去了生的意念……
　　我的泪还在不停的流，能和心爱的人同死也是一种幸福啊。
　　亲爱的，请你等我。
　　雨一直不停下……
　　7
　　却突然发现，身旁站了一个衣着光鲜的陌生人正满意的看着我。那是……
　　“城主……”一直站在一旁的翡诺这样称呼他，一点也没有悲伤。
　　那么，他就是琉璃城的王了……他很满意自己的亲儿自相残杀么？真是一个残忍的人！我仇恨地望着他，他却微笑着沉默不语。
　　蓦的，我看见草地里有很多美丽的琉璃……
　　哦，我突然明白了，原来是为了这些啊！原来我的价值是我的眼泪，我至诚至爱至真至切的泪，用它们挥洒下的春雨会变成这美丽的琉璃。那么，非要硫若死不可么？
　　我的泪，还在不停的流。翡诺，是一个残忍的人！我抱着硫若的身体，在心中默默诅咒他。不过，没有关系，即使所有的人都背叛了硫若我也不会，我会陪着他，就算是死。翡诺曾经也是这样背叛春天的么？该死的背叛，我最恨背叛！
　　突然，翡诺上前摇晃起我的肩膀，嘴里不停地喊着，不要再哭！不要再流泪了！
　　哦，原来泪已干，现在流的，是我的血。不过这没有关系，流就流吧，流干吧。
　　我死意已绝。
　　城主更注重的是那些琉璃，鲜血变成的琉璃，远比眼泪所变的要晶莹精致。他有些不满的清了请嗓子。可是翡诺并不理会，他冲我大喊，硫若没有死！没有死！
　　“什么？”我的耳朵，刹那间好像失了聪。
　　“他没有死，他只是服了一种药，时辰到了，自然会醒！你不要再哭了，你在流血啊！”
　　城主没有说话，我知道他一定很不甘心。我突然觉得自己如果就那么死了，好像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那些琉璃不会记得我，那些人也不会……
　　“生也背叛，死也背叛……”我反复地重复着这些话。
　　呵呵，没有什么大不了……
　　……哀莫大于心死……
　　8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原野上奔跑……
　　翡诺追上了我，我虚弱倒在了他的怀里，我听见他在我耳旁说：“他是爱你的。”
　　“呵呵……”我笑出声来，“爱我么？呵呵……你爱春天么？”
　　“爱！”他并没有犹豫，这让我很意外。
　　“那么，翡诺。你把你爱的春天怎么样了呢？”我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
　　“她死了……”
　　“怎么死的？”
　　“为了我，为了能让我继承翡翠山庄的基业……”！
　　“她一个弱女子，能为你做什么呢？”是啊，即使为他失去生命也在所不惜的春天，用生命为心爱的人换回了什么呢？
　　“我以为拥有了春天，翡翠山庄的树就能够结出翡翠的果实，翡翠山庄的花就能够拥有翡翠的花蕊。这样，我就可以当上唯一能使山庄再度辉煌的庄主。可是，原来春天并不能给我带来这些……”没有想到，他竟然落泪了。哦，我糊涂了，这应该是爱吧？“春天知道了一切，就去告诉我爹，她梦见天神告诉她，翡翠山庄的庄主应该是我，只有我能让翡翠山庄再度辉煌，她用自己的性命保证，只要我能当上翡翠山庄的庄主，翡翠山庄就会永远停留在春天，她说这是上天的承诺……我真的不知道，需要用她的命来换……我很后悔，我劝过硫若不要再步我的后尘……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失去了自己最宝贵的，一点也不值得，一点也不会快乐……”我好像很累很累，我想这一切大概并不是我这样一滴眼泪所能够承受的。
　　“请原谅我没有告诉硫若，春天告诉我当你的泪流尽你就会失去生命。原谅我，因为我一见到你就像起了春天……我的心就疼痛不堪……”
　　我闭上了双眼，听不清他最后说了什么，手腕上的琉璃冰凉的让我不住颤抖。
　　突然感觉心底的那一颗眼泪很烫，很烫……是春么？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我违背了自己的诺言，泪已流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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