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奶奶讲故事

　　有记忆以来，听奶奶讲的第一个故事，这也是唯一一个故事中她自己亲身经历的事。
　　在遥远的那个年头，远到连奶奶都还是一个小姑娘的时候，那时电在云南还是一种从来没出现过的东西。人们都用马灯、油灯等，也许是照明效果不佳吧，那时的人天黑之后一般都不出门的，但只凭着两只脚赶路的年代，总有例外的时候。
　　老祖父（奶奶的父亲）那时和县城里要好的三、四个村民相约倒些布料、盐巴去卖，这次要去的是离我老家的不远的一个村子，虽说不远，但也要翻过两座山头。听奶奶说，因为这次的路程相对比较轻松，所以祖父就带上了当时也才十二、三岁的奶奶一起去开开眼界。第一次出门的奶奶显得特别的兴奋，一路上蹦蹦跳跳的，连带着大人们挑担子的脚步似乎也轻松了不少。去的路上特别顺利，到了邻村，交易也顺利的完成了。
　　不巧的是，在回县城的路上，奶奶和祖父遇到了大雨，耽误了不少时间。虽然雨停后，大家紧赶慢赶，但离村子还有二十多里路的时候，天还是黑下来了。凭借着微弱的油灯，大家都希望能早一步到家。渐渐的，奶奶也说不清从何时开始，一股怪异的沉闷气氛在大家中蔓延，奶奶说，她总觉着后背凉嗖嗖的，就想回头看。但就在她回头的时候，祖父突然扯了她一把，低声喝道：“别回头，快走！”一边说，一边扯着她的手，疾步往前走着。但这一瞬间，也足够了，奶奶余光中瞄见，就在大家伙身后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怪异的人，手脚都感觉诡异的垂着，头也垂得低低的。奶奶的心“噗通”的跳了一声，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再也不敢回头，也不敢说话，只埋头跟着大人们赶路。
　　接下来的十多里路上，时间显得那么漫长。奶奶毕竟还只是一个小女孩，任何一个小孩都有着旺盛的好奇心，即使是在面对恐怖的时候，这种好奇心也不会减少丝毫。一路上，奶奶虽然不敢正大光明的回头看，但总是寻着机会朝身后偷偷的瞄上一眼，这左一瞄右一瞄的，倒也把跟着大家后面的人瞄了个两三分真切。看身形这似乎是个女人，脸是一点也看不清，一路上也不见她脚动，仿佛就像一片树叶样的，不紧不慢的飘在离大伙十来米远的地方。
　　残破的县城门就在不远处了，静静的矗立着，看到城门的轮廓，大人们似乎都松了一口气，但脚下的步子丝毫没有减缓。祖父紧紧的拉着奶奶的手疾步奔走着，奶奶也不敢喊累，十多里山路这样一路疾走下来，对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是一个不小的负担。古时的城，都有东南西北四个门，奶奶他们是从东门进的城，我家那时住在北门，他们得沿着城里唯一的一条大路走到北门。进了城后，大人们依然没有放慢脚步，还是一路疾走着，奶奶又偷偷的向后瞄了一眼，发现虽然进了城，但身后那人还是继续在跟着大家，还是那么的不紧不慢，感觉上甚至连距离都没改变过似的。这时，气氛越加诡异起来，祖父紧紧攥着奶奶的手，不知是奶奶的还是祖父的汗水，把两只手浸的湿湿的。转过东门到北门必经的一条名叫骑鹤街的路口后，大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点微弱的灯光，待离的近了，大家伙发现那是一户人家停灵发出的灯光，但大家都没心情理会这些，依然一个劲的埋头往前赶着，走出大概五六十米远之后，大人们突然放慢了步子，奶奶一惊，抬头看了祖父一眼，发现祖父边走边回头在看身后，奶奶也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一路尾随大家的人，正站在停灵那户人家门口，也许过了两三秒，也许过了十几秒，时间在那一刻显的似乎没有意义了，借着微弱的灯光，奶奶看着那人慢慢的进了那户搭在门外的灵棚里，这次奶奶清楚的看到，那人是飘着进去的。
　　再后面发生的事，奶奶记得就不那么清楚了，怎么到的家，什么时候睡的觉，她几乎没了印象。那夜过后，城里似乎也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还是和往常一样。一路尾随他们的那个人，或者说不是人，在她记忆里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漂浮着进了灵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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