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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最爱的人 4.交给你了
【4.交给你了】
C.E.78年,四年时光一晃而过。
4月卡佳丽去PLANT作例行访问,和自己的胞弟基拉交换这几年各自拥有的情报信息,闲谈时基拉扫了一眼怀抱好几个大箱子进屋的真,他脱掉了黑西装,此刻只穿一件白色紧身T恤,手臂处肌肉鼓鼓好像结实了不少的样子。真把纸箱放在玄关处,然后蹲下来,仔细地把里面的女鞋一双一双拿出来摆进门口鞋柜,一丝不苟更仿佛是博物馆工作人员在处理什么珍贵物品。
基拉啜口茶说:“妹妹你赚大发了,保镖工人司机男仆一人兼用?你出人家多少钱?会不会告你滥用劳工罪啊?”
卡佳丽按住突突跳着的太阳穴,一口气从真的万年扑克脸一路讲到他会在她偷偷熬夜看邮件时突然出现在房间,在卡佳丽身着半裸睡衣的目瞪口呆中,一语不发地拔掉她的手提电脑电池。
然后卡佳丽一拳打在基拉的胸口上:“这就是你给我找的好保镖。”
基拉慌忙摇手说:“人可不是我抓来的,但我也没料到那孩子居然是那么婆妈的性格。”
“不是我的抓的”这几个字在卡佳丽胸口重重打了几下,她随手抓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水。如果不是基拉的话,那么只有“他”了,除了“他”,世界上还会有谁那么关心她呢?但是此时卡佳丽一点也不想听到那个人的名字,也不想知道任何和他有关的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故意屏蔽和那个人有关的一切消息,身边知情的人也仿佛具备心电感应功能似的绝口不在卡佳丽面前提他。
不联系,不思念,不关注。这三点像是他们隔空定下的约定,似无形的墙将两人厚厚隔开,可是拥有近似地位的他们,免不了在一些场面上还有所交集。
譬如四年后的今天她再度来访PLANT,她走下穿梭机,在一片明明灭灭的镁光灯中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他的影子。
卡佳丽注意到他的白服,以及白服上愈发复杂的肩章。这个穿着白服的男人挡在她的面前,努力伸展手臂,为她格开许多刺眼的灯光和芜杂手势。
他就在她面前不远的地方挡着,给她留下了一整个背影,和一长条易走的道路。
真为卡佳丽拉开车门,卡佳丽一弯腰一低头逃一般钻了进去,车门关闭的时候也一并把外面嘈杂的人声隔离了。卡佳丽的双目定定放在自己膝盖上,然而眼角余光还是扫到白服的男人仍旧站在车门外的一侧,仍是用身体阻挡着后方一波一波涌来的人潮,直到引擎启动驶入车流中,那个人始终在她的身边,尽可能地多给她一些安全空间。
卡佳丽的眼眶不知觉中已经雾气腾腾。
身边的真此时咬牙切齿地哼了一声。
“白服!还来做保安的工作,他有毛病吧!拽个屁啊拽!”
真因不服气而鼓起的腮帮子一如既往地不分场合,卡佳丽有些愣愣地,直到噗哧一声笑出来。
“喂,你笑什么啊!”
真倏地转过头来,可他看到的是卡佳丽边笑边有眼泪夺眶而出,那时真的脸仿佛被抽了一巴掌似的,所有表情都失去了作用。他把脸别过去,注意力集中在窗外往后飞倒而去的景物上。
骂:“搞什么!”
送走基拉后卡佳丽又接见了几位PLANT要员,二战至今已过去已经四年,卡佳丽从无知到逐渐掌握了与人周旋的门道。她知道有些时候需要静静的听,有些时候则要态度强硬,对待为自己工作的人不能太严厉,也不可以让对方以为她是傻瓜。
卡佳丽在与ORB反对派议员的博弈形势并不乐观。所幸她还有军方的支持。
这也要得益于老阿斯哈那一年与国家同存亡的自爆表演。军人的骨气和阿斯哈家始终不曾放弃的理念在精神层面上是相通的。所以当军方看不惯政客的畏首畏尾,而卡佳丽适时向军方伸出的橄榄枝,表达自己的理念同老阿斯哈并无二异时,让两边都有一见钟情之感。削减反对派议席的工作开展得很辛苦,每一次解散国会重组议员,双方总是以四比六的局势相互牵制。是倒向地球联盟还是坚持中立,是选择强大的后盾还是坚持走一条难走的路,如果战争不彻底消灭在人类世界,可能ORB的命运就会在鹰派和鸽派的势力倾斜中摇摇晃晃循环上升。
所幸反对党中的几名要员莫明其妙接连发生了好几件丑闻,那一年ORB政权的这次小小换血,是卡佳丽之后大刀阔斧肃清敌对势力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序曲而已。在这次小换血几乎要尘埃落定时,才有人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他们年仅21岁的第一首代。
ORB国内的反对党此时正处于狗急跳墙的状态,卡佳丽让他们少了五个议席,此次来访PLANT说好听点叫例行外交,其实就是躲避风头来的。她把剩下的收尾工作交给军方,虽然不是很光彩,但等那些政客都被控制了后,她才会考虑回ORB。
“这次可能会呆很久哦,真。”
卡佳丽皱着眉头,一根细细的针头扎在她静脉里,随后冰凉的药剂被推入身体,卡佳丽感到手臂一阵清凉。随行的私人医生收拾好各种医药物品,简单嘱咐了几句就出去了。
卡佳丽扶着手臂从沙发上爬起来,真就坐在对面,依旧是万年不悦的神情。
真从卡佳丽萎靡的姿态一直看到垃圾桶里被丢弃的一次性针头。
“难得有机会在PLANT呆那么久,你有很多朋友要探望吧?”
“什么?”真还是脸色严肃地看着垃圾桶里的针管。
“没有什么人想见吗?”卡佳丽重复了一遍。
“先不说那个,这是什么?”真向垃圾桶努努嘴。
卡佳丽表情复杂地看着真,有些不可思议地:“这是垃圾桶啊,真••••••”
“废话!我当然知道那时垃圾桶,我是说里面的东西啊,你刚才注射了什么!”真指着卡佳丽,卡佳丽的手指还按在止血棉上。
“哦这个,营养剂而已。”卡佳丽耸耸肩。
“营养剂?”
“营养剂。”
真和卡佳丽对视,过一会他举手做出投降的动作。
“好,我相信你,但是现在你喝掉这杯牛奶,然后就给我进去睡觉。”
“才十点。”不满地看钟。
“我们今天坐了20个钟头的穿梭机,还要算上时差!”
卡佳丽一边咕哝一边往卧室移动:“真越来越像爸爸了••••••”
身后的自动门合拢的时候,卡佳丽听到客厅的椅子倒在大理市地面上发出的巨响。卡佳丽笑了一下,脱掉外衣躺到了床上。
次日真去看望了露娜。正巧霍克两姐妹都在家。姐姐露娜在烤饼干,妹妹美菱打扮好了准备是要附约会的样子。
在红茶的香气缭绕中,真懊恼地抓头发,对露娜说他想辞职了。露娜从厨房把烤好的饼干放到茶几上,圆形的饼干,添加了榛果的巧克力口味。
“为什么?ORB首代是个很糟糕的人?”
“不是。”
“工资低?”
“也不是。”
露娜端着茶杯眼看天花板再努力想了一下,跟着放弃,“那是为什么?”
“那个人••••••太难弄了。”
真从卡佳丽家稀少的保安人员一路讲到她明明知道国会推选她做ORB首代是觉得她即便死掉也不会对国家有什么影响,而她还很高兴地做到现在。
“完全没有身为首代的自觉嘛!”真气气地喝下一大口茶。
“那倒是。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看见ORB首代时的情形嘛?你把她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据说之后她在阿斯兰怀里哭了好久呢。有这样的人作领袖,ORB也够呛吧。”
露娜的笑声让真忍不住责怪地别了她一眼。
“可能从前是那样吧,但是现在她做的很好,只是你们没有看到罢了。”
从真的嘴里居然能听到对阿斯哈家族的维护之语,露娜不禁吃惊地张大了嘴:“那你干嘛要辞职?”
“总之!”真百口莫辩中又抓起了头发,“我不干了!又不是非我不可,她自己的事她自己处理吧,生病也好,妈的翘掉也好,跟我有半毛钱的关系啊!”口胡————
“真••••••”
“什么?”
“别抓头发了?”
“啊?”
“当心和阿斯兰桑一样早秃哦。”
沉默,“••••••阿斯兰秃了?”
“嘘——”
美菱做了一个“这是秘密”的口型,然后举起茶杯,说:“喝茶喝茶。”
在PLANT的日子平静而有规律地进行着,卡佳丽仍是每天7点起床,在早餐桌上与真两个人相对无言地默默咽着煎蛋吐司。然后真或去找露娜发牢骚,或只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转,晚上他回到PLANT卡佳丽的住地时偶尔能看到正准备起身告辞的随行医生。卡佳丽按着手臂上的止血棉走来走去,接电话,看邮件。
真很多次试图从卡佳丽的表情中读解一些那些注射药剂的真像,每次都败在她仿佛是发自天然的痴呆目光中。
这样循环上升的日子里,真思考良久,写下了一份很厚的辞职报告,他仍是在意卡佳丽隔几天就要注射一次的那个玩意,他不能在对目标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开展安保工作。在辞职报告的最后真推荐了数名后继人选,然后他用露娜家的打印机把报告打了出来,至于为什么不直接电邮过去,因为真知道卡佳丽有几百度的近视,看纸质的文件对她更有好处。
看着打印机刷刷吐着纸张,真面无表情。
他讨厌阿斯哈一家,果然还是很讨厌。讨厌他们的做事方法,讨厌他们的虚情假意。卡佳丽表面上对真毫无戒心,以宽容对待他的鲁莽,也从不过问他每天丢下工作在PLANT跑来跑去是在干什么。其实仔细想一想,真根本没有东西值得卡佳丽关注,他在她身边4年,除了知道她有很严重的起床气和对洋葱极度厌恶之外就什么都不清楚。真总是能看到她神情凝重地与一些老头子们交谈,然后目光在与他交接时又幻化出一个浅浅笑意。
当我笨蛋吗!
真用力扯过打印出来的A4纸,重重地在桌子上垒齐,问露娜借了一个信封后,他把辞职信叠好装在信封里,小心翼翼插入风衣内袋。
“真的决定辞职了?”
露娜从房间里走出来送真回去,手臂搭在真摇下的车窗上:“想好了?认真的?”
“嗯。”真捏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一紧,“今天晚上我就去说,可能还要有几个月的交接时间,等结束了我就回PLANT找你。”
“哎。”露娜扯了一下批在肩膀上的羊毛开衫,“我怎么又有种你在赌气的感觉?”
露娜看着头顶上的路灯,想了一下还是开口了:“其实你是很喜欢ORB的吧,毕竟那里是你的祖国。”
真发动车子,把露娜的话扔在车后。他转弯,爬上一个斜坡,卡佳丽住宅的灯光就在前方灌木丛后面忽明忽灭。
喜欢ORB这种事,那不是很明显的吗?虽然儿时因为亲人的离世而对ORB当局产生过愤懑情绪,可后来得知卡佳丽的父亲在那场战争中并没有逃避,而是选择对理念的忠诚如一,走了一条大多数人都不会走的颇为艰难的道路。
真在与卡佳丽相处的日子里慢慢了解到这个ORB的第一首代在16岁的时候亲眼目睹了挚爱的父亲消失在与祖国共存亡的爆破中,可是她却连自暴自弃愤懑埋怨的机会也没有。她继承父亲意志,却被国会当成傀儡首代,她用一副瘦小得可以的肩膀撑起了国民对ORB未来的希望,也挡在了企图狙击ORB政权的暗杀者的目光。
无数次真在卡佳丽身后,看着她的脸或被各色镁光灯闪耀得明明灭灭,或是面对刁钻的反对声音露出的倨傲浅笑,真一点也不能忽视心中奏起的轰然巨响。年少错误的怨恨不知道在哪一天就烟消云散,尽管真多次企图抹杀这个事实,但当他看着卡佳丽的背影,不可否认自己深深景仰着这个女人。
她那么细的手腕居然慢慢把国家引向正途,许了国民大众一个美好未来。
但接下来的事将不再是他的工作了,真想。
车子滑行到门前。
景仰那个女人,但绝不可能与她朝夕相处,看她那种逼迫自己的样子,不要命的样子,明明对方在害她还不反击的样子,恐怕哪天他的神经就会被她磨断,但就算辞职了,真相信自己也会时刻关注ORB的动向,提醒卡佳丽要好好注意身体,还有那个什么“营养剂”——
关上车门,真突然发现这条平凡的社区小路今天晚上居然停泊了不少上等好车。真给那些价格不菲的车子一个疑惑的注视,跟着踏上台阶拧开主屋大门把手。
眼前的画面让真目瞪口呆。
这件小小而平常的客厅出现了很多张只有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大人物的脸。
PLANT议长拉克斯•克莱因,PLANT国防副部长基拉•大和,PLANT警察局长迪亚哥•爱路斯曼,还有PLANT技术开发副局长伊扎克•玖尔听见门把的转动声而同时转过头看着他。
真在瞋目结舌中又看见卡佳丽的私人医生正跪在地上,在给躺在沙发上的某人注射什么东西。真的目光穿过那些大人物慑人的目光和身体四肢,然后在洁白的沙发套上捕捉到触目惊心的一簇金发,以及金发主人抿紧的嘴唇,和她左胸处开的一个窟窿。鲜血像被谁用力挤着的糖浆一样从洞口汩汩溢出。
金发主人咳嗽几声,随之而来的是医生手上方方正正的纱布很快被血浸透,医生扔掉没用的纱布,干脆把一整坨全部压倒她的伤口上,护士随后用力按紧,卡佳丽闷哼出声。
好几秒钟真都不能把此刻看到的画面和脑神经搭起来,他木醺醺地走向那些PLANT大人物。拉克斯第一个察觉到真的异样,她向基拉使了个眼色,基拉回答说不要紧,真是卡佳丽的保镖。
“保镖?”真听到有人笑了起来,“这个人保护的是谁?他自己吗?”
真也很想跟着一起笑,是,保镖?谁保护谁啊?
真站在日光灯下,由上而下地俯看着卡佳丽。这是谁?她看起来都不像她了,奇怪的青白的脸孔,扭曲的五官,倒像是印象派叫人看不懂的人物画像。真站了一会,从裤带里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叫救护车。就在这时一直闭着眼睛的卡佳丽突然抬起手抓住真的手腕,她指尖的凉意和攥紧他的力度都让真吃惊不已。
“不要••••••”
卡佳丽好像是从肺里挤出音节一般,困难的说完,整张脸立刻冷汗涔涔。
被卡佳丽抓住手臂的真瞬间无所适从,他捏着手机几乎忘了自己还可以动弹。
医生把卡佳丽的手从真的手臂上掰开,他轻拍卡佳丽的肩使她冷静,然后对真说:“首代不同意去医院,公开这件事等于让某些人有机可乘。”
医生拿起一把消过毒的镊子,护士随后请大家离开,然后沿着沙发外围竖起了几块简易屏风做隔离。
随着卡佳丽压抑的呻吟和金属撞击不锈钢盘子发出的哐啷声,医生出现在了屏风外,手里拖着的一方圆盘子上摆放了一枚染血的子弹头。
医生请大家给病人安静,留下了必要的药物便休息去了,30分钟后客厅里只剩下真和护士,一旁心率仪有规律地滴滴作响,真看到有一些透明的蓝色液体一滴一滴流入卡佳丽的静脉。
真走到客厅左边的厨房想找些水喝,在那里,那把真每天早上都会坐的椅子上,真看到了一个刚才没有出现在客厅的脸孔。
真看了对方好一会,目光才慢慢有了聚焦。
“阿斯兰••••••”
阿斯兰闷闷哼了一声算是回答。一时沉默,只有“滴滴”的心率仪把这个房间里黏着的时间吃力地往前推进。
“卡佳丽是在这里,自己家里遭到枪击的,下午6点的时候,杀手伪装成送外卖的人,用的是一把5mm口径半自动步枪。”
真接了两杯凉水,一杯放在阿斯兰面前,自己捧着另外一杯坐到对面。阿斯兰便对着水杯做了个简单说明。
阿斯兰没有质问那时候真在那里,他离开的时候有没有安排好卡佳丽的警卫工作,两个男人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沉默地听着仪器声,以及夹杂其中卡佳丽含糊的呻吟。
天微微有些亮的时候阿斯兰站了起来,他先到客厅呆了一会,然后再折回来对真说:“那么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阿斯兰抬眼看了一下真,真的神智在那一刻突然清晰起来。
“等一下交给我是什么意思?”
阿斯兰穿外套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看住真的眼睛:“你是卡佳丽的保镖吧。”
这一句话顿时让真哑口无言。是呀,他问的是什么白痴问题啊?就算跟对方解释自己不想干了,在调职报告批下来前,他还是得乖乖呆在这里的吧。但心里那种讨厌的感觉是什么?那种想把拳头招呼到对方脸上的冲动是什么?说起来是因为自己的失职才让卡佳丽遭遇到这种事的吧,但他怎么就他妈的那么想把这个白服男人揍一顿!
阿斯兰拍拍真的肩,走过身体僵硬的真身边,那时真突然大声质问他:“把你的工作丢给我,真的可以吗!”
阿斯兰愣了一下,在晨曦白雾霭霭的光线中阿斯兰的脸色变得十分沉重,而后他有些凄凉地笑了笑。
“嗯,就交给真了,因为我现在没有能力保护她。”
“你他妈的可别反悔!”
“不反悔。”
真呸了他一口,把辞职信从风衣内袋抽出来用打火机点燃了一角,然后把灰烬扔在烟缸里,挑衅一样地看着阿斯兰。
看着真做完这些莫明其妙动作的阿斯兰就停在门口,手放在门把上,他往沙发那里又投去了一个深长而又无奈的一瞥,拉开门,消失在清晨宁静的街道上。
几天后PLANT秘密警察在一颗半废弃的物资中转卫星上逮捕了枪击卡佳丽的罪犯,说是逮捕其实只是带回了一具有微弱生命特征的□□而已。
罪犯的脑部在48小时内遭受过5万伏电流冲击的样子,没有死纯属奇迹了,而脑细胞大部分被烧焦,凭罪犯自身的意志取证已不可能。另外他的牙齿全部拔光,十指指纹也用强酸洗去。这样无论是哪方面都不可能搜索出有用的信息,这个还一息尚存的男人成为了不存在的人。
卡佳丽躺在床上看完报告,取下500度近视眼镜对捎来消息的PLANT警察局长迪亚哥说:“没什么。他是谁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没有人知道我在PLANT被袭击。”
迪亚哥有些讪讪,面前的女人虽然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但躺在病床上输液,阅读报告时的认真神情让迪亚哥错觉自己比这个女人要幼稚很多。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他接到基拉的求救电话,电话那头有个女人的声音气势汹汹地大喝:
“基拉你脑子坏了在给谁打电话!我叫你来就是不想声张出去,你别在这里给我添乱!”后来迪亚哥才知道,那时候她胸口已然开了个洞,痛得死去活来脑子倒还清楚的知道要指挥这个指挥那个。
和一战二战时完全不同的她。
“这件事的幕后,你心里有没有数?”
“没有。”卡佳丽把眼镜收好,毫不迟疑地回答迪亚哥,“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恨我,又有多少人想利用我。我也不关心,对我来说只要事情的结果是我想要的,过程偏差一点也无所谓。”
“你是说会有人想利用这件事作为重新开战的接口?”
“我只能说经过两次战争大家神经都太敏感了,”卡佳丽耸肩,“而且我也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魅力,只是谨慎一点没有坏处。如果是拉克斯在ORB遇袭,我也会头痛,我宁可那一枪打在自己身上,比较好控制,懂吧?”
卡佳丽说这个话的时候,真横了过来,不快地插在还在谈话的两人中间,把一个托盘塞在卡佳丽鼻子下:“吃药了。”
迪亚哥吃惊地看着横眉竖眼的真,又看到卡佳丽无奈吞下药片。真走后迪亚哥忍不住问卡佳丽:“他真的只是一个保镖?”
卡佳丽叹气点头。
“虽说是,但每次真跟我念‘吃饭,睡觉,系紧保险带’,我都有种转头叫他‘爸爸’的冲动。”卡佳丽揉揉太阳穴。
“哈哈哈哈,这个鸡婆的样子和阿斯兰好像啊。”
几年来第一次听到身边有人叫出这个名字,卡佳丽有些不习惯地呆住了。迪亚哥察觉到自己失言,正脑门沁汗时,卡佳丽却先开了口:“没有啊,阿斯兰不是这样的,阿斯兰是个很温柔的人••••••”
卡佳丽说这个话时,脸上浮现出一丝遥远的柔柔笑意。
迪亚哥吞了口口水,一战时他就看出并肩作战的卡佳丽和阿斯兰之间关系非同一般,而后阿斯兰抛弃国籍留在ORB更是证明了他内心的一些猜测。虽然一场莫明其妙的二战最后又把阿斯兰从卡佳丽身边带走,甚至阿斯兰回到PLANT时,身边还跟着另外一个姑娘。但迪亚哥八卦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两个人的事情绝非那么单纯。从每次卡佳丽出使PLANT,阿斯兰都会来找迪亚哥,要求亲自负责安全工作这一点来看就非常可疑••••••
迪亚哥鼓足勇气:“你和阿斯兰是什么关系?”
“唔?啊••••••普通的,战友关系••••••大概就是这样吧。”
“喂喂喂,”卡佳丽闪烁其词的表情才让迪亚哥终于找回了一点身为年长者的自信,他两手搭在卡佳丽肩上,声音极其揶揄,“姑娘你不知道你的这个回答很可疑吗?要么干脆地否定,要么大方的承认,恋爱和人生一样,都要痛快一点才够劲啊。”
迪亚哥目光犀利,而卡佳丽则是慌忙地扭过头去,无论已经多习惯在工作场合掩饰自己的想法,在恋爱问题上仍是青涩得像个未经世事的少女。迪亚哥的责问,让卡佳丽无法接招,她恪守的不联系,不思念,不关注其实脆弱无比,只要阿斯兰站在她面前,她所有的信念都会粉碎。
“不论是什么关系,现在的话,仅仅是同伴而已。”
一直同行,怀有相同理念,但不能彼此陪伴的同伴。
无言中卡佳丽的目光变得沉重,她瘦小的肩膀耸了起来,头低下去时形状仿佛一只飞不起来的水鸟。
累的时候,想哭的时候,要放弃的时候,再也不能靠在他宽阔的后背哭泣,每每想到这里,就会有一种人生为何是如此的凄凉。
“其实还是可以努力一下的,虽然我不太懂你们••••••但尝试也没有就这么放任下去的话,不觉得太不负责任了吗?对你也好,对他也好。”
迪亚哥放在卡佳丽肩膀上的手掌也传递着令人安心的温度。卡佳丽抬起头看着他的脸,有几秒钟她觉得眼泪就快要绝堤。
打一个电话,或者走到他的面前,他就会回来了吧?是吧?他就会回来了吧?
迷惑的希望,闪烁的目光。
卡佳丽看着迪亚哥,她悲哀地感觉到她的内心又开始软弱起来,她深吸气,柔柔地侧身躲开迪亚哥的手掌,把视线放到别的地方,她用自己的意志从那几秒钟的迷惑里挣扎了出来,仿佛是溺水的人在没顶之前抓住了浮木一般,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了,迪亚哥。”
迪亚哥搔搔头,只剩叹息。
卡佳丽已经很久不回忆往事了,已经很久很不曾想起有他在身边的2年是怎样的心情。每天早晨看到光线照耀在他的脸庞上,他的五官是怎么样的一种温柔动人,而几乎快要冲破心脏的幸福感觉是什么滋味也快忘记了。
偶尔偷偷睡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她第一个醒来。他躺在她的身边气息均匀,她就看见他蓝色的头发在晨曦下几乎要变得透明,窗口吹来的是南国海岸线特有的叆叇熏风,她讶异的是素来生活严谨的他,居然可以在那么烈的光线下睡到现在还不醒。她有些气气地咬他的肩膀,然后看见他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眼中的迷茫在几秒钟后变成美好的笑容,跟着他就拉过被子罩住两个人,拼命想要亲住她故意捉弄他的嘴唇。
一室的她的放肆尖笑,和他向来刻意节制的低低嗓音。
美好得不像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一起早餐,一起散步,一起逛夜市为要不要吃路边摊之类的事吵上一架。她把手交给他握,被温暖包围着感觉幸福就是一个虚伪的童话。还有轻轻靠在他后背,他皮肤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烫着她的脸颊。然后他拉紧她的手,于是她整个胸口撞到他背,嘴唇稍后从他的脖子一路亲吻到他的腰,抬眼看见他的眼睛里深不见底的内容。
之后什么都不存在了,全世界的雨落在全世界的草坪上。
迪亚哥走后,卡佳丽一个人坐在逐渐隐去日光的房间,下意识地去摸左手无名指。
跟着就是随之而来对责任的挣扎,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恨,对父亲遗像许下的誓言,以及她的动摇落在他的眼眸中时,他脸上那种酸楚到令人悲恸的笑容,这些那些,以为都快要想不起来时,偏偏就从哪个阴暗的角落里突然跳出来,刺痛她一下,再刺痛一下。
她和阿斯兰的命运出现转折点是一个美丽的早晨,她在父亲的遗像前脱下阿斯兰送的订婚戒指,穿着一身浆得笔直的首长服饰,走过被炮火蹂躏的祖国焦土,她登上那艘不沉的战舰,对战士们话别。她看到他的眼睛依旧令人心醉神迷,于是她害怕地转过身,把个硬挺的背留给他。
卡佳丽在心里发誓,她要在战士们归来前让国土重生,要他们踏上这片土地时不再担惊受怕,她细小的腕也许举不起一挺重型机枪,但她拥有的力量却可以抚平大地的创伤。卡佳丽也是在那一天,在战舰走廊的尽头碰到那个爱慕着阿斯兰的姑娘,那姑娘闪烁的目光让卡佳丽永生难忘,然后她听见自己对姑娘说:
“那个人,就拜托你了。”
卡佳丽也忘记了调头离开始自己有否落泪,该忘的都忘的差不多了,忘不掉的那个人的温柔,就永远留在心里吧。
卡佳丽斜靠在病床上,暗的屋子,下沉的日光使她的脸看起来了无生趣,她摸到自己左胸第七根肋骨下的伤口,深深厌恶自己此刻的满身疾病。
真这时出现在病房内,像个从墙上分离出来的影子那样,他递给卡佳丽水杯,卡佳丽就一粒一粒捡起托盘上的药片放进嘴里,也不管那些是治什么病的,真看着这个画面笑了。
“要弄死你太容易了,随便给你一颗药丸你就往嘴里送,信不信我毒死你啊?”
“不信,你不会那么做的。”继续拣着药片。
“你凭什么那么看不起我?”
“我不是看不起你,真,而是我不可以死,你也不会让我死,因为如果我死了的话,那么受难的人会更多。”
卡佳丽淡淡地说完,咽下最后一粒药丸,闭上眼睛静静的像是在休息,几分钟后医生走了进来,大呼房间怎么那么暗,他打开灯,把事先准备好的一个小针筒放在推车上,先用酒精试过卡佳丽静脉,再而不迟疑地扎了进去。
“营养剂?”真指着那个针筒。
“营养剂。”医生肯定作答。
“好吧,营养剂。”
真无奈地看着暗自发笑的卡佳丽。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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