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春不回

　　“婉婉，家里只有600块钱了。”李香香面无表情的说出这句话。张婉只是觉得好笑，妈妈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班级里要组织活动每个人出100块钱，张婉正在向李香香要钱，原以为很简单的事情竟然是这个结果。要不是李香香本身就是一个不苟言笑的女人打死她也不会相信的。“怎么了？”张婉愕然的问起原因。“今天公安局的人来了，经侦科的。你那个爹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警察来搜查......”李香香还在喋喋不休声音越来越大，仿佛随时就会崩溃。

　　张婉愣住了，自己的父亲是全国知名的高等学府毕业。只是从她有记忆起，父亲的行踪总是一个谜，有的时候一年也不回家。即使回家也是来去匆匆，要不就是和李香香争吵。每次张婉问他，张敬业都会神秘莫测得一笑：“爸爸不去做生意，婉婉吃什么穿什么啊。”然后就试图转移话题。张婉对自己的父亲一直带有朦胧的崇拜，在他心目中父亲是高大帅气的，偶尔几次一家人出去游玩也变成张婉最值得珍藏的回忆。她想不到父亲真的会做出违反法律的事情。细想想又发觉自己很傻，家里的一切开销都是张敬业挣得，妈妈出去上班得次数也是屈指可数。旁人看来如此简单的事情自己因为一开始就这样生活竟认为理所当然。

　　李香香还在数落：“你那个死爹真害人，就算要出事也不能不给家里留一分钱。眼瞅着要过年了，咱俩怎么办呢，呜呜呜......，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和你爹离婚了，现在”“行了吧你，都这样了怪别人有用吗？我爸挣的钱你是没花还是怎么地。”看着李香香泫然欲泣的模样张婉意识到这是母亲啊，怎么这样跟她大呼小叫的，音量又不自觉的放低了“妈妈，事情已经这样了。咱们哭和吵吵都没用，别说您委屈，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咱家都这样了，实在不行我高中不念了，反正一开始也没考上。”话是这样说，其实张婉的心里甭提多难受了。李香香呜呜的声音停止了，一下子抱住张婉，向天赌咒一样用狠狠的声音对张婉说：“婉婉，只要有妈妈一天在就不会让你受委屈，妈妈只有你了，你要争气啊。”张婉把头埋进李香香温暖的怀里，默默地流泪，未来和前途只觉得一片渺茫。

　　回到自己的小屋，张婉开始写作业，可怎么也写不下去。放下笔走到阳台，一直雪白的兔子在阳台上悠闲的转圈，那是张婉一年前在路边买的。卖兔子的人告诉她这兔子就是长不大的小矮个品种，张婉欣喜若狂的买回家。一年之内这只号称长不大的兔子已经放大到原来的3倍多。摸了摸大兔子，张婉发呆到思绪仿佛暂停。屋子里传出李香香的哭声还夹杂着一些话“妈，敬业事出的太突然我和婉婉都过不去这个年了，你帮帮我好吗？我已经还您。”她知道这是妈妈给姥姥打电话呢。姥姥家在农村，当年张敬业和李香香也算千里姻缘一线牵。张敬业在首都念书，李香香没考上就托关系在一个挺好的单位招待所找了个工作。后来张敬业毕业两人就靠书信联系。80年代初那会的远距离恋爱还没那么时兴，他们俩就提前的时髦了一回。然后就是20年的纠缠。李香香后来总说，遇到张敬业的第一天就有个奇怪的事。那时李香香在打羽毛球，张敬业一眼看见了这么个水灵的人。就死皮赖脸的非要一起打羽毛球。在那个时候，这样的行为可离耍流氓不远了。李香香转身就走，一回头墙上就有一行小字“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这件事已经无从考证，张婉只觉得有点封建迷信。现下想起这件事，依然不信。李香香哭声依旧，哭得张婉心里平静不下来。不知道爸爸怎么样了，现在是冬天啊！

　　李香香第二天一大早就敲开张婉的房门。昨天的痛苦就像一场梦，此时的李香香整齐的头发，平板的衣服。沉默许久李香香终于开口，“婉婉，这房子不能再住了。我今天去找个小房子咱们，搬走吧。你今天收拾收拾你的东西。我昨天给你姐夫打电话，他说他姥姥住郊区，咱们自己都顾不上了。兔子让你姐夫送给他姥姥。还有，我得去打听下你爸爸打底犯了什么罪。不知道能不能见一面。”张婉抓着被子的边，瞬间明白了天堂与地狱只是一线之隔。现在什么都由不得她。说完李香香转身出去，笔直的后背像被冻住一样，那样生硬，同时也脆弱着。张婉含着泪来到阳台，兔子还是兔子，没心没肺的转圈，不知道命运已经改变了。回到屋子里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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