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有关杜冲的故事(一)
元狩元年,十一月初一,霍去病等人终于安全返回长安。
傍晚时分,在城北军营的大门口日夜都在企盼着他们回来的赵破奴在一看到这一行人的身影后,激动的立刻骑上了一匹马就迎了过去,抱住归来的每一个人都不想撒手。天知道他有多担心他们,尤其是霍去病的安危啊!此刻的他恨不得去学那些乡村老妪去道堂仙观中烧拜一番,感谢老天能让他的将军平安回来,否则他便是以死谢罪也逃不过皇帝的日日追责了。
很快‘将军回来了’的消息也传遍了全军。没一会儿的功夫,八个营的校尉也全都聚集到了霍去病的大帐中恭贺将军平安归来,一时间霍去病的大帐中拥挤非凡,而此时一直跟在霍去病身侧的沙吟却悄悄跟着葛医长溜回了他的医帐。
沙吟腰伤的地方又裂开了,大概是因为连日的赶路原因,这些日子以来那受了伤地方干了裂裂了干,已与包扎的布带和衣服粘在了一起,导致沙吟每动一下都有种撕皮扯肉的感觉十分苦痛。好在当初素谛给她的衣服是件暗红色的这才没让众人在路上看出来,否则恐怕还要耽误行程。但现在沙吟确实是忍不住了,所以趁着大伙的注意力都在别处,便拉着葛医长回了他的营帐。
葛医长在沙吟拉他的时候就猜到这傻娃的身上一定有哪里不妥,所以一回到帐中便问道:“说吧,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然后一边快速的准备着东西一边又继续问道:“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路上的时候不说?”
沙吟的回答很直接,伸手解下腰封掀开衣服的下摆把伤处露了出来。
葛医长一看,立刻深吸了一口凉气,随继大骂道:“你个死娃娃,伤成这个样子你不早说,你看看你看看,现在这伤口都与布带长在一起了,这叫我怎么揭下来?”说着赶紧上前详细查看具体情况,看完更是生气,声音吼的更响,“看看,不仅长在了一起而且全部都已经泛脓,拖成这个样子你腰上的这片肉还要不要了?”话虽这么说,但心中还是不停的想着办法,看怎么才能尽量不扩大伤口的将沙吟这个地方给处理好。
伤口被不断的碰触,沙吟白了脸,呲着牙的向葛医长讨求道:“医,医长,您,您轻点啊,疼!我,我这不是一回来就向您坦白了么,您也知道我这身份若是在路上就找您治伤多有不便,所以,所以我才……”
葛医长手上一使劲,沙吟‘哎呦’一声就说不下去了,满脸疼的全是冷汗。葛医长虽是不忍,但却不能不治,于是便讥讽道:“你也知道疼?我还以为你是铁打的金刚不坏之身呢,为了那霍娃娃能永远不疼呢。”
沙吟惨白着一张脸虚弱的笑了一下。葛医长看的心软,到灶边去找来了一些清水给她湿敷伤口,这样绷带拆下来时会容易些也不会那么疼了。
片刻之后整条绷带都变软了些,葛医长开始动手拆离,为了怕弄疼沙吟,葛医长小心了再小心,可是那些粘连的血肉还是有不少被扯了下来。用了几乎半个时辰,葛医长才好不容易才将那布带与伤口全部剥离开来,可布带一经打开,葛医长便被惊住了,那伤口不仅又深又长不说,现在更是溃烂不堪血脓涌堵,样子简直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沙吟看到葛医长半天没有动静便也自己低头瞧了一眼,看完之后眉头蹙了起来,好半天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咬牙说道:“看来得把这些腐肉都割下去才行了。”
葛医长听到这话像是气极了,手指指上她的鼻头便高声骂道:“你也知道啊?那你知不知道这么一大块肉割下去要留多大的疤?你是个女娃娃呀,你以后还嫁不嫁人了?”
沙吟被喷的倒退了两步,过了好半天才回答道:“我,我没想过嫁人的事。再说,像我,像我这个样子,有谁会娶我又有谁敢娶我啊?说不定我没活到嫁人的那一天就死了呢。”
葛医长听完连‘呸’了好几声,“你个呆娃胡说些什么呢?”不过骂完也知道沙吟说的是实话,只好又叹了一声说道:“你这个娃娃呀,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好端端的一个女娃子为什么偏偏要选择这样的路?难不成这一辈子你就真的准备这么过了?又是伤又是痛的。有什么东西值得你拿命和一辈子去赌啊?就是霍娃娃那臭小子也不值啊,再说你们两人,哎——”
接下来的话葛医长没说下去,但沙吟老早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关于这一点沙吟的出发点其实与葛医长所想的不同,她之所以会选择从军并不是为了感情或是某个人,尤其是今后她留在这军中,也不再是像从前那样只是因为无处可去或是职业喜好的选择,现在她很清楚她在为了什么——是为兄弟,为知己,为那些拿命与她相交的同袍们。所以只要一想到这些人,想到杜冲那插满了箭矢的脊背,她就知道自己的今生不会再轻易的脱下战袍,更别说去嫁人了。
当然霍去病对她而言确实是个极为特殊的存在,她不否认自己对他很有好感,与他在一起的感觉跟别人不同,但这并不等同于她想过要嫁给他。其实沙吟与霍去病在一起更想要达到的是:能帮他避过那二十三岁早逝的命运,能看着他一生喜乐安康的活着并实现自己的人生抱负。沙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她喜欢一个人的定义,但她就是这么想的,也正准备这么去做。
空气中有了短暂的沉寂,葛医长看了看沙吟以为是自己的话让她伤心了,于是顿时又将话题转开了去,一边开始动手处理脓血一边瞧着她的伤口问道:“娃娃,你这伤怎么瞧着像是抓伤?你那时说起逃回来的经过时没听到你提起遇到什么野兽啊?”
沙吟被刀刮着伤口痛的一阵一阵的发颤,为了分散注意力也就如实的回道:“是,是我从沙崖逃离后到了休屠的境内时遇到了狼群,在与它们搏斗时被抓伤的。最后我好不容易杀掉了头狼才逃掉,否则恐怕就没有命活着回来了。”
尽管沙吟已经尽量轻描淡写了,但葛医长听了仍然是手中一抖,弄的沙吟顿时高呼:“轻点儿,医长,您轻点儿啊!”葛医长却是问道:“那之前有传闻说‘霍去病’被狼群咬死了,就是指这事?”
沙吟点了点头,“那日,我遇到狼群时它们正在啃食一具尸体,所以我在击杀了头狼逃走时便将撕破外裳扔到了那具被啃食的尸体旁,想着这样或许能伪装出已死的假像好逃避开追击。”
“原来如此。”葛医长明白了这前因后果又开始为沙吟疗伤,并说道:“之前高校尉打听到了这个消息却吓的一直没敢对霍娃娃讲,后来你也没提到,我还一直以为是误传呢。”
沙吟强忍着疼应道:“不是什么大事所以我就没说。”当即又是哎呦一声望向了下了狠手的葛医长。见葛医长瞪她,便不敢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了,赶紧另找了一个,“那个,医长,我,我有个很重要的事情想问您,那就是您知不知道杜冲有一个叫‘阿衡’的亲戚或是朋友啊?”
话题转换的太快葛医长愣了一下才回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沙吟闭了闭的眼答道:“因为杜冲死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阿衡,活着,你一定要活着。’。我之后想了很久,觉得他这话并不是叫错了名字,而是在那一刻他真的把我当成了那个叫‘阿衡’的人。所以我想这个‘阿衡’应该是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说着沙吟皱了眉,“如果事实真的是如此的话,那我就想找到这个人,也好帮杜冲了结一些心愿。”
关于这件事沙吟自在大漠中就已想过了千百回,这是她唯一能为杜冲做的了,所以她一定要打听到这个阿衡。葛医长在军中呆的时间最长,因此向他打听最为保靠。
葛医长听完并没有出声,好半天就在沙吟以为他也不知道时,才听他突然说道:“我想杜娃娃说的这个阿衡应该就是他的亲弟弟‘杜衡’,不过熟悉杜娃娃的人都知道,他的这个弟弟在很早以前就死了,所以你根本找不到他的。”
“什么?”沙吟惊的一愣,好半晌才再说出话来:“死,死了?!怎么会?那,那杜冲他,他……”
葛医长叹了一口接道:“那是因为杜娃娃从不肯承认他弟弟已经死了,这里面有很长一个故事,我慢慢讲给你听吧。”说着向沙吟讲述了整个的原委。
原来杜冲小时候家中本来只有他一个孩子,但四岁时母亲病故了,父亲便又娶了一个胡人女子,于是到了七岁时杜冲便多了一个弟弟‘杜衡’。因为有胡人的血统这个杜衡从小就长的白净漂亮不输女孩子,所以不仅受到父母的疼爱也常常受到邻里们的称赞,因此杜冲很不喜欢这个弟弟。
但是到了杜冲十五岁的那年,他的家乡遭了大水,父母为救他们兄弟俩死了,杜冲就只好带着八岁的弟弟到处流浪以行乞维生。一日,他们走到彭阳县,因为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便去一富户家偷东西,杜冲偷走了人家一个很珍贵的香炉,不想被家丁发现后追击。他带着弟弟一路逃到郊外的山上,而杜衡因为年纪小再也走不动了,杜冲便将他和香炉一起藏在了一个树洞里,自己则引着追来的人跑开了,想着待甩开追踪后再来找他们。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之后他再也没能找到杜衡。
杜冲在山上翻遍了大大小小的树洞两日后又重新回到彭阳县城,可一进城门他便听到了一个让他永远也不肯相信的消息:‘那户富户人家丢失的宝贝找到了,而偷东西的孩子已经被乱棍打死丢在了乱坟岗子。’杜冲在彭阳县城的城门底下蹲了三天三夜,到了第四天天亮的时候他离开了彭阳县城,他没有再去那富户人家找,也没有去乱坟岗子看,只是从此之后一生都在找寻他的弟弟杜衡……
沙吟听完这个故事发了很久很久的呆。
‘胡人,白净、不输女孩子……’她想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杜冲会对她一直摆出那样一副保护的姿态,并在最后对她说出那样的话来了。因为这是一个可怕的梦,也是他心中一份永远无法偿还的债……就像她对杜冲一样!
……
插入书签
这两天有点卡文。。。。日出产字数越发的少了。。。。布布嘴上急的都起了个大火泡,真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