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和景明

作者:陆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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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白(下)


      “我不操心伢儿,难道操心你呀,”,冷三姐甩开手,随口叨唠:“伢儿就是要问的,生毛病了怎么办?噢哟,春春,乖乖,让奶奶看看。”

      冷三姐走到母女身边,张爱英无奈的看看婆婆:“春春就是不讲话,可能不是烫了嘴巴,不然早就让我去拿牙膏了。”

      长青长安也不闹了,景长青刚才听婶婶说‘烫了’,于是立刻去院里打开水缸木盖,舀了一瓢冷冰冰的井水,放在了张爱英的手旁,让给堂姐长春漱口。

      张爱英夸了一句‘乖伢儿’,又劝长春:“春春,你抬头,不要一直哭呀。。。唉,我老费力气了!春春,你是不是委屈呀?看妹妹都跟着爸妈进了省城,你心里。。。”

      “不。。。不是。。。”,景长春轻轻摇头,哭的快要背过气去了,又哭又喘:“我是。。。田。。。”

      一家之长景先复磕出一根烟夹在指尖,他这时并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爱英,你不要催春春嘛,春春会害怕同你讲话的。春春,你同爷爷讲,无论什么事情,爷爷给你做主!

      景长安也耐不住站了起来,她走过去抚摸大姐的肩背:“姐姐,爷爷难得大方。。。”

      话没说完,被景长青给拉去了一边,景长安好不无辜:“我还要抱抱姐姐的。”

      “安安你嘎木!”,景长青被她的蠢打败了:“什么是难得大方?你不要讲话了,一个字也不要讲!”

      长青牢牢的牵着长安的手,就像牵着不受驯小狗的项圈,生怕她的狗嘴又惹骂。

      景长春始终不抬头,但哭的没那么喘了,她羞臊的小声说:“妈,田运偷看。。。洗澡,我发现两次了。”

      田运和长春都是86年的,长春比田运大两个月。

      这一时,景家复冷三姐、景先承、景先超张爱英、景先扬、景长平集体失语怔愣,真相太过惊人。长青长安长婷还没反应过来,而田利低头无语似在表明他不掺和,田幸别过脸看向正重播春晚的电视机,跟着大人喝了二两白酒的田运面色微红,一双贼眼珠看看景长春,又看向了他妈。

      景先慧扶桌起身,笑容很不自然:“这。。。不可能呀,春春,你同姑姑讲,真的有人偷看你?真的是我家田运?”

      长春似惊怒,喊了一声:“我为什么要拿这种事诬赖田运!田幸姐也看见了呀!”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向田幸,长春那么大的声音,田幸无法假装听不见,她倒是比她妈镇定一些,努力思索:“是有两次,我看到窗户外有人,露出半个头,但不一定是男是女。”

      “撒谎!”,长春激动异常,她砰砰的跺地,喊破了音:“你当时喊了一声‘田运’,你认出你弟弟了!”

      景家的卫生间和厨房是一间屋子两个门进出,房高两米,卫生间磨砂玻璃开的位置比较高,尺寸是50x20,能容一个小娃娃钻进钻出,作用是为散味+通气,屋内的窗户下倒扣着一个旧木桶,洗澡前踩着木桶去关窗,拉完臭臭就踩着木桶打开窗。

      屋内屋外都能推开这扇窗,没有锁扣,所以不能从屋内锁死,但大家从没提过,毕竟院里住着的是一家人,听到屋里有水声就知道是有人洗澡,谁没事儿登高去推窗户啊,真不要脸。有没有可能是邻居串门时绕到卫生间后墙,搬了砖块之类的踩上去偷窥?哼,反正过去十六年从未发生过。

      田茹端了一盆炖鸡进门,客厅的异常气氛被一览无余,她抿了抿唇,什么都没问,也没装看不懂热情的招呼大家吃鸡啥的,只是默默的将炖鸡放在了餐桌正中。

      景先扬审视田茹:“大嫂,你都知道?”

      按正常人的逻辑,假如田茹一无所知,她应该反问景先扬‘我知道什么?’诸如此类,可她没承认也没否认,更没问景先扬此问何意。

      景先扬陡然愤怒,他拍了桌子,审讯犯人时也不过如此力度:“大姐,姐夫,我刚才看你们。。。我就觉得哪里有问题!你们来家之前就知道,肯定是田运同你们讲了,让你们替他隐瞒!包庇!田运,畜牲精,你还有脸坐着!!站起来交代问题!”

      景先超张爱英并不管什么是非对错,他们百分百相信大女儿不会撒这种谎,他们此刻只想一脚踹死田运,因顾着大姐景先慧的面子,等待老爷子发话。

      景家复冷三姐还有点想不明白,景先扬说话的速度太快了。

      景先慧欲拦,景先扬已揪着田运的衣领把人揪了起来,他舅甥的身高基本持平,可见田运这畜生没少糟践好粮食。

      景先扬并不问田运是否被诬蔑了,一个大耳刮子直接抽过去,田运的泪就出来了:“如果你妈不是我亲姐,老子骂都能骂死你!你这是什么行为?木狼!你以后要吃牢饭的!”

      是啊,很多粗话都不免问候对方无辜的母亲,所以景先扬骂不出口。但是,田运的母亲并不无辜啊,她不仅试图包庇儿子,更恶劣的反诬长春。

      景先慧不忍儿子被打,又不敢去拦暴怒的弟弟,她掩面哭嚎:“他是说了!他说他做错了!我早上回家前还在想,见了春春一定给她赔礼道歉,我怎么会。。。”

      “真有赔礼道歉的心,”,张爱英气的浑身直哆嗦,紧紧抱住哭啼委屈的长春:“刚才还问春春干什么!你根本没想认错!还有田幸,露什么半个头!春春都说看见了!宗丧,我们家供你吃喝上学,你居然偷看春春洗澡!”

      长安只觉手上一松,身侧的景长青冲着田运扑了过去,田运没防备,啊呀一声被推倒在地,长青抬脚要踹,被田茹给拉住了。

      “爷爷看着呢,你做什么主呀!” 田茹嫁进景家二十余年,还从未与人红过脸,这份稀罕都给了儿子。

      景先承也不轻不重的打了长青的后脑勺:“不懂事!这啥地方?滚!”

      景长青不依,使劲的挣扎要揍田运:“妈,你说安安是女伢儿,安安洗澡我不能看,怎么田运做错了你就不管呢?”

      田茹无言以对,景先扬拍了长青的肩:“长青说的对!是咱家的男子汉!”

      当时的少年壮举,过些年回头看,似乎有点。。。讽刺?唉,景长青每每想起就羞愧懊恼,偏小妖精景长安故意逗他,逗的他是心猿意马,神魂颠倒啊。

      骂也骂了,打也打了,景先慧哭的比受害的长春还要委屈呢。和所有人一样,长安也生气大姑母子的无耻行为,但,他们舍得打死田运,却不能对大姑做什么,她毕竟是家人。因如此,长安也掉泪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都怪田运,好好的团圆饭吃成了三堂会审。

      一看长安躲在后面偷偷抹泪,景长青不再和父母较劲,他气呼呼的甩开田茹的手,拽着长安就要出门透气:“安安我们走!”

      这时,景家复扔了攥碎的烟,他搓了搓手心,沉声道:“先慧,如果是长青犯了这种错,我今天把他腿打断!田运是你儿子,你带回家教育,披了人皮不干人事!田茹,回家把田运的衣服棉被都扔出去。”

      “爸!”,景先慧忘了哭,她惊慌的望向父亲冷若寒霜的紧绷面孔:“至少。。。让田运读完初。。。”

      “读什么书!”,景家复吼了女儿,顺带着推了一把死尸似的田利:“你是田运的老子吗!你听见了吗?!田运今天敢这样做事,明天就能杀人放火!你不管教你儿子的啊?!”

      “同你爸妈回家,明年不要来拜年,我不缺外甥!” 景先扬又给了田运一个大嘴巴。

      田运没能躲开,这两巴掌都打在了右脸颊,皮面都被打红打肿了。

      田运骂了一句极脏的脏话,倒是没敢还手,他恶狠狠的冲景先扬喊道:“我也不缺舅!以为我喜欢住在景家啊!我早就想去南方了!是你们!一直留我读什么狗屁书!奥比,景长春嘎难看,我眼睛都瞎掉了!你不要嫁人,一辈子不要教别人看你!”

      酒杯砸了过来,却没砸中田运,景家复挥手,他连看都不想看景先慧母子:“今天先扬做主,孛老子滚!”

      这回,田利走在了最前面,景先承田茹按老爷子的吩咐回家收拾田运的衣服被褥,不知田茹看到那些颜色画册时作何感想,而且还是田运偷她儿子的零花钱买的。

      田运拉着景先慧快步向外走,景先慧还想辩解,田运一概不许,田幸被落在了最后,冷三姐把他们带来的年礼交给田幸带回去,说自己吃了更难过。

      老太太哭的上下眼皮几乎黏在一起:“幸幸,你也帮你弟弟做坏事呀?!”

      田幸始终未落一滴泪,只眼圈通红,她拎着寒薄但真心的年礼,向所有被伤害的亲人深深鞠了一躬:“田运做了错事,我爸不会说话,我妈偏袒护短,我代他们给各位长辈道歉认错。阿婆,我读了这么多年书,什么是黑什么是白,什么是不道德,什么违法,我都懂的,窗外有人,我看见了,是谁,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是直到放假回家,才听田运说的。”

      所有人都忘了也不曾留意,除夕夜田茹对长春的过分留意,或许她当时是真的关心长春,也或许。。。她清楚长春为何而忧,如果真是这样,田茹是怎么知道的?田运未必敢说,会是田幸放假之前与姑姑商量过吗?

      景长春指责田幸还在撒谎,田幸则坚称自己说的都是大实话。两个姑娘平时都很得长辈喜欢,这样一来,事情就有点难办了。

      最后。。。景长安每想起来就要骂人,一家子混账东西。。。反正最后,田幸没有也被景家复赶出景家,因为同中的校长曾亲自来家告知景家复,田幸是清北的苗子,同中领导层都等着为她摆状元酒,寒假结束后就是高二的下学期,即便出了这件恶心事,景家复并不舍得毁了一个准大学生,他让田幸年后放心的回来读书,他还会管吃管住。

      长平长安还有长青对长春没有丝毫怀疑,因而,他们从那天起就愈发的瞧不起田幸,之前是因为她的土气与木讷,如今是因为人品。她愈想编织一张光鲜的善良外衣,灵魂就愈发丑陋可怖。

      江南冬日的湿冷寒风中,田幸拎着年礼去追父母弟弟,长青和长安也跑出去追她,长安说了几句重话,都是对田运的诅咒,让田幸代为转达。

      田幸木然的听完,她打量了一眼亲上加亲的表弟景长青,不合时宜的夸起了长青,说她也想暴揍田运,可她不能,因为田运是田家的根,无论她多么优秀多么用功,她仍旧不如田运重要,她很羡慕长青,做了她不敢做的事情。

      长安长青当时听不懂她话里的悲凉,景长青回嘴骂她:“你以为你不该被打吗?你应该主动站出来揭发田运!却帮着你妈妈弟弟欺负春春姐!安安都被你们气哭了!”

      田幸冷笑,不理会两个孩子便走了,长安要追,立刻被长青拉住了。

      景长安被他搂在怀里大哭:“为什么不让我去打她呀?!”

      “不要哭,”,景长青亲了亲长安的头发和脸颊:“我们安安不要哭,坏人都会有报应的。”

      黑白之间,是灰。

      未历社会之苦的学生理应如纯白卡纸一般,但田幸却被迫早早的把自己染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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