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和景明

作者:陆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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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一晃就过了大半个月,8月6号晚上,景长青回到了北京,他和游知同一航班。景长安才一结束训练便搭乘地铁赶去接机,有意撬墙角的同校师兄暗道可惜。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在到达大厅苦等十几分钟的长青乍望见长安的身影,他奔向她的速度如运动员起跑。长青拥着长安动情的亲吻,长安涨红着脸推他,抱怨公共场合如此举动不是示爱而是作秀。远处的游知别过脸去,只是有点难过。

      三人搭地铁回了朝阳,随便进了一个还在营业的吉野家吃饭。长青和游知有点饿,俩大男人分吃了三碗咖喱饭,长青又把长安没吃完的牛肉饭清扫干净。饭毕,游知继续搭地铁回海淀,他可不是为了陪景长青才提前返校的,他与两个同学有约,他预备干一件大事儿呢。

      “你每周去学生家几次?”游知吸着橙汁问景长青。

      长青帮游知把行李箱推过地铁闸门:“暂定三次,怎么?希望我路过清华时进去请你吃饭?”

      游知耸肩:“可以,不过我不是僚荡胚,我蛮忙的,或许没时间赏你这个面子。”

      “切!柚子,记得回到宿舍给我发个短信。”

      “看本天才的心情喽。”

      长青和长安步行回公寓,他早就知道长安这些日子和隔壁宿舍的两个女生同住,所以并不担心她在校园里的安全问题。漫步在舒爽宜人的夏夜风中,二人随便聊天,长安等着长青主动提起家人的近况,得知有小姑陪伴照顾,奶奶的整体状况已好转,至少不会再情绪崩溃,但怀思落泪是难免的。小长乐当然是最容易哄的,一句‘爸爸明天出差回来’就能骗孩子一天又一天。长青没提田茹,长安便也没问。

      二人洗过澡,看了一会儿电视就休息了。将近0点,长安试着给妈妈回电,两三秒便接通了,张爱英一直在等。

      “怎么才回电话呀?你和长青刚刚回到公寓吗?”

      “嗯,哥哥应该在隔壁房间睡着了。妈,哥哥八点多飞机一落地不是就回你了吗?”

      “妈妈想同你讲的事情不一样嘛,安安,你伯伯没了,葛卯长青。。。”

      “我晓得,”,景长安看了一眼沉睡的景长青,她光着脚丫快步走到卧室门外:“我没有忘记爷爷讲的话,哥哥是家人,我们都要帮他,放心吧。”

      “好,有你在北京陪着长青,妈妈老捂心的,”,张爱英轻叹:“唉,爷爷交给我一张银行卡,是给长青还每月房贷的,春春和我商量。。。还是交给长青吧,以后就让他自己。。。你觉得呢?”

      长安并不认为这是个大问题,随口道:“妈妈你这算是。。。避嫌吗?没关系的,爷爷哥哥都相信你。”

      母女二人聊了几句,张爱英催促长安尽快休息。

      挂了电话,长安一时之间深感茫然,她没有打开客厅的灯,黑暗中,长安小心的摸索到沙发旁,她抱膝坐下,回想洗澡时长青突然问她的那个怪异问题‘我爸不在了,景长安,你觉得我还是你堂哥吗?’。

      长青不是那种人,不是那种无端怀疑家人对他是否真心的人,他并不是借表达自己的不安全感以换取她肯定的承诺或怜悯,所以,这个问题与亲情无关,仅关乎他和她之间这份不能为人所知的背德之情。

      念及此,长安心里很慌,她感觉有什么事是她所不知道的,而长青并不想讲清楚,至少暂时不想。长青当然是堂哥,即便某天。。。二人不再相爱,他依然是堂哥啊,是这个有爱互助的大家庭的一份子,是陪伴长安长大的挚友知己,这种关系想断也断不了。

      长安又想起,长青入睡之前,她被长青拥在怀里,他说她的腰粗了许多,他能轻松的揪起一点赘肉,问是不是集训太累消耗体能所以她饭量大增。长青并非嘲讽,只是平静的陈述一个事实。长安心知是因为避孕药,她一直小心谨慎,为免造孽而‘内外’兼备,激素一点点的施展魔力,如今再也骗不过他的手感了,长安决定还是停药吧。

      少顷,长安躺回长青的身侧,他没有醒过,呼吸均匀而沉缓。她并非没看清他的憔悴,却不知他不仅近日被失眠折磨,自发现父亲遗体的那一刻起,长青的灵魂便不复安宁,直至今夜,只是一个吻,她便拯救了他,只是拥着长安,长青便寻到了心之所栖。

      长安能感受到长青的体温,却没有进一步触碰他的身体,长安睁眼望着黑漆漆的屋顶,她悲伤默想:景长青,如果你不是我的堂哥,我们就结婚吧,或者不结婚,光明正大的谈一场恋爱,丢掉毁发型的鸭舌帽,丢掉傻兮兮的黑框眼镜,我会告诉所有人包括你,我爱你,长青,我好爱你,这辈子都不想放开你的手。

      次日是七夕,长青在厨房准备早点,长安在厕所换了一片卫生巾,她走进厨房,风淡云轻的告诉长青那些赘肉是避孕药造成的。

      “你不晓得吗?我一直在吃。”长安挑了一个较大的煎蛋给自己。

      长青打开冰箱,他拿出长安昨天买的好利来泡芙塞了一个进嘴:“哦,我每次都戴套嘛,所以就忘了,为什么特意讲这件事?”

      长安看着他又吃了一个泡芙,她笑笑:“既然你觉得我胖了,那我停药好了。”

      “随你喜欢吧。”长青也笑了笑,略显敷衍的那种,长安心中隐隐不快。

      二人把早点端上餐桌,一边收看《朝闻天下》一边喂饱了自己,几无交流。饭后,长青刷碗,长安当着他的面把余下的避孕药扔进垃圾桶,他看也不看。

      “长青,”,长安准备去学校,却没忍住,还是决定回到厨房与长青面对面的谈一谈:“你是不是厌恶了?厌恶我们的。。。关系?”

      在长安的预想里,或者按照长青往日的习惯,他理应是又解释又发誓的哄她高兴安心,可他并没有,连一个安抚的拥抱都没有。

      沉默了两秒钟,长青的唇角略扬了扬,眼神避开了她:“怎么可能?我们的关系。。。我不是讲过吗?安安,你是我的堂妹,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家人。”

      “答非所问,”,长安盯着他,心情愈发沉重了:“那我问的直接一点,你还喜欢我吗?景长青,你是不是很恶心我当初勾引你?”

      “为什么这样问?”,这一次,长青答的很痛快,眼神也坦然的与她接触:“我当然喜欢你!我一辈子只喜欢你!安安,你从没有勾引我,一直都是我主动的。”

      长安并不清楚自己的焦虑是因何而起,可能是生理原因,可能是因为伯伯的意外去世,也可能是因为太久没和长青见面。。。她真的说不清。长安转身要走,长青自身后抱住了她,长安立时泪涌。

      “不准胡思乱想,什么都没有变,永远不会变!”

      他尝试吻她,她却轻轻的推开了他,她低着头快步走向玄关:“我赶地铁,不能迟到。”

      这一整天,景长安神思恍惚,午饭时,暗恋她的师兄给她夹了鸡翅,她没有如常婉拒,嘴里咬着鸡翅,心里想着景长青,‘随你喜欢吧’,他更应关心她的身体状况,不是吗?为什么一句都不问?他确实嫌弃她发胖了?一心盼着她扔掉避孕药是吗?

      训练结束后,长安和旁人说笑聊天,忽被人轻拍肩膀,她下意识回头,竟是长青,帽子眼镜一律没戴的长青。

      长青主动打招呼,还把一袋冷饮分给大家,女生们无不羡慕长安。那位师兄就在近处,看到一陌生男子揽了长安的腰,于是明白那就是长安口中的‘男朋友’,师兄心想对手有点厉害啊,撬动的可能性不大,不然赶紧换个目标?

      “你怎么晓得我们在这里?”走出大楼的门厅,长安悄悄加快脚步。

      长青拉住她的手:“着急去哪里?我有嘴巴,问一问就晓得了。”

      此刻的气氛是相当别扭啊,你不说我也不说,啧,最狗血的男女主角闹误会的桥段就这么上演了,你们不能怪我讲故事的能力太low,事实就是如此嘛。

      长安这回没能忍住,连着早上该流的眼泪一齐迸发出来,她冲着长青又捶又掐:“你嫌弃我!你就是嫌弃我!不喜欢就分手!”

      长青这回还算聪明,一把抱进怀里先把她亲的晕头转向:“没有没有!都是我的错。”

      下火似的炎夏,他们搂着抱着,哦,还亲的那么用力,真不怕中暑啊。

      本想继续捶打的小拳头松开了,长安隔着衣服轻抚他的背,她委屈不已的呜呜哭诉:“我不信,反正我不吃了,我会瘦下来的,你不能再笑话我胖!”

      长青把七夕晚餐定在渔阳饭店附近的一家泰国餐厅,他看大众点评网的评分是最高的,菜色也勾人食欲。喜欢一个人就会愿意为她花心思,积极的发掘好吃的好玩的,让她觉得人间值得,更觉得自己没有错付心意,爱对了人。

      今晚就餐的当然是长青长安。。。还有一个游知,嗯,烤苹果蛮有特点的,柠檬鲈鱼真好吃,虾酱炒空心菜有点咸,青木瓜沙拉怎么能这么爽口。。。

      长安抓紧时间,在游知下筷之前给每道餐品拍照。长安的QO空间有一个加密相册,密码仅她和长青知道,那相册装满了属于二人的甜蜜回忆。

      “柚子,”,长青喂长安吃了一块芒果,他也给游知夹了湿炒牛肉:“现在没人追你了吗?不谈恋爱吗?明年七夕还要来骚扰我们吗?”

      游知嚼着牛肉,眼睛却盯着服务员刚端上来的冬阴功:“有人追呀,还是木佬佬女伢儿追我呀,前仆后继的,我必须慎重挑选。景长青,你管不起我一顿饭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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