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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舟遥遥以轻扬,风飘飘而吹衣。
衣服不知什么时候,渐上了血。
白色的战袍像一片雪地,那一点异样的红,怵目惊心。
战争总是免不了血的。而这些血的主人,不知道会不会恨我。恨吧?但我,顾不得许多了。
最怕伤的人,伤他最深。最不会伤我的人,伤我最疼。我已经,不能不走了。
冬日里的风,寒得几分刺骨,习惯了不见天日的容颜暴露在这西夏的荒野上,仿佛会寸寸成灰。
让我枷锁重重的脸啊,可不可以再由你,还我一片天?
身后,马蹄声已经近了。
我转过身,看着追我而来的大殿下。
他身后带着隐隐约约的喊杀惨叫,他眼里是一片迷离的惊艳。
“大殿下,你知不知道中原有一本《孙子兵法》?”我勾起唇角,“奎河的冰,也该化了。”
“你……”
如愿看到他回了神。因为奎河上,大都是他的人马。
此时霁寒霄应该已经潜进他的后方,烧着了粮草,而濂少主那边,也快要赢了吧?
以后的史官写到这里,一定会把濂少主大书特书,他的天下,会坐得很稳吧?
欠他的情,不知道这样还不还得清。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我笑得愈深,“我叫云天。碧天流云。”
大殿下的侍卫终于到了。
“你要杀了我吗?”我问他,“或者,你更愿意拿我,向如今握有你身杀大权的人换你的性命?”
他一定是听明白了。
……
西夏历137年,大战初定,一名女子被缚于南城门前。
若是史书上出现这种话,一定是极其好笑。
我动了动手脚,还好,捆得并不太紧,低头望,一堆柴薪。
呵呵,我学孙膑烧马的尾巴,结果自己要被烧了吗?
被缚得高,底下两边人马的谈判也只能听个大概了。
“王弟,成王败寇,现在是不是该叫你王了?呵,想不到你身边有这样的尤物,用她来换王位,不就好了,何必打打杀杀,伤了你我兄弟和气呢。”
远远地,我看到濂少主阴沉的脸,他一定是气我得紧。
“王弟啊,这样的美人怎么不看紧呢,绑在那里扎眼得很啊。”
濂少主也不看我,冷冷地开口:“你要什么?”
大殿下笑了:“听闻王弟宣令,说我暴戾狠辣,要把我的头系在城头示众……这条命令收回如何?我离开西夏,走得远远的,你看可好?”
我禁不住笑起来。濂少主是什么人,他的命令哪里可以改。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大殿下,我说可以换,你就信了?
马蹄与车辙的声音忽然近了,明黄的颜色层层叠叠,车撵停下,一身皇袍的男子走下车来,身后密密麻麻的卫队立即散了开,箭阵拉了起来。
“你……你是应天帝?你这是做什么?”大殿下的声音急了。
而我,同样的惊讶。
“她是中原的郡主,朕皇叔的幼女。在这西夏待得太久,我要接她回去了。大殿下,还不去把她放下来?”
肆锦的声音还如以前,几分玩味,几分戏谑,听着,似乎可以在心里勾勒出那一张神采飞扬的脸,唇角眉梢,总带着游戏的味道,仿佛一切,就在他的手里面。
我用力地睁大眼睛去看他,和记忆里一样的眉眼,可是为什么,他的眉竟皱起来了呢?肆锦啊,你也会觉得为难吗?为什么连你,也会有这样的神情?
我看到他的唇张合,他说:“大殿下,朕用皇族的地位向你担保,让你平安离开西夏。”肆锦,你疯了吗?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你是应天帝啊……
“应天帝,我西夏的事情用不着你插手。”濂少主策马上前几步,对着大殿下,还是那样冰冷的语调,他说:“你走。”
不过两个字。可是……
欠你的,恐怕穷尽云天一世,也再难还清。
“小姐!”枣芸的声音,我惊得去寻她,她不该在这的。可是我看到她跑过来的身影,身后跟着的,是我以为永不再见的人。
那么憔悴的人。
刻入骨髓的那一双流光的星目生生闯进脑海,逼我迅速抬头。
眼睛,竟如此干涩。即使心里已经压抑地再忍不住,眼里,居然也流不下一滴泪来。
从小,心里不快,玩笑着也要滴几滴泪下来,还用这泪骗过濂少主,是不是在无忧的日子里哭得多了,用完了一生的眼泪?
头顶的那一片天,离我那么近,抬眼去追,却如此清晰地感到地下纠葛的视线。温暖的、多情的、牵袢的、一生纠缠的视线。
我第一次觉得,似乎那些视线更应该去追……只是,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低下头仔仔细细地看着,我最放心不下的人,我最在乎的人,都在那里了。
让我好好地看看,记着……
霁寒霄的手抬了起来,却没有动作。你忘了我求你的事了?你答应了的。
他的手终于动了动,划出一个微妙的弧线,缚着我的长杆应声而断。
它带着我直直地向右倒去,划出犀利的风声,而下面,是西夏唯一不结冰的永远汹涌的护城河。
仿佛看到,一直在舞台上咿呀而舞的木偶猝然倒地,旁边断裂的细绳散落一地……
或许以后,我可以,在碧蓝如洗的天空下……悠然而舞!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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