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争凤

　　此刻，同样被隐忧缠绕的还有远在晋陵的奚自涯，但她不是为女儿未来之路担忧，因为她压根不知道更儿的存在。要说现在的她眼里唯一看得到的人那只有岚昭帝而已。公主府被烧之后，她暂时搬回了宫里的明暄殿，虽与岚昭帝仅仅几墙只隔可宫里人多眼杂，反而让她们显得更加疏远。三个月前，无栾被成功营救送回晋陵疗伤，与此同时武不古让她带回了军令状给岚昭帝，他承诺三月之内扫平云惊叛军并活捉郝连睿霄，若不能办到他永世驻守固州。离约定之期只不到半月，战事已成定局，只差活捉郝连睿霄这一件，武不古很快就能风风光光回到岚昭帝身边，等她名正言顺的夫君回来，她们之间的那份隐秘感情只会更令人绝望。还有卫太后跟她说的那些话，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
　　“不管你对岚儿是姐妹之情还是其他，本宫都希望你到此为止，不要再干预她的人生。她是司马家仅剩的正统皇族，如果她再像她姑姑那样走上歧路，夜墨的基业也就要断送了。”
　　“臣明白。”
　　“不，你不明白！司马家的人一旦走上自己认定的道路就永不会回头，哪怕颠覆整个世界。你生母是，莲白衣是，岚儿也会是。虽然她表面听从众臣劝说立了皇夫，可本宫知道她与武不古根本没连一日的夫妻恩情都没有，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你奚自涯，你一句话她为你把整个朝廷搅得翻天覆地。”卫太后意有所指，奚自涯也明白她说的无非就是金云湖行刺一事。岚昭帝将那三个刺客正法后，当日去城门拦圣驾的暮观澜和那些朝臣遵从约定一步一跪到公主府磕头赔罪。数百朝臣同跪在公主府门口，在晋陵城乃至全国上下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当然这也让奚自涯成为了众矢之的。暮观澜也正是因为咽不下这口气才一把火怒烧了整个公主府，而朝廷中的人不仅对此事不管不问还有不少人在后面拍手叫好，现在的她在晋陵除了岚昭帝，再没有肯为她说话的人。
　　“皇夫马上就要回来了，本宫希望他们的关系能有所改变，尽快为夜墨诞下继承人。”
　　“陛下和皇夫的事，太后应该跟他们说，臣只是个局外人。”奚自涯心里憋着气，她知道太后刻意在她面前说武不古的事是想让她知难而退，但爱与不爱并非是她一个人就能决定的事。
　　“他们两人的事足以牵动整个天下。你要知道仅没有皇嗣这一条，就能将一个君主从高位上拉下来。所以趁一切还未晚，你不要再靠近岚儿。若是岚儿因为你不肯与武不古延续皇嗣，你就要背负这断送江山的千古骂名，而岚儿也会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夜墨再经不起这样的重创，司马家的人不能再走错路。”
　　“臣有自知之明，陛下也并非昏庸之君，太后不必把臣看得这么重要，我不会成为她帝王路上的绊脚石。”
　　“好，那你给本宫一个承诺，你向本宫起誓，你这辈子都不会和岚儿在一起。”
　　“这个承诺臣不会给。”
　　“为什么？”
　　“因为太后您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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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岚昭帝与奚自涯一样也有着不好的预感，在收到这封军令状时她就知道了武不古的目的，他先借无栾说服卫太后，再借平反战功巩固皇夫地位，最后一步便是回来晋陵当她名副其实的皇夫。只要他一回晋陵，众臣定要拿皇嗣延续一事来烦她，而且武不古还很有可能将试婚公主一事告诉奚自涯，那样也就意味着她和奚自涯将彻底没有挽回的余地。她不能让这一切真的发生，但她又不可能阻止战事把整个拓州白白送给郝连睿霄，除非她真的想当一个被天下人唾弃的昏君。她从来没有过这样束手无策的时候，也没有走到过这样左右为难的境地。江山、皇嗣、美人，哪一样她都想要，但想要和能要是完全不同的事。
　　御书房内，岚昭帝盯着手上的奏折怔怔出神，离武不古带回郝连睿霄的日子越近，她就越加的心绪不宁。暮观澜站在一旁看着她，心里也盘算着自己的事。
　　“皇姐，臣弟想再纳个侧妃。”
　　“纳妃这种小事你自己决定。”眼下她哪里有空管暮观澜的破事，她一门心思都在想着武不古回晋陵之后的对策。如何保全她和奚自涯的感情，如何避开武不古的纠缠，如何让皇嗣的延续。
　　“皇姐是答应了吗？那澜儿不管娶谁都行？”
　　“只要是没有出嫁的女子，你喜欢就娶回去！”岚昭帝有些不耐烦地说到。
　　“那臣弟是不是可以把君姒接回来了？”
　　“什么？”岚昭帝一拍龙案，站起来怒瞪着暮观澜。
　　“臣弟是想娶她皇姐刚才也说了只要是未嫁的只要臣弟喜欢……”
　　“混账东西，朕不准！且不说她有孕在身，不知道是与谁私通留下的种！光是年纪她就比你大八岁，你不怕别人说三道四朕还要保全皇家的脸面，简直荒唐至极！”
　　“臣弟已无法生育，暮家总不能就到我一代就没落下去，于是想着不如就娶了她，把她的孩子认到祖宗门下，好歹也给暮家留个后。”
　　“你倒是会为暮家考虑！你还嫌外面的闲言闲语不够多是不是？暮家的笑话只苏五儿一个还不够你还要再拉上一个？朕看你是越活越糊涂了！”岚昭帝随手抓起一本奏折就朝暮观澜砸了过去，她这个弟弟有些时候冒出的想法真能把人给气死。
　　“皇姐，皇姐你听我解释。她一个怀了孩子的女人谁还敢娶，臣弟封她个侧妃，还认她的孩子继承暮家的家业，这等好事她高兴都来不及。”暮观澜一边躲一边喊，对于娶君似这件事还是不死心。
　　“这事不准再提，朕绝对不准！堂堂一个亲王天天动这些歪脑子，暮观澜你是不是觉得苏五儿一事之后朕就对你宽容了，你从此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岚昭帝本是叫暮观澜来分忧，结果他反倒给她添堵，再说下去她真的要赏他几十大板叫他滚了。
　　“皇姐息怒，皇姐息怒，臣弟不提了还不行嘛……”
　　“怎么样，拓州那边查到了什么消息？”岚昭帝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对暮观澜一番训斥之后转到了正题。
　　“宗里回报，郝连睿霄已被武不古劝降了。”
　　“朕真好奇武不古怎么说服的那个人，他们之间说不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就连她的姑姑莲白衣都未能劝降的人突然降了，岚昭帝不得不多留个心眼。
　　“这劝降谈条件本来就是少不了的嘛，先哄着那郝连睿霄降了不就行了。皇姐，武不古对夜墨忠心耿耿，打小就在您身边鞍前马后的，肯定不会有二心的，再说他好歹也是你的皇夫呀！”暮观澜对于武不古本没有什么好感，但介于他回皇都之后对自己更有利，暮观澜才说了些好话。
　　“说得好像你比朕还了解他！他给你什么好处了，你这么向着他？”
　　“无极宗回报的消息就是这样，臣弟和他绝没有什么瓜葛，臣弟一颗忠心都献给皇姐了！”
　　“油嘴滑舌！继续盯着他和郝连睿霄，一旦有可疑之处立刻回报。”
　　“臣弟明白！”
　　“另外，君似去桃花门多久了？孩子出世没有？”
　　“已去九个多月了，探子回报是近两日就要临盆了。”
　　“户部尚书的假朕放得也够久了，是时候回来了。就让户部的人去接她回来吧，朕拟一道圣旨你让沈师一同带过去。”经刚才暮观澜那么一闹，岚昭帝突然想到了利用君似和她的孩子来化解武不古回皇都的危机，既然孩子的父亲不明，不如就扣到武不古头上，那样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皇姐是同意了吗？”暮观澜突然欣喜的问道。
　　“看来刚才朕说得还不够清楚？你不准打她的主意，她对朕还有更大的用处。”
　　“皇姐想怎么用她？”
　　“你只管将人给朕带回来。晋陵到丽普一去一来少说也要一个多月，她早点回来朕才好安排下一步，你让沈师下午就动身吧。”岚昭帝一边说一边亲手写下了一道圣旨，要知道由天子亲自执笔的圣旨那分量是超出其他圣旨许多的，也能看出君对臣的重视程度之高。
　　“臣弟这就去办！”说完暮观澜拿着圣旨离开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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