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GL)[6/22大坑]

　　秦漠回到了竹苑。虽然说是“回到”，其实是被秦彦斐关在了竹苑。自从那天郊外回来和秦彦斐吵了一架之后，秦漠就被关到了这个曾经和小芙留有万千回忆的地方。自从小芙死了以后，秦漠就没有再来过这里了。空置的屋子只有芳姨一个人打理着。
　　三天？五天？还是更久了？
　　“小姐！”芳姨推门进来。原本紧闭门窗昏暗的屋子落进一道光线，秦漠一时无法适应，用手挡住了眼睛。“芳姨……”渐渐适应了光线，秦漠把手放了下来，但是仍然坐在远处没有挪动半分。
　　芳姨走到窗边，推开了窗子。屋子顿时明亮了许多。
　　芳姨一边擦拭着桌子，一边喃喃地说着：“小姐，你很久没来这里了吧！还记得那个院子吗？以前你在那里种了很多海棠花，那个时候啊，二少奶奶……”
　　芳姨顿住话不说了，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是见到秦漠就太高兴了，一时忘记了有些人是不该提的。芳姨显然有些尴尬，看了看秦漠，继续手里的活，没再说什么。
　　小芙在竹苑的那段时光，芳姨在一边见证着，她看到过两个人为了彼此而露出的哀伤，也受到过两个人快乐气氛的感染。只是今时不同往昔了。
　　“芳姨，你都知道了吧？”秦漠还是直直地看着前方，仿佛在自言自语。
　　芳姨点了点头。
　　“我二哥说了什么？”
　　“二少爷说皇上相中了你，下月就要进京了，让你在这里好好调养生息，免得……免得……”
　　“什么？”
　　“免得在外面招惹其她女子。还说……还说小姐近来和一个长得很像二少奶奶的女子走得很近……”
　　芳姨说不下去了。
　　“原来我是这样的人啊……你怎么现在才来，不怕我在这三五天里断气吗？”秦漠有些纳闷，刚回来这里是被人架着来的，直到今天才见到了芳姨。
　　“前阵子二少爷让我去了趟清阳镇，今早刚刚回来。”
　　“清阳镇……那是小芙嫁到秦家来之前住的地方。原来都快一年了啊……”
　　“是啊，这不，二少爷让我带点东西到二少奶奶老家去。”桌子擦完了，芳姨看着秦漠消瘦的脸庞，说：“小姐，我给你做点东西吃吧，门口那些人说你这几天都没吃多少东西。”房间还是秦漠的房间，只是原本清静的竹苑多了好些侍卫，说是秦漠一人在外要多些人保护，其实都知道不过是增多几个盯梢的外加监视的人，芳姨不在的那几天都是秦彦斐让大屋的厨子做了东西送到竹苑。
　　芳姨看秦漠没有回话，自顾自走了出去，临走时把门关上了。
　　秦漠慢慢站起来，走到窗边。那里有曾经和小芙一起种下的海棠。只是还没有开花。

　　那年小芙嫁入秦家，秦漠才刚到15岁，而小芙已经有17了。
　　秦漠问小芙为什么会嫁给秦彦斐，小芙一边笑着说，她喜欢秦彦斐的眼睛，那双眼睛仿佛能够化开所有的忧愁。
　　秦漠又问小芙，是不是有忧愁需要别人为她化开？小芙但笑不语。
　　和小芙相处久了，秦漠十分清楚小芙对秦彦斐的爱。那是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从小芙这里得到的。小芙一直都把秦漠当作亲生妹妹一样看待。一来秦漠是家里最受宠爱的孩子，是她的夫婿所疼爱的妹妹，二来秦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孩子，很懂事，不多话。可是小芙看得懂秦漠看她时的眼神，就像当初秦彦斐看她的眼神一样。但她给不了什么，只有不去触碰秦漠心里最最敏感柔软的地方。
　　想想那天秦彦斐把自己丢在竹苑交给秦漠照顾时，对她冷漠却让她心生怜惜的秦漠，而现在却温顺得像小猫一样伏在自己的双腿上安静地睡着午觉，这叫小芙如何铁下心肠对秦漠说出狠话来？但是小芙却也隐隐感觉到了那天的到来。
　　之后几天晚上秦漠一定要小芙陪在身边才睡得着，最后倒演变成了小芙在照顾秦漠，不过小芙很乐意这么做。
　　以后再要好好照顾着孩子怕是没什么机会了吧！小芙看着熟睡的秦漠，微笑着抚着自己的肚子：“小漠，过一阵子，你就能做小姨了。”
　　早晨，秦漠醒来，走到小芙的房间，却看不到她的人影，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显然走了有些时候了。问了芳姨才知道小芙天亮就被秦彦斐回了大屋，本想告诉秦漠的，只是那时秦漠还没有醒。
　　“怎么就这么走了？”秦漠很快洗漱完毕，穿了套男装就赶去大屋。
　　刚到秦家大屋，秦漠就感到有些异样。
　　“怎么了？”她随手抓了一个家仆问。
　　“噢，原来是小姐啊，刚才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回来以后，二少奶奶说身体稍有不适，二少爷就找了大夫来看，这不，还在屋里诊着呢！”
　　秦漠马上跑到了秦彦斐的房间，房门都没有敲就跑了进去。
　　“小芙，你不舒服吗？怎么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咦？怎么躺在床上还在笑？秦漠奇怪的走到了小芙的床边，拉着她的手，说：“你哪里不舒服呀？病了吗？怎么我都不知道？”
　　“你嫂嫂不是病了，她是有喜了？”
　　秦漠惊讶得回过头，看着说话的秦彦斐，再看看一边的大夫。两个人都微微笑着。
　　“小芙？”她还是不能相信，她要小芙亲口说给她听。
　　“这是真的，小漠，很快你就要做阿姨了……”
　　秦漠听了，可没有在场的其他人那么快乐，她一言不发脸色凝重地握着小芙的手。小芙可以感觉得到秦漠手心的颤抖，但是她什么也做不了。这是迟早的事情啊……
　　就是那天开始，秦漠的性格变了，虽然还是一如往常谦和，但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的心情一直都是抑郁的。谁都不明白为什么，除了小芙。虽然秦漠从来没有对小芙说过什么，可是小芙还是明白秦漠心里是怎么想的。她有了孩子，这让秦漠一夜之间忽然弄清楚了自己的立场。两个人坐在一起的时候，不再像几天前那样温馨了，即便不说话，但是空气里还是散布着阴云。
　　“小芙，去竹苑待一阵子吧！等你生了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来我那里了。我去跟二哥说。”
　　回到竹苑，至少，这是秦漠的地方，让她的心安定了一些。她需要别人的抚慰，只是她很明白，她需要的人不需要她。
　　“小漠，我们种一些海棠吧！这里需要些花色。”小芙微笑着对秦漠说。
　　第二天，秦漠找来了许多海棠花的幼苗，在花园里找了块地方种下了。小芙在一边看着，秦漠不让她动手。
　　在阳光下，秦漠指着刚刚种下的海棠花对小芙说：“这些花就是你，我一辈子都会好好照顾她们的……就算有一天你不需要我了，离开我了，至少她们还在……至少我的爱还在……”说着，秦漠低下了头。最后那句她说得很轻很轻。她是告诉自己的。
　　“我知道。”秦漠抬起头看着微笑着看她的小芙。那阳光下的小芙就像一朵朵盛开的花朵，脆弱而美丽，她是需要呵护的，而保护她的人，却不是秦漠自己。
　　秦漠甩了甩头，对着小芙微笑了。为了小芙，为了她自己。
　　如果可以，秦漠希望那段时光不要流逝。

　　转眼，五个月过去了，小芙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秦彦斐不让妻子留在竹苑，就把她接到了大屋，秦漠也跟着回了大屋，给小芙做伴。
　　白天无聊的时候，秦漠和小芙下下棋对对诗，倒也惬意，不过一切顺心的事情并不是总是尽如人意的。
　　一天秦漠去小芙房里找小芙的时候，还没进屋，就听见小芙和秦彦斐的对话。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躲在一边听却不走进去。
　　“彦斐，我觉得小漠的事情还是应该让她自己决定。”
　　“芙儿，自古婚事都是由父母说了算的，何况小漠马上就要及笄了，她的姿色又不差，一两个人上门提亲也不是情理之外的事情。”
　　“虽然是这么说没错，可是……”
　　“你不要再说了，我是想让你好好劝劝小漠，虽然父亲没有答应，可是日后她总该嫁人吧？不能一直在家里耗着。”
　　秦彦斐开门准备走出去的时候，看到了躲在门边发呆的秦漠，直到她是听到了八九分才会呆愣着，把烂摊子留给小芙就出去了。
　　“小漠！”小芙捧着肚子走到秦漠身边。
　　“你不让我嫁出去的对吧？”秦漠看着小芙。
　　“我……虽然我觉得不告诉你不好，但是这是早晚的事情，女儿家终要为人妇的！”
　　“可是我心里有了人，我怎么嫁？小芙，你倒是教教我！”
　　“我……”
　　“难道当初让你嫁给二哥之外的人你也会嫁吗？”
　　“……小漠！”
　　“算了，你也只会帮着二哥说话，我又何苦呢？”
　　秦漠跑开了。

　　后来秦漠一直责怪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激动，如果当初没有那么生气，如果稍微冷静一点，就不会做莽撞的事情了。
　　或许小芙现在还在，或许……
　　只是一切都晚了。

　　芳姨打开了房门，端来了一碗燕窝粥：“小姐，我知道你会说吃不下，不过多少还是吃一点吧！”
　　说罢，芳姨出去了。
　　看着桌上的燕窝粥，秦漠一点胃口都没有，这两天都是这么浑浑噩噩过来的。看来答应婉儿妹妹去看她的事情得食言了。

　　珠儿一连沮丧地回到了苏婉儿的闺房。却见苏婉儿已经醒了，正坐在梳妆台前梳着头。
　　“小，小姐……”
　　“你去哪儿了？”
　　“我……我……”
　　“没见着人吧？”
　　“是，是的。”珠儿像泄了气的皮球。本来气呼呼地走到秦府想找秦漠谈谈，却被告知秦漠不在府上，原本不相信，后来买通了一个秦府的家丁询问，才知道秦漠果然不在府上，而是在她的别院。
　　“哎……秦漠记着我的话会来找我的，她要真忘了我那也挺好……”
　　“小姐，我以为她怎么了，原来一个人到竹苑风流快活去了……唉，小姐，你怎么哭了呀……别……”珠儿手忙脚乱地取来绢帕给苏婉儿擦眼泪。
　　“我没事，只是这眼睛，这些天不太舒服，老流眼泪。我没事！”
　　“你都成这样了还没事呐！那个秦漠真不是东西，招惹了小姐现在拍拍屁股倒走人了！”
　　苏婉儿没再说什么，在她心里就想着一句话：不论过去怎么样，你都会相信我的，对吗？这是秦漠问她的，她也应允了。
　　秦漠你可别负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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