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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医
太后病得突然。
虽然她早已专心事佛,不管后宫琐事,但太后的身份还在、太后的威仪还在,是后宫唯一能与皇后佟佳氏抗衡的人。眼下病痛来势汹汹,后宫亦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璎珞心中焦急。
自私一点儿来说,虽然尽了最大的努力,但自己的势力仍然远远不及皇后,如果太后在这关键时刻死去,自己未来的路会更艰难困苦。
只听说太后突然的周身疼痛,而且这疼痛的发作时间有越来越频繁的趋势,直到亲眼看见太后的憔悴,璎珞才意识到她的病症远比自己预想还要糟糕,“太后身体一向健康,怎么病得这么突然?”
太后被病痛折磨得全身无力,连声音都不似往昔坚强,“哀家老了,这人一老,病就全找上身来了。”
太医院的院使亲自来为太后诊治,却也查不出病因。
瞧着院使大人又一次无功而返,寿康宫的总管翁永贵也忍不住进言了。太后不仅仅是璎珞一个人的保护伞,仰仗她鼻息生存的人还有很多。
“主子……奴才听说圆明园里有位驻守御医,医术高明,要不要找他来看看?”
太后眼皮一抬,“哦?能让你夸奖倒是件不容易的事儿,说说看是怎么个高明法呀?”
“奴才也是听园子里的人说的,说前些天园子里有个宫女突发狂症,每天午后都是又笑又唱又啼号的,好像中邪得了狂病一样,最奇怪的是脚不能着地……”
“这是什么病症?”璎珞以为是翁永贵夸大其词,哪儿是病症?分明成了邪术了!
翁永贵听璎珞这么说,不得不停顿一下。
太后却听得入神,“让他说吧。”
翁永贵继续说道:“园子里的驻守御医都瞧不出是什么病,有人甚至还建议请萨满来做法事,结果有位年轻的御医说供女是因为吃得太饱,紧接着干了重活、又跌倒在地而引起的狂症,只给她服用云母汤就行。嘿,真是神了!太后您猜怎么着?那宫女喝了云母汤以后马上停止了癫狂,清醒过来说的话与御医的猜测一模一样。”
璎珞心中猜到几分,“年轻的御医可以有这份本事吗?”
太后病急投医,听翁永贵说得神奇,早动了心思。“有志不在年高。那御医叫什么名字?”
翁永贵既然存心推荐,自然早打听好了,就等着太后这一问,“回主子,御医名叫荣海。”
果然是他!
璎珞的异常被太后捕捉在眼里,“全贵妃认识荣海?”
璎珞忙回道:“臣妾在园子里住的时候就听说过他的事儿,也经由他诊过脉,倒是位谦和的大夫。”
“听你这么一说,哀家更想见见他了。”
荣海很快被召入宫,成为太医院院使的副手,专职负责太后的日常诊治。
初见面,太后就对面前这个文弱中带着坚持的年轻人很有好感。
荣海诊脉后,神色凝重,“微臣请太后禀退左右。”
翁永贵出面阻止,“大胆!”
太后却不以为忤,“你们全都退下。”
“太后?!”
“退下!”
森然的寿康宫中只剩下荣海,“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太后知道自己的病因?”
“御医直说无妨。”
“太后是中了菌毒。”荣海见太后表情如常,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知道自己猜对了。
岭南风俗多制毒药,菌□□方法更是残忍,要年老的奴隶舍身吃毒草野葛,毒发身死后埋掉,取其坟堆上生出来的菌子来用就是菌毒。生在腹部位置上的菌毒吃了立刻就死。生在尸体手、足、额部位上的菌毒吃了当天死,生在距离心脏位置越远的菌毒,发作时间越晚。荣海只是猜不透贵为太后,怎么会身中此毒?!
太后神色依旧平静如常,“你有把握治好哀家?”
“微臣并没有十足的把握破解此毒,目前可以做的,只能是想办法延迟菌毒发作的时间,掌握规律和毒性,之后才能想办法破解此毒。”
“很好,哀家信你,哀家亦希望自己的病情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荣海被太后眼中的犀利所迫,慌忙低下头。“医者父母心,微臣明白。”
对于荣海,璎珞心中总有亏欠。
福嬷嬷被额娘瑞衡派进宫做卧底,害他从小没有母亲的疼爱,好不容易盼到母子团聚,未及尽孝,福嬷嬷又因自己而死。这份恩情恐怕是自己终身都无法还清的。
知道荣海在太医院日渐受到重视,璎珞也就放心了,自觉没脸见他,只吩咐了小桂子留意他的动向。
“主子、主子不好了!”小桂子急急闯进来,险些撞倒荣儿,“太医院的荣海大人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太后,惹得太后大发脾气,把荣海大人降职不用了!”
荣海为人处事一向小心谨慎,没理由招惹到太后呀?
璎珞主动去到寿康宫了解情况。
太后神色如常,不像是刚动过肝火的样子。“你是为荣海的事情而来?”
“是……”
“现在该不会再说与荣海只是几面之缘了吧?”
璎珞尚不知太后用意,只能如实相告。“君子群而不党,小人党而不群。荣海是臣妾乳母福嬷嬷的儿子,臣妾之所以不认是为避嫌,不想让别人觉得在后宫形成帮派势力。还请太后明查。”
太后对璎珞的这番回答很满意,“放心吧,不出三天荣海就是你的指定大夫了。”
“臣妾的指定大夫?那太后的病……”
太后对璎珞表露出来的忧虑甚感欣慰,“哀家知道你的一片孝心,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哀家这病靠的是机缘,不急在一时。”
璎珞不解,“就算要让荣海负责臣妾,似乎也没必要降他的职……”
“哀家能知道荣海的身份,皇后焉能不知?”
“皇后娘娘也查到荣海和福嬷嬷的关系了?”璎珞猜到皇后会利用福嬷嬷的死大做文章,针对不了自己,却还是不放弃,想挑起荣海对自己的仇恨。
“哀家就给皇后一个收买人心的机会,只看荣海怎么选择了。”太后笑得叵测,“你那乳母是忠义之仆,荣海的医术出众,如果能如他母亲那般忠心还好;若是真的投靠皇后,趁早了断,以除后患!”
太后说得轻巧,仿佛要杀的只是蝼蚁。
皇宫深院的人命是不值钱的!
璎珞暗自担忧,就算荣海自己不想,他也已经一脚踏入纠纷中。
“丫头,你总是为别人着想,怎么不问问皇后为什么要给你指定大夫?”太后等璎珞等了许久都等不到她发现问题关键,只好出声提醒。
一言惊醒梦中人,“是啊,好好的,皇后为什么要给我指定大夫?”
太后笑,隐隐透着恨铁不成钢的惋惜,“唉——你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我又有了孩子?!” 连日来的胸闷气短,璎珞不是没有觉察的。只想不到最先得知喜讯的不是道光皇帝、不是自己,而是太后和皇后。
“太医院的院士才来跟哀家说的,哀家能知道的事情,皇后所差不过是一时半刻而已。”
璎珞护住腹部,里面真的已经有个小生命在孕育了吗?思及当年怀着馨儿独自居于圆明园时的凄凉,一时思潮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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