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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捉虫】
在从有记忆开始的那时开始，他就在流浪。
白天在下水道里游窜着，透过像是囚笼般的下水道口偷看着天空，在夜里窜出去翻找一个又一个的垃圾队寻找维持生命的食物，忍受着黑暗，也忍受着寂寞……
忽然有一天，他被一只野猫抓住了。
‘呐，你是一个，我也是一个……不如我们一起吧！’
抓着他尾巴的野猫一脸好商量的笑容看着他，那笑容活在阳光下被渲染出了梦幻的美好，那以后，他们一起出发了。
那是世界上最疯狂的组合，一只猫和一只老鼠，多么的疯狂。
但那也是世界上最快乐的组合，他们彼此相伴着走在路上去往未知的远方，一起在垃圾堆上翻找食物，把觉得味道不错的留下给对方……
而在某一天，因为大雨而困在树洞的他们，遇见了那个善良温柔的人类。
从此以后两个人的流浪变成了三个人的互相呵护，小小的木板切成的房子成为了全周建最温暖的城堡。
他在那个时候，是真的有想过‘啊啊好幸福呢’的。
啊啊，这样的生活，多么的幸福啊。
夏川拨开了挡在脸前的树枝然后接着走，凭借着微弱的妖气寻找着梓晖先生的她现在已经出现了疲乏的姿态，因为那股妖气实在是很奇怪，之前是出现在南面，当夏川寻着找过去的时候它却忽然消失了又出现在了东边……这根本是被耍了，但夏川也没有办法，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不行了，在这样找下去，绝对会被累坏的……”夏川微微的喘息，本来使用魔法阵书过来就已经消耗了大半的精力了，在这样过度的劳累……她很肯定自己绝对吃不消。
但是就这样放弃不管了……夏川也会觉得很不甘心。
徒然地，夏川感觉的一阵森冷的寒意，在反应往旁边躲开的时候，一股冲击力猛地冲撞上来，夏川无法躲闪的被狠狠撞飞起来，胸口闷痛得她几欲喊出来，然而脖子却被死死的扼住无法发出声音，森森的寒冷感完全的包裹住她的全身，夏川被重重摔在地面上，背脊与地面摩擦后阵阵热辣辣的疼痛，能感觉到后背绝对擦破皮了，而手肘脑勺更是无可避免的和大地母亲来了个零距离亲密接触，后脑挨得那一下一度让夏川眼前发黑，等到视线里的景物又在能够看清的时候，夏川睁着眼睛盯着压制在她身上的那个全身都被深灰色雾气包围住的妖魔看，微张开嘴巴艰难的想要呼吸，然而脑袋却越来越胀痛。
妖魔浑身都被深灰色的怨气包裹着，那双腥红的眼眸在那团深灰色里散发着妖异的诡光。
“……放、咳、放手……”吐字艰难的夏川费力的针扎着，而掐在她脖子上的双手却忽然更用力了，那妖魔的口里还发出着一些奇怪的低吼声。
夏川有些彻底的呼吸不上来了，她的眼前开始出现雪花，脑袋快要陷入空空状态……
没办法了……夏川动了动自己的右脚，紧接着用尽全力的踹出去。
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的妖魔哀号一声向后摔了出去，尖锐的指甲在夏川的脖子上划出血痕，疼得夏川倒抽一口气，然后捂着脖子爬起来。
看着在地上翻滚了几圈的妖魔，夏川喘着气死死的盯住对方，等着自己的咽喉没那么痛了，她才仿佛要确认似地喊道：“……梓晖先生！？”
看到那巨大的被深灰色雾气似地物质包裹住的妖魔颤抖了一下，夏川便像是确信似地再次开口：“请冷静下来梓晖先生……”
然而在她这样说了以后妖魔却猛地跳起来向着前方奔跑。
“啊，别跑！”夏川果断的追上去：“等等梓晖先生！”
夏川费力的追赶着，已经顾不上去拨开那些挡在眼前的树枝了，于是脸颊手臂又再被树枝尖锐的地方所划伤，夏川似是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又在受伤似地奋力追逐着前方的妖魔。
在这档口，夏川哑然的看见奔跑在前的妖魔忽然被一个从旁窜出的灰色身影所扑倒了！
瞠目结舌看着两个翻过在一起的身影，夏川有些难以置信的张大了嘴：两个、两个梓晖先生！
那个后来扑出来的梓晖先生死死的抱住低吼着的妖魔：“……清醒过来吧，芝兰……”
夏川的小脑袋有些一团糊涂了，怎怎么回事！？刚刚才那个那个要掐死她的不不是梓晖先生么！？究究竟，这一个和那一个谁才是真正的梓晖先生呢！？
“……先不管了！”夏川看着那位还是人类外形的梓晖渐渐的力不从心，决定先不管其他的先帮了他再说，于是向着他小跑过去。
就在那时，一直低吼着的妖魔的身体慢慢的膨胀起来，预感到他想要干什么的夏川慌忙提醒梓晖：“快闪开啊梓晖先生！”
只是还是晚了，妖魔的身体猛的爆炸开来，首当其冲的梓晖被狠狠炸飞了不算，连带着距离迫近的夏川也被波及的冲击波弄得摔倒在地，看着自爆一次后明显清瘦不少的妖魔再度逃走，夏川觉得脑袋里有一根名为理智的神经彻底的断裂了！
她沉默着爬起来，默默地拍干净身上的尘土：“……麻痹的耍我是吧，奶奶的看我瘦弱好欺负是吧……很好，非常好，你妹的今晚上不做了你姐姐明儿改姓废柴！”然后扭过了头对着来不及感叹受伤好重就被她形象大变而弄得面部神经抽搐的梓晖笑得异常扭曲；“你他妈给老子交代清楚了，究竟是毛回事再他妈让姐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就先把你脑袋拧下来，日你姥姥的反正你也怨灵化过了，信不信姐姐名正言顺的灰飞魄散了你！？”
“…………夏川殿下，形象……你的……”梓晖嘴角抽搐的说着，却被夏川毫不客气的截断：“命都快没了谁还管形象！？你妹的别给我扯远了，他妈的你当超度你们老子很有快感么！？每次超度一个谁老子都很困乏的好伐！消耗灵力很彻底的有没有！？搞完一次比生完一个双胞胎还苦痛的明白么！？你妹的这次还要被人掐的万紫千红，姐姐上辈子杀了你爹强了你娘还是怎的，活该这辈子让你这么折腾啊！？”
梓晖被女生一连串的质问弄得有些回不过神来，消化了一会才扶着树干站起来，刚才的举动让他现在很受芝兰的影响，那些怨气在侵蚀着他：“……非常抱歉。”他这样说着深深地埋下腰向夏川鞠躬道歉；“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最后破坏了夏川殿下的家……十分的抱歉。”
对方这样坦诚的道歉了，夏川反而觉得不好意思起来：“……那些就算了，修复房子对结罗他们来说不难，而而且我问的是你跟刚才那个怨灵到底是怎么回事！”
梓晖稍微的转过身侧对着夏川，还被绷带包裹着的左眼似乎是被他故意的的对向了夏川看不到的一边：“……芝兰、芝兰从前不是那样的……”似乎是觉得有些累了，梓晖向后靠了些，倚靠着树干垂着眼睛说着；“ 很早很早的时候，我只有一个人…然后有一天她捉住了我……我以为她会吃掉我，但她却向我发出了邀请，说不如我们一起去旅行吧……”夏川看着男人的脸上显露出怀念的微笑，隐隐约约的开始联想起了她的梦境，似乎能够连接上了……
原来那个梦境，其实就是梓晖先生的记忆重现啊。
“我们其实走到过很多的地方，从大阪一路走到了这里……那天下着很大的雨，我们躲在公园的树洞里……然后，那个温柔的老爷爷把我们捡回了家里……芝兰说他一个人好寂寞啊，所以我们就流了下来陪伴他……那是一个、非常非常温柔的老人，睡觉的时候都会抱着我们一起入睡，无论有什么食物，他都会和我们一起分享……芝兰每天都会跟着老人一起去拾荒，我就呆在家里守着等他们回来……有时候我也会跟着一起去，偶尔会遇到好说话的夫人，会把家里一些水果蔬菜送给老人，也有时候是送一些能卖钱的纸箱跟旧家具……”
夏川觉得梦境里的那些景象已经又在她的脑海里复苏了，那些画面带着旧电影的昏黄晕染，温暖而美丽。
“……但却有一天……我们在垃圾中转站后面稍作休息的时候……那一群高中生……”梓晖的声音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夏川也瞪大了双眼，似乎是恍然大悟。
“……到最后我也什么都做不了……明明、明明是那样温柔的一个人，最后却落得那样的结局……我却什么都帮不了他，即使明明就在他的身边……却除了眼睁睁看着他独自死去我什么都办不到……”梓晖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颅难以制止激动的情绪喊了出来，而在此时，夏川开了口：“不是的。”
女孩站在距离他一米之外的树影下，微风吹动了她的马尾，那双几乎纯黑色的眼眸倒映着天光：“老爷爷没有独自一个人，到最后你们不也是陪在他的身边没有离开么！？”瘦弱的少女的身上斑驳着光影；“老爷爷离世的时候一定是非常满足的，他肯定感受到了梓晖先生和芝兰桑的那份心意，所以充满着幸福的离开了人世去到了那边，所以、所以您没有罪啊！”
“怎么会……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不要安慰他了，像他这样无能的家伙……
“我知道啊！”从你那里传达向老爷爷的那份心情，从那个充满了幸福意味却让人哭出来的梦境，夏川全部的能够感受到；“因为我只看到了你们啊！”被遗留下来看不开的只有你们啊，老爷爷到最后为止都是微笑着注视着你们的啊！
梓晖像是被震撼了似地呆呆注视着夏川。
“……老爷爷已经成佛了，他从来都没有觉得你们是拖累是帮不上忙的麻烦……甚至在最后的时间里因为有你们的陪伴而觉得无比的幸福……”夏川觉得有些哽咽，她就努力的深呼吸平缓胸口里越来越浓郁的悲伤；“对他来说你们就是家人……所以，我知道他现在也一定在等着你们，等着你们去到他身边！”
“……我……”梓晖慢慢的低下了头，身体颤抖着；“……我想去啊……”
那天眼睁睁看着老人离世帮不上忙的自己，最后甚至救助不了因为对人类怨恨而变成怨灵的芝兰……不断自责着自己没有用的梓晖最后也死在了老人和芝兰的尸体旁边，弱小的灵魂寻找着芝兰，阻挠着她向人类发出攻击，因为知道一旦伤害人类芝兰的灵魂就永远的失去了进入轮回的资格……即使自己被芝兰伤害了也没关系，只为了能够让芝兰清醒过来……只是，自责和受到芝兰的影响，梓晖也渐渐开始对人类产生了怨恨，组建走向堕落成怨灵的歧途……
夏川走了过去握住梓晖的双手，那双眼睛充满着坚定的看着他：“我会帮助你们团圆，绝对会让你们团聚的。”
“谢、谢谢……”颤抖着的梓晖似乎是要哭出了那样对着夏川道谢。
呐，爷爷…妖怪们原来如此的温柔啊……
后来的时间里，夏川破例的不去管使用超出她负荷的咒术会带来的可怕后果，坚持的使用了可以净化怨灵的阴阳术阵法，凭借着怨灵对生人的喜爱，划破了自己的手掌把血滴在阵法上，再把自己当做诱饵坐在阵法里将芝兰吸引过来。
那些举动让梓晖再一次的对她鞠躬道谢又道歉，弄得夏川越发的不好意思。
夏川静静等了许久，芝兰才扑了出来，不过在她出现的那一刻，梓晖更是把握好了时机的紧紧抱住了她，忍受着来自芝兰身上的怨气侵蚀，梓晖艰难的保持着意识：“……已经足够了，芝兰。”轻轻拍抚着她的背脊，梓晖缓缓合上了眼眸；“回去吧……一起回到老爷爷身边吧……已经不会再是独自一个了……让我们三个人一起吧。”
就像从前一样，他守在家里等着你们拾荒回来，听老人说那些有趣的小事，和老人一起分享对别人来说是垃圾，对他们而言是美味的食物……偶尔一起在黄昏的时候去河堤散步，看夕阳慢慢落入山涧染红半边天的美景……
三个人一起，直到永远。
夏川坐在旁边压低着声音诵读着往生咒，看着阵法里的两个互相拥抱着的妖怪的身体渐渐透明，最后出现淡淡的荧光，像是夏季里四散的流萤一样飞散在风中飘向远方，少女的脸上渐渐浮现了微笑：“……能够看到妖怪……真是太好了。”
尽管也会遇见凶恶的妖魔，可是更多的时候她遇见的都是这样温柔的妖怪们。
虽然很多时候这双眼睛所带来的并不是快乐，但此时此刻夏川深深的感激着自己能够拥有这样的一双眼睛。
如果不是这样就不会遇到这样温柔的你们了，如果没有遇见过你们她也不会知道原来这个世界里存在着这样多的温暖和美好。
她啊，最喜欢妖怪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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