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灭时代

　　薇薇莉娅在强烈的光芒中，勉强地睁开眼睛。

　　斯普林夫人伸出右手，莫里斯虔诚地将她的指尖提起轻吻：“夫人，真没想到是您来到这里。”

　　“莫里斯，那么多年过去了，”斯普林夫人深褐色的眼珠定格在薇薇莉娅的方向，“你还好吗？罗杰柴尔德夫人去世的时候我因为一些琐事没有来，一直感觉非常抱歉呢。”

　　莫里斯真诚地说：“我过的很好，夫人。”

　　斯普林夫人向莫里斯展现她的左手，与灵活有力的右手不同，她的左手干枯的像是苍老失水的树根，其中一根手指完全失去了血肉，只剩下让人毛骨悚然的白骨。

　　“黑魔法的代价。”

　　斯普林夫人从黑色的魔法袍子里掏出两本书，一本名叫《黑魔法》，另一本是通俗可见的《初级魔法》。斯普林夫人始终望着薇薇莉娅：“莫里斯，给这个孩子一个选择的机会。”

　　莫里斯转头看向薇薇莉娅。

　　薇薇莉娅完全不假思索，微笑着接过《黑魔法》。

　　斯普林夫人直接笑出声来：“即使看到我的左手，也依然是这个答案？”

　　少女的声音清澈的如同叮咚作响的溪水：“是的。”

　　斯普林夫人冲无可奈何的莫里斯微笑：“莫里斯，我已经尽力了。”

　　莫里斯只好补充说：“罗杰柴尔德家族历代家主都没有使用黑魔法的权利。”

　　薇薇莉娅又把《初级魔法》拿到手里：“我不介意成为一个表面正统的贵族，您介意吗？”

　　斯普林夫人忍俊不禁：“当然不。”

　　莫里斯不再坚持，发自内心的微笑了一下，说：“未来的路决定在你自己手里，薇薇莉娅，即使是作为父亲，我也没有权利干涉你的选择。”

　　莫里斯念出和刚才完全不一样的咒语，向斯普林夫人倾身，转身消失在那片光幕里。同样地，薇薇莉娅捕捉不到任何一个词。

　　薇薇莉娅目不转睛地看着斯普林夫人。即使在灯光下，斯普林夫人也像是生活在阴暗中，她的脸在黑色袍子的包裹下显得神秘又华贵，仿佛斯普林夫人天生只能适应黑色，除了这个如同罪恶深渊的颜色，再也没有颜色可以代表她。

　　斯普林夫人走到薇薇莉娅身后，单手推着薇薇莉娅的轮椅，带着薇薇莉娅在这个密室走动参观：“薇薇莉娅，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会在这里教导你。”

　　“好的，夫人。”

　　这间密室古朴大方，是一个按照标准的规格建造的长方形，虽然因为没有人而过度冷清，但却没有任何灰尘。薇薇莉娅的头顶上是一盏五百年前波西亚就停止生产的瓮型水晶吊灯，照亮了整个密室，灯罩下面垂下一圈水滴形状的紫色水晶，造价大约为四千诺亚金币，现在的价值应该翻倍。

　　密室因为放了很少的东西而显的空旷，除了每一间紫罗兰古堡待客室内都必备的桌椅外，只有一座不知名的大理石砌成的壁炉。

　　这一次，依然没有咒语，薇薇莉娅连魔法波动都没有感到，就看到壁炉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斯普林夫人若有所思地说：“以前我因为这间密室太过冷清，做了这个壁炉。”

　　薇薇莉娅问：“夫人亲手制作的吗？”

　　斯普林夫人语气温和：“是的，和整个房间的构造格格不入吧？那时我刚刚学会魔法，在魔法的神奇中不可自拔。而制作这个壁炉让我体会到，原来也有一些我做不到、魔法也做不到的事。”

　　“不，”薇薇莉娅的否认很有艺术，“我只是在思考壁炉的原材料出产自哪里。”却绝口不提关于魔法做不到的事的话题。

　　又是一个对魔法有深深崇拜感的孩子，斯普林夫人声音带着明显的愉悦：“你的父亲第一次看到这个壁炉也问了同样地问题。”

　　壁炉里的火焰摇曳着，明明灭灭，连斯普林夫人黑袍子下面的脸颊都温暖起来：“紫罗兰古堡盛开着不灭的紫罗兰花，其实这个壁炉在四季如春的罗杰柴尔德领地是很多余的，所以这个壁炉使用了最普通的大理石，随处可见，如果你离开罗杰柴尔德领地到达诺亚公国南部的贫民区，就可以看到随处可见用这样的大理石或者说成石块做成的房子。虽然不是很坚固，但却是很好的隔热材料。”

　　斯普林夫人沉默了一会，推着薇薇莉娅来到密室的尽头。

　　每个属于罗杰柴尔德的房间里都会有紫罗兰标志，很快的薇薇莉娅在密室尽头处左侧的墙壁上发现了它。

　　斯普林夫人轻轻摸着紫罗兰的标志：“薇薇莉娅，告诉我，你想学习黑魔法的目的是什么？”

　　薇薇莉娅回答：“生存。”

　　斯普林夫人在阴影里，看不出任何表情，她慢慢地说：“你已经做到了，有了罗杰柴尔德的姓氏，即使你一生没有任何劳作，也不会因为为生存而焦虑。这应该不是主要的目的。”
　　薇薇莉娅坐在轮椅上，黑色的眼珠充满了罗杰柴尔德式的睿智：“生活。”

　　稍微的停顿后，薇薇莉娅接着说道：“夫人，在诺亚公国乃至整个大陆，所谓的贵族女性会用五六个小时的时间化妆来参加罗杰柴尔德的晚宴，而我对此却只有不屑和抗拒。女人并不是造物主制作的用来当作装饰品的花瓶，我要以一个女性强者的身份活下去。”

　　“那么你要得到的是，不畏惧一切的力量，这当然不能仅仅来源于你自己，还要来自于从属于你的力量，而这些社交场合正是你获得力量的源泉，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很可能让你的力量大打折扣。”斯普林夫人恰如其分地指出薇薇莉娅性格上的不足和对魔法明显的盲目崇拜，“要记得，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即使是救世主耶稣也不行。耶稣还有十三个门徒，虽然犹大背叛了他，但不可否认他们曾经全部都是耶稣的助力。”

　　“背信弃义的小人不会是一个好的贵族。”薇薇莉娅在犹大话题上若有所思。

　　斯普林夫人已经不知道自己这是第几次想要开怀大笑了，她直言不讳：“我没有救世的想法和能力，我只有一只手就可以数过来的学生，那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无偿的帮助过一个人……所以我做不了耶稣，你也没有办法成为背叛老师的学生。不要把你的小聪明用在这些无聊的方面，迟早有一天你会明白我说话的方式，因为我几乎不与人接触——但是请你记得，我并不是个傻子。”

　　斯普林夫人不再同薇薇莉娅讨论，推着薇薇莉娅继续向前，就在薇薇莉娅认为自己要撞到墙上的时候，她穿过那堵墙，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薇薇莉娅进入到那个房间的时候，昏暗的灯光照射在一只巨大的黑色精铁笼子上，当眼睛早已在明暗之中适应过来的时候，她还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龙？——拜达理黑龙？”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