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

　　你迷蒙的双眼，
　　流溢着异样的悲伤，
　　我忍不住伸出手，
　　想拭去那些溢出的晶体，
　　泪水是温暖的，
　　而痛苦是冰冷的，
　　我不见泪带走了多少悲伤，
　　因为它还是那么温暖。
　　好了，
　　别哭了。
　　我说。
　　眼泪带不走悲伤。
　　你抬头，
　　清秀的脸庞因愤恨而苍白，
　　你灵秀的双眸，
　　惊恐一闪而过，
　　你小心翼翼地
　　用冰冷的嘲笑
　　掩饰惊恐之后那短暂的温度，
　　你是什么东西！
　　你说着，并打掉我的手，
　　你转过身，不看我。
　　我的手僵在半空，
　　许久，
　　缓缓落下。
　　敢这么对待我的人，
　　只有你，
　　被允许这么对我的人，
　　也只有你一个。
　　你该知道，
　　我的尊严，
　　决不允许这种对待，
　　然而……
　　“我恨你。”
　　沉默了多久，不知道。
　　你突兀地说出这句话。
　　我打包好我的悲伤，
　　丢进瞳孔的最暗淡处，
　　心灵的最深处。
　　这句话，
　　我也说过呢，
　　没想过这么伤人。
　　尘封角落的记忆，
　　渐渐清晰。
　　白色的身影，
　　我还记得，
　　应该是永远无法忘怀吧。
　　没想到，
　　过去的噩梦，
　　经过十度春秋，
　　又一轮回，
　　又一诅咒，
　　只是，
　　这次被诅咒的对象是我自己，
　　而施予诅咒的人，
　　却是你。
　　难以名状的悲伤，
　　从过去的痛苦中衍生出来。
　　捂着胸口，
　　那段黑色的记忆，
　　不停放映，
　　撕开过去的伤口，
　　那些悲伤，
　　深深的悲伤，
　　几近将我吞噬。
　　我淡淡地回答你的残忍，
　　恩，
　　我知道。
　　你以极度悲伤的语气，
　　控告着我，
　　你轻启朱唇，
　　洋溢无奈之情，
　　低低地说，
　　你知道吗？
　　从小到大，
　　无论我多么努力，
　　徒劳无功
　　没人看得见，
　　没人会欣赏，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你身上，
　　你是焦点，
　　而，
　　我是陪衬，
　　所有人的爱，
　　所有人的关心，
　　都给了你，
　　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你总是那么高高在上，
　　我怎么都抓不住你的背影。
　　你所说的一切，
　　我怎么会不明白？
　　正是因为明白，
　　从小到大，
　　我都用尽全力地保护你。
　　这大概是我的报应，
　　这些话语是那么熟悉，
　　只是却不再是我说出的，
　　呐，
　　当时，他的心情
　　也是这般不好受的吧，
　　没想到，
　　这种痛苦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其实，
　　我一直没跟他说，
　　我并不是真的恨他。
　　只是，
　　有些伤害，
　　一旦造成，
　　就不容易复原。
　　我一直记得，
　　我不恨他，
　　我喜欢他。
　　然而，
　　即使我想跟他说我的真心话，
　　也早是一场泡沫之梦，
　　不可能了呢。
　　当他的手无力垂下去的那一刻，
　　我就知道。
　　我不明白，
　　为什么，
　　即使我说我恨他，
　　他还要对我这么好。
　　他是故意的吗？
　　让我抱着对他的歉意，
　　对他的愧疚，
　　对他的思念，
　　对他的不舍，
　　对他的喜欢，
　　过一辈子。
　　我恨他，
　　我爱他。
　　如今，你对我说恨，
　　是我的报应吧。
　　嫉妒是种毒，
　　为什么你我都会中毒呢？
　　对不起，
　　我说。
　　我感到你怔住了，
　　你转过身，
　　我抬头看你，
　　你绽放绝美的笑容，
　　却说着残忍的话，
　　我恨你，
　　即使付出一切，
　　我都想要得到你对我的低头。
　　我听见
　　心碎了一地。
　　我也笑了，
　　极为绝望的笑。
　　是吗？
　　一切，包括我对你的感情？
　　我收起仅对你才展现的温柔，
　　摆出应对世人的冷漠，
　　绝望而高贵地说，
　　好，
　　用感情换取我的低头吗？
　　希望你过得快乐，
　　不要后悔，
　　同样的东西，
　　我永远不会再给同一个人。
　　我转身，
　　干净利落，
　　留给你的，
　　只是风情云淡的背影，
　　可那满脸的泪痕，
　　我永远不会让你知道，
　　我用我的骄傲来伪装我的脆弱。
　　重蹈覆辙当年的悲剧。
　　这约摸是我的报应吧。
　　你恨我，
　　可我早已对一切，
　　再不轻谈恨了，
　　何况是你，
　　我的弟弟。

　　看你干净利落的转身，
　　决绝的离去，
　　只留给我那风情云淡的背影，
　　那道我追逐了十几年的令我痴迷的背影，
　　我伸出手，
　　想抓住你那对我而言若有似无的背影，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如梦初醒，
　　手就这么木讷地停在半空，
　　直到手酸了，
　　直到你的背影终于彻底消失，
　　直到我的伪装支撑不住了，
　　才不舍地放了下来。
　　姐，
　　你不知道呢。
　　我没告诉你，
　　不知道什么时候，
　　我对你，
　　再提不起恨。
　　我呢喃自语。
　　打掉你的手的时，
　　手心传来的温热的触感，
　　一时慌神，
　　心跳漏了几拍，
　　姐，这才是你的温度吧，
　　真的很温暖呢。
　　我真的很想握住你的手，
　　永远地看你对我笑颜如花，
　　就这么沉沦，
　　不再放开。
　　你应该知道我小时候是多么的恨你，
　　就像只刺猬，
　　时时刻刻地针对你，
　　可你就像阳光般，
　　总是毫不畏惧我的刺地拥抱我，
　　用温暖驱逐我的恨。
　　我不明白，
　　为什么你就那么神通广大，
　　我脆弱的一面总是被你看到。
　　我讨厌让人看见我的脆弱，
　　而最讨厌的是让你看见我的脆弱。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可是，
　　我又渴望你在我脆弱的时候陪着我，
　　怎么会这样呢？
　　我想我是喜欢你的，
　　只是，
　　我开始害怕了，
　　害怕失去你的温柔，
　　害怕失去你的笑脸。
　　我开始提心吊胆，
　　你那么优秀，
　　而我似乎永远都赶不上你的步伐，
　　我渐渐相信，
　　你终有一天，
　　你会像对待那些你口中的凡夫俗子般，
　　冷漠，不屑。
　　可是，
　　我深陷对你的依赖，
　　不想放手，
　　我拼尽全力
　　努力成为能让你骄傲地说“这是我弟弟”的人，
　　可渐渐的，
　　我力不从心，
　　可悲的发现，
　　我似乎永远无法站在你身边，
　　我越来越害怕，
　　临近崩溃，
　　你那么优秀，
　　我永远都赶不上。
　　永远是多么可怕的概念！
　　我想，
　　我非常的喜欢你，
　　喜欢到愿意放手，
　　即使内心是那般痛苦。
　　我对你说着残酷的话语，
　　看着你为此痛苦，
　　我装的那么冷漠，
　　那么残酷，
　　你可知道，
　　那些都不是我的真心。
　　你可知道，
　　我不敢面对你，
　　我看见你时，
　　便已开始动摇。
　　我转过身去，
　　你没看见我的痛苦。
　　姐，
　　我想你的人生应该是无瑕的，
　　却拥有我这么个无能的弟弟。
　　姐，
　　我想让你的人生无瑕，
　　我自动离开你的世界，
　　因为，
　　我爱你，
　　我想你的温柔不应给我，
　　我不值得吧。
　　你知道吗？
　　你是那么完美，
　　我对你的喜欢，
　　是你所不知道的，
　　也是永远不能让你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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