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ss至上主义

　　01

　　将最后一份文件签好后，纲吉靠在椅子上。
　　黑色的转椅180度的旋转，便看见了窗外的夜色。
　　歪头看了眼桌子上放着的日历，纲吉似有若无的露出一丝微笑。
　　打开门，毫无意外的看见巴吉尔恭敬的站在门外听候吩咐。

　　“巴吉尔，能让库洛姆到庭院里来一下吗？”
　　“泽田大人还不睡吗，已经很晚了。”

　　“恩，我还不困，叫来库洛姆后你就去休息吧，我这没事了。”
　　“好的，我马上去。”

　　纲吉走到庭院里的圆桌前坐下，如果白天可以批改完文件的话，他都会在这里喝下午茶。偶尔会有守护者作陪，但几乎每次都是以换上一张新的桌子为代价而收场。

　　没有让人将院子里的灯打开，从大厅那延伸过来的微弱光线，足够看清东西的了，而且这么晚了，他也不想把其他人都吵醒。

　　里包恩曾告诉他不要总是回忆，因为人只有在快要死时才会想起过去。
　　其实纲吉明白，里包恩是不希望他后悔。以前的生活是简单而快乐的，可现在呢，则是危险又沉重的。

　　望着夜空，纲吉无声的轻笑。
　　他怎么会后悔呢？他永远都不会后悔。

　　02

　　开始的时候他的确是抗拒的，他不愿过那种黑暗的生活。
　　但是在看见身边的人一次又一次的为他出生入死后，他就无法不接受了。
　　有时也会迷茫也会彷徨，不知道该往何方走。

　　每当这种时候，他的雾守就会出现在他的梦里，与他交谈上几句。

　　「彭哥列，每一次见你时的表情都是那么天真呢。」
　　「骸……」

　　「这是在你的梦里啊，你害怕什么？」
　　「我没有害怕，只是…」

　　「只是？」
　　「骸，你也认为我不适合做一个首领，对吗？」

　　「……」
　　「我知道，我很软弱并且狠不下心，很多人都说这种性格迟早会让我送命的。」

　　「你的确不适合做首领，但是——你却是个最适合做大空的人。」
　　「骸？」

　　异色双瞳的男人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又离开了，只留下余音回荡在他的梦中。

　　「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令别人屈服的大空的，而你，就是最特殊的。」

　　那夜从床上坐起时，四周非常安静，只有墙上挂着的时钟在独自走着。
　　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向憎恨黑手党的六道骸，会对他说那样类似安慰的话。
　　更不明白的是，他怎么会对骸道出自己的迷茫，而且一反常态的一点也不惧怕他。

　　也许，多年之后，他会找到这个答案。

　　03

　　来到意大利以后，纲吉开始学会了冷漠与坚强，当然，用被迫这个词来修饰会更贴切一些。
　　在别人面前，他是逐渐成长起来的年轻首领，是带领彭哥列走向顶峰的BOSS。
　　可是，无人知晓，在夜深人静时，他内心的挣扎。

　　从前不愿做的事，现在非做不可。
　　纲吉很清楚，在他下令夺人性命时，那罪孽就已经背负在了他的身上。逃不脱、避不掉、甩不开。
　　不过这些年的历练，虽然让他必须戴上一副成熟的面具，但心灵却依然一如当初。
　　他不后悔，永远都不会。

　　只是每当心理落寞的时候，纲吉都会想起那个被关在水牢里的男人。
　　周围全是冰冷的水，连阳光也无法照进的地方，一定是非常的孤独与寒冷。
　　虽然可以通过库洛姆来感知外面的世界，看着他们，但也正因此，才会更加的寂寞吧。

　　只能看着，却不能用手去触碰。

　　偶尔梦里的相遇，成了两人之间不语的默契。静默的对视，也变为一种宁谧，没有外界的纠纷，没有需要顾及的事情，只有安静的彼此在互相注视。

　　04

　　“BOSS，您找我？”
　　“库洛姆来了啊，有点事想要拜托你。”

　　女孩子的脚步向来很轻，这与他手底下的那群缺少教育的儿童比起来，实在让纲吉感到欣慰。而库洛姆的出现也打断了他本来的思路，这才发现，他又开始回忆过去了。

　　不知从何时起，回忆，就占据了他休息的大部分时间。
　　回想起许多事、许多人，有欢笑也有悲伤。

　　“库洛姆，我想见见骸，可以吗？”
　　“BOSS想见骸大人？”

　　“恩，因为明天是他的生日吧，而现在就快要到12点了。”
　　“请稍等。还有，谢谢你，BOSS……”

　　纲吉对眼前的少女笑了笑，表情温和。
　　她能感觉的到纲吉与骸之间的微妙联系，却聪明的什么都没有问。对她来说，只要骸能平安、只要她能呆在彭哥列这个家里面，就足够了。

　　抬起手看了看表，显示的时间是23点59分。
　　差几秒钟到零点时，纲吉看见少女的样子变成了与他在梦里见面的那个人。

　　“生日快乐，骸。”
　　“彭哥列。”

　　05

　　不可否认的，骸的确有那么一点惊讶。
　　在听库洛姆说纲吉想要见他时，原本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需要他这个雾守去解决，却没想到刚刚实体化出现，就听到了这样一句祝福。

　　已经多少年了，不曾听到生日快乐这四个字。几度轮回，连他自己甚至都遗忘了的生辰，此时却被他最痛恨的黑手党BOSS所提起。

　　可笑的是，他竟然还感到了名为温暖的东西。
　　难怪，他会对泽田纲吉说出他是个最适合做大空的人啊。
　　可是，从那时起，他便了解了纲吉吗？自那个夜晚开始，他们之间就已经形成了羁绊吗？

　　多年以前的多年以前，寂寞如一池死水；
　　多年以后的多年以后，温暖如一屡阳光。

　　“这是对我的同情吗，彭哥列？”
　　“同情那种东西，才不适合你呢，骸。”

　　纲吉示意骸坐下，目光平和的看着他。他知道六道骸这个男人不会老实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当然类似于夺人性命的，就除外了。所以听到骸有些冷漠的问话时，一点也不意外。据他感觉，那是骸的伪装吧，不愿承认他的内心。

　　恩，就是感觉。

　　“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天真，会短命的啊，彭哥列。”
　　“在你去轮回的尽头之前，泽田纲吉这个人会一直都在的。”

　　骸此时不得不认真观察起这个曾被他视为弱小的人来，那个眼神，仿佛是在要他安心。告诉他，在自己消失前，他是绝对不会先离开的。温柔似水的眼神，安抚了躁动的心，强有力的抚慰，抹平一切的伤痛。

　　这就是令人向往与追随的东西吗？

　　“那么，我可以收生日礼物了吗？”
　　“当然，这可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礼物，绝无仅有。”

　　“是什么呢？”
　　“承诺，一个泽田纲吉的承诺。

　　——不论我的情况如何，但是可以向你保证，泽田纲吉一定会将你救出水牢，带你回家。”

　　06

　　在黑暗的夜里，如月光般柔亮的眼睛，诉说着一个永久的承诺。哪怕天地不在、时间静止，都不会背弃的承诺。如此的断定与坚信，甚至违背了痛恨黑手党的初衷，但亦无法阻挡那股相信的力量。不可违抗、不可不服。

　　然而，即便是这几年一直身处在水牢之中，可那敏锐的洞察力并没有因此而退化，尽管对方在极力掩饰着什么，骸仍是看出来了。

　　“这份礼物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我会记着的。但是，可以告诉我彭哥列你那令人害怕的超直感，又感觉到了什么吗？”

　　纲吉心中一震，他早该知道不论什么事，都逃不过六道骸那敏锐的眼睛。漂亮的异色，妖娆又深邃。也许，他是无法亲自将六道骸带出水牢，还他自由，但是他很确信，泽田纲吉一定可以。那也是他。

　　他的身上背负了一个家族的性命，不可以置若罔闻。
　　可是今天他对骸许下的承诺，亦是不会变更的。

　　“可以不问吗，骸？”
　　“不能说，是吧。”

　　“恩。”
　　“那好吧，反正也不关我的事。”

　　“并不是不关你的事哦，骸。作为收取我礼物的回报，你要帮助彭哥列家族。”
　　“真过分呐，明明是你要送我礼物的吧？再者，我一向厌恶黑手党的。”

　　“那，就当是帮我吧。一定要帮助我。”
　　“彭哥列……”

　　“真希望以后的每一年，都能对你说生日快乐呢，骸。”

　　07

　　那一年，是六道骸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既感到温暖却又觉得悲伤的生日。
　　借助微弱的光影，他眼前的纲吉好象越来越飘忽，越走越远，远到他伸手已经触摸不到的地步。
　　是月光下的朦胧，还是心理上的犹豫不决，骸自己也不清楚。纲吉就是有这种本事，让他犹豫、令他迷惑。

　　不知过了多久的后来，当库洛姆告诉他，纲吉已经身亡的消息时，骸方知，原来纲吉所说的根本就不是他自己。

　　而是泽田纲吉。

　　是过去的他，也是可以救自己出水牢的他，还能是改变未来的他。
　　但，怎么都不会是他所想的那个纲吉。

　　所以说啊，他六道骸从来都是厌恶世间的一切的，那么卑劣、那么肮脏。所谓的神，也不过只是一个只会高坐在云端、淡看百态的无聊之人罢了。不然，他的信念也不会离开，他的期望也不会破灭，他重要的人，更不会消失。

　　神？哪里有什么神。
　　每个人都是令人发笑的小丑。

　　骸一直记得那个承诺，而此刻他深深明白了，那个承诺，是纲吉替十年前的自己许下的。他坚信十年的泽田纲吉可以救出自己，也更加确定自己一定会帮助十年前的泽田纲吉。即便如此，那又怎样呢？

　　他可以帮助泽田纲吉。但是，
　　那个在夜空下与自己长谈的人，又去往了哪里？

　　六道骸，臣服的只是纲吉。
　　唯一记得他的生日，并且在浩瀚的夜空下给予一个亘古不变的承诺的人。

　　Tsuna。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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