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暖

　　“程子灵同学，虽然你看上去应该是非常沉浸于外面的风景，但是基于你的同桌这个前提我还是好心地劝告你一句，灭绝已经含情脉脉地盯了你很久了......”
　　耳边突然响起的淡淡女声，程子灵眨眨眼，终于收回了一直黏在窗户上的视线。回过神，她朝讲台上老师歉意一笑，忙低下头去抄笔记。
　　“嘛，差别待遇。”看老师如此轻易地放过程子灵，何筠筱扁了扁嘴，感概好学生就是不一样。
　　不置可否地一笑，程子灵没再搭话，她不觉得和这位叨叨絮絮的同桌有什么可聊。
　　望了一眼程子灵笔记上娟秀清晰的字迹，何筠筱只好酸酸地收回目光。实力太过悬殊，她就是连嫉妒也只能表现在心里。
　　正不甘着，教室前方突然传来一阵躁动，细碎的议论声挟风而来。
　　“是顾奈诶，她来干嘛？”
　　“找人的吧，这个时间。她不是学生会的嘛。”
　　“诶......是真的漂亮嘛，难怪江俊闹着要追她......”
　　不由得抬起头，向前方望去。视线触及门口：女生逆光而立，微侧着头，露出校服里面的白衬衫领扣，白哲的脖颈带出清浅的气质。
　　比程子灵漂亮。何筠筱几乎是瞬间就下了这个定论，她弯了弯嘴角，不知怎么竟有一丝解气的感觉。
　　喧闹声实在太响，惹的讲台上正在写板书的女老师不解地转过身，看见门口的女生，愣了几秒，马上笑开了：“顾奈啊，有什么事吗？”
　　女生礼貌地点点头，好听的声音在空气中渲开，“嗯。要找......”她翻了翻手上的表格，“......程子灵同学去学生部门开会。”
　　“哦。”老师转开视线，对一旁的程子灵点了点头，“那程子灵，你去吧。”
　　应了一声，程子灵起身向前方走去，顷刻便与顾奈消失在视线所及内。
　　收回目光，何筠筱回头问后桌，“程子灵漂亮还是顾奈？”
　　“很明显好吧，她跟顾奈姐根本不在一个层面。”后桌不屑地撇撇嘴。
　　满意地点点头，何筠筱回身继续抄笔记。

　　“嗯......那个，我们现在是直接去学生会吗？”跟在顾奈身边，程子灵略微有一些紧张。
　　“没呢，我们还要去八班找刘宁。不过顺路，不会浪费太多时间。”女生淡笑着，声音柔暖。
　　“是关于什么内容的？会议。”
　　“下个月的学校文艺周，关于一些活动安排，每个部门部长要分配的一些工作。喏，”递给程子灵一份资料，女生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同情，“其实你最可怜。”
　　“诶，为什么？我负责的学习部，不是最轻松的吗？”
　　“理论来说是这样没错，但，你要知道，我们的学生会主席是一个时间控，他最看不惯的就是人闲。所以基本上，什么灯光啦、舞台啦、报名啦。统统交给学习部。”
　　“......”
　　顾奈很会聊，总是能很自然地提起话题，也不会给人刻意亲近的感觉，所以一路上没有出现一惯的不熟人之间没话讲的尴尬。反倒是后来刘宁的加入，让程子灵的话少很多，事实上，就是连顾奈也沉默很多。不是没话讲，而是某位话太多。
　　“顾奈姐，我还有八个月就生日了，你要准备好礼物哦。”“顾奈姐，老城开了一家和学校旁边那家一样的冰淇淋连锁，我们周末去吃吃看好不好？”之类的无厘头话题，让程子灵和顾奈基本无语。
　　但不知道为什么，尽管顾奈的表现没有什么区别，可程子灵总有一种感觉，顾奈和刘宁之间仿佛有一种别人插不进去的亲密感。
　　笑了笑，她低下头沉默地抿起嘴角。

　　终于到了会议室顾奈推开门，人已经基本到齐了。看到她来，都纷纷挥手打招呼，一一点头示意，顾奈淡笑着向尾座走去，刘宁亦趋步跟在她身边。
　　程子灵慢了几步，走进教室时，位置已经基本坐满了。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看清首座坐的男生，不由得愣了愣。压下满心的欣喜，她咬咬唇，终于向最前方走去，是无可奈何的表情，内心却满怀笑容。
　　桌子是环形的，首座与尾座相对。而男生靠在最前方的椅背上，漫不经心地转着笔，神情依旧冷淡。程子灵在他身边坐定，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各色目光，努力维持表面的淡定。
　　刘宁弯眉看了看身边的顾奈，有看了看前方的齐冽，不明白怎么了。照往常来说那个位置应该是留给顾奈姐的没错，但今天她居然跑到齐冽哥对面，还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是怎样啊......
　　刘宁混乱了，其他人也是一副下巴都要掉下来的表情。
　　但齐冽只是淡淡地看了顾奈一眼，便径自翻开手中的文件夹，准备开会。
　　因为生病加贪闲请了几个星期的假，之前的会议都是副部长代替她参与，所以程子灵是第一次来，她抬起头，目光在这些陌生的面孔上淡淡拂过，触及到顾奈时，突然停了下来。
　　修和的这一届学生资源可谓是最优秀的一届，无论是从外貌、成绩、艺术类奖项甚至是家境背景来排，都遥遥领先于其他高中。
　　就像她和顾奈，高一就成为学生会部门部长的即使是以往最风云的一届也只有罕见的一个，就是如今的学生会会长，她身旁的高二校草齐冽。
　　因为修和不像其他高中，加入学生会只是要求成绩和能力。它更看重的是人缘，是通过整个学校的学生投票选出来的，当然高年级的学姐学长更具有优势。
　　她当时以为她已经够恐怖了，票数居然排到了第四，没想到后来听说12班的顾奈更非人，排在第二，仅仅比齐冽少了八票。不由得感叹人与人的差距是有多大。
　　程子灵心不在焉地翻着手边刚发下来的资料，脑袋里一阵胡思乱想，那厢齐冽已经迅速结束了会议。等到她回过神来时，只来得及听见最后一句话。
　　“大概的活动安排及分配情况已经发给各位了。那么今天就到这里，散会。”
　　真是速度啊......脑袋里飘过这句话，程子灵惊叹地摇了摇头，收拾好东西起身打算离开,耳旁便想起了男生淡冽的声音，“宣传部部长留下，其他人去大厅集合。”
　　程子灵愣了愣，转过头望向顾奈，女生仍是安静的表情，仿佛早已经习惯了，没有一丝诧异。她顿了会，终是随众人向大厅走去。

　　人很快散尽，原本喧闹的会议室迅速恢复寂静，男生面无表情地倚着一旁的书柜，一言不发。顾奈也就这么望着他，良久，终于忍不住投降地向他走去。
　　她从身后轻轻抱住他的腰，靠在他背后，闷闷地开口，“对不起。”
　　没有听见男生的回答，她也不着急，依旧这样抱着他。柔静的眉眼，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猫，乖的不得了。
　　似是过了很久，齐冽终于松下表情，低低的喟叹蔓延开来，他转过身，望着眼前低眉顺眼的顾奈，声音带着一丝心疼，“奈奈，我并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这些事情太复杂，我不希望把你牵扯进来。”
　　垂下头，女生的表情很柔很淡，却把悲伤雕琢地棱角分明，她望着远处的白色建筑群，轻轻地开口：“我知道，可是齐冽，我是真的很想她。”
　　白亮的天空，很灰，低低地压着一层乌云，似乎就要下雨的样子。顾奈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盖住清妩的双眼，她把视线投向地面上轻轻覆着的尘埃，神情认真而专注。但她的唇淡淡地挽起，微侧着头，又仿佛不过轻描淡写而满不在乎。
　　风恰好渗过窗户拥进来，带着沁凉而凛冽的气息，吹起女生垮在脖颈上的衬衫领边，在她洁白无瑕的脸上打下一片阴影，浮起深不见底的悲伤与怀念。
　　交织着的真与梦境。
　　齐冽抿着唇，一贯冷冽的瞳仁里少见地带着一丝不忍和无措。就像外人所说的，他不是擅长安慰的人。轻轻地叹了口气，他终于伸出手，深深地，却又小心翼翼地抱过顾奈。
　　良久，才听见女生略带沙哑的声音在怀里轻轻响起，带着轻微冷静的颤动：
　　“齐冽，我们周末去野炊吧，叫上小宁他们。”
　　“好。”

　　爱会变成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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