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月色凉如雨

　　第二天，我是被师父叫起来的。脑子迷迷糊糊的，身体冷得厉害，看起来是受了风寒。这也不错，要是清醒着，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诺儿，你发烧了。先躺着，我去给你做些吃的。”
　　“对不起，师父，诺儿总是那么没用。”
　　“胡说八道些什么啊。看来，下半辈子也就是我们师徒两人相依为命了。”他拍了拍我的脸，就离开了。
　　看来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或者认为昨夜真的是一场梦而已。可是，我很知道，如果他知道昨夜和我共赴云雨不是一场梦，会是什么表情。但是，我又很怕知道。
　　有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再睁开眼睛，看到师父坐在桌边皱着一张脸。
　　“师父。”我撑起上身，道。
　　“诺儿，你醒了啊。来，吃些东西吧。”他扶着我让我躺回床上，然后，端起桌子上的碗，舀了一勺肉粥，递到我唇边。
　　我张开嘴，咽了下去。他喂一口，我吃一口。不知不觉，一碗粥就这样见了底。
　　“没想到生病了还这么能吃。”
　　是啊，以前生病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喂我的。可是，这次不一样。虽然我不断告诉自己，把昨夜的事当成一场梦，可是这怎么能忘得掉。两人有了肌肤之亲，就可以说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了。
　　“醒了啊。病得这么重应该再睡睡。”师父上前替我掖了掖被子，“虽然是夏天，但是夜里还是很冷的。记得关好窗户，盖好被子。”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师父。昨天洗澡水凉了，所以冻着了。你不用担心。”
　　“唉。是啊，你不是小孩子了。我也不能总把你拴在身边了。”
　　“师父！”他真的是记得昨夜的事，所以想把我推开吗？不行，绝对不行！
　　“你别激动。我只是想到自己早晚要回去。那个地方并不适合你这么善良的人啊。诺儿，我不想玷污你。”
　　不是的。他是想甩开我。
　　“是不是因为凌大哥的事？”我问道。
　　他脸色一变，低沉着声音道：“我不想再提他。”
　　“可是，你不是因为他才想离开的吗？”我握住他的手，乞求道，“师父，别扔下我。只要我跟在你身后就可以。或者……或者我找到自己的家的时候，再离开。”
　　“诺儿，”他把我搂在怀里，摸着我的头，道，“我不会带你回去的。但你可以一直呆在这里。我想你的时候，也都可以来看你。我可以看见你娶妻，然后有一个漂亮的孩子……我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所以，我会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教给他。再看着他慢慢长大，娶妻生子。最后，回到这里，享受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
　　说到底，他还是要扔下我。
　　我小的时候，他教我读书写字，却不肯教我武功。那个时候，他就准备把我扔下了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又要说一辈子不分开？我当真了，我真的当真了……
　　“你也是要有自己的生活啊。”他扳开我握着他的胳膊的手，放到杯子里，道，“再睡一会儿吧。我去给你煎药。”
　　原来，呆在他身边，也是一种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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